董書恆在兵工廠轉了半天,當着全廠職工的面,獎勵了幾位爲新武器研發做出突出貢獻的技術人員。這些人除了現金獎勵以外,每人還得到了臺北新城的一棟別墅。
臺北新城是爲了配套工業區而建造的,就位於工業區的西邊不遠。
“總統,下午您約了約翰·塞納先生在黃海樓見面,您得準備回去了。”趁着周圍的人沒注意,李存訓小聲地湊在董書恆的身邊提醒道。
“嗯,知道了,這裡的事也差不多,等下我去跟老耿他們打個招呼就回去。”
“耿廠長,爲了表彰這次新武器研發,回頭給廠裡每人發10元的獎勵。這筆錢由總公司給你撥過來。”
“那我老耿就代全廠職工謝謝總統了!”耿嘉高興地說道,一個好領導就是要能爲底下的員工帶來福利,這樣才能得到員工的真心支持。
“好了,回頭你跟大家宣部一個事情,就說公司會設一個獎勵基金,每年都會選出五名在科學研發領域做出卓越貢獻的科研人員,這些人每個都將得到一次性五萬銀元的獎勵。”
“總統,這真是太振奮人心了,相信有了這個政策,技術人員的工作熱情一定會更加的高漲。”耿嘉激動地說道。
自漢唐以來中國在科技領域的發展緩慢,跟統治者的不重視有很大的關係。保守的儒家思想控制了輿論以及階層的上升通道。
迫使中國的知識分子們埋首進了故紙堆裡,不屑於去研究那些被他們視爲奇淫異巧的科學技術。讓中華民族明明有那麼深厚的歷史底蘊、文化基礎,卻被西方新興國家後來居上。
後世的人每每談到此處,無不扼腕嘆息!
其實還是人的趨利性在作怪,如果研究科學的人能夠過得比普通的讀書人更好,能夠有更好的發展空間,更高的社會地位,那麼董書恆相信一定會有更多的人選擇向那個領域發展。
其實隨着各地匪亂,西方勢力的滲透以及清政府的財政狀況惡化,科舉制度正在逐漸崩壞,各地出現了大量的捐官,還有許多人辦團練剿匪得官,就像董書恆這樣。還有些讀書人改學西學,在租界跟洋人打交道也混的風生水起。
匆匆跟兵工廠的人告別之後,董書恆快馬加鞭回到了東臺家中,今天他跟塞納先生約好了在黃海樓一起共進午餐。
昨天回來的時候,董書恆給小丫頭慧兒帶了一身西式的長裙,這會兒他好說歹說才讓慧兒把這身行頭換上。還別說,小丫頭換上這身還真有些蘿莉的感覺。他今天準備帶着小丫頭去開開眼,看看洋人長什麼樣子。
小丫頭自然是很高興,就像小朋友要跟家人去動物園一樣,就是這身裙子讓他感到彆扭。
黃海樓位於東臺的中心位置,本就是董家的產業。塞納先生身邊跟着一個年輕的中國人。這是劉青北派的,此人負責陪同塞納先生一路來到東臺。
塞納先生大概四十幾歲,給人的第一印象十分的正派,他的頭髮微微卷曲,身材微胖,穿着一身牧師的袍服。董書恆看到他時,他的眼睛含着微笑。
“很高興見到您,親愛的塞納先生。讓您跑這麼遠來到東臺,實在過意不去。”董書恆用漢語說道,他知道塞納先生是會漢語的。
“將軍,您好,您比我想象的要年輕得多。”塞納先生上前打招呼道。
兩個人親切地握手。董書恆邀請塞納先生落座。
“塞納先生,今天請您嘗一嘗我們地道的淮揚菜。”
“非常感謝,我在上海吃的大多是浙菜,很難想象一個國家光菜系就有這麼多種,不得不說中國的飲食文化真是博大精深。”
“是的,塞納先生,不光是飲食文化,其他方面也是這樣,中國畢竟有五千多年的歷史,而且中間都沒有間斷過,這五千年來中國積累豐厚的文化。”
“而且中國文化具有很大的包容性,先生你知道佛教嗎?”
塞納點頭示意。
“佛教在兩千年前傳到中國,在中國得到了長遠的發展,演變出了不同的宗派,甚至於比在它的發源地還要興旺發達。這說明中國文化不僅僅能夠包容其他文化,而且能夠滋養這種文化,讓它在中國得到發展。”
“將軍,您說得真好,可是爲什麼我們在中國傳教總是沒有進展呢?請恕我冒昧,這次過來見將軍,我是帶有私心的。我是一名美國南方衛理公會的傳教士,我到中國來的目的是傳播主的教導,這次過來希望能夠得到將軍的幫助。”約翰不好意思地說道。
“塞納先生,問題就出在這裡,你們想傳教,來到中國後就直奔主題去傳教,這樣不可能爲中國人接受,大家會以爲你們的目的動機不純,在中國如果你想傳教,那麼首先你要做的就是不能把它說出來。”
“而且塞納先生應該知道,中國的官員大多數學習的都是儒學。”
塞納點頭道:“恩,這個我知道,我還讀過論語,裡面很多內容都非常有哲理。”
“那麼,塞納先生可能不知道,儒學在中國可不僅僅是一個學派,他就跟宗教差不多,我們叫他儒教。佛教在傳入中國後吸收了很多儒教的內容,因此中國的讀書人能夠包容佛教的存在。我的話您聽明白了嗎?”
約翰·塞納睜大了眼睛震撼地看了看董書恆:“哦,將軍,您太讓我震驚了,原來您還是一位研究文化的學者。聽了您的話,我的面前彷彿打開了一扇窗戶,原來我們以前做的都錯了,怪不得幾百年了,都沒有人能夠在中國傳教成功。”
“雖然我聽懂了一些道理,但是先生您能夠教教我如何做嗎?如果您能夠教我,我本人以及整個南方衛理公會都會向您表示最真誠的感謝!還有,將軍閣下,恕我冒味,您爲什麼願意幫助我們,要知道大部分清國官員都不願意跟我們打交道。”
“塞納先生,你誤會這些人了,他們不願意跟你們打交道,是因爲對你們不瞭解,事實上他們甚至分不清楚美國人、英國人和法國人……有些人曾經做了傷害中國的事情,所以大家都對洋人有不好的印象。”
“是的,我能夠理解,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心懷主的仁慈。尤其是那些信奉舊教的保守人士。”塞納咬牙切齒的說道,對於他們來說教派之間的矛盾纔是主要矛盾。
“而我願意幫助您,是因爲我曾經在上海得到過一位美國牧師的教導,他告訴了我很多西方的知識,讓我能夠了解你們,所以纔有我們今天的見面。”這句話董書恆是用蹩腳的美式英語說出來的。
“一定是主引導我們今天的見面,就像你們中國人說的緣分。”塞納根本沒有懷疑,因爲董書恆確實很瞭解西方,從他的言談舉止就能看的出來,他肯定是跟過一個美國人學習。
“塞納先生,下面我們說一下重點。因爲我的老師的原因我願意幫你們,但是要一步步來。首先你們要了解中國,現在的中國人顯然不相信西方,而且最好由中國人自己來傳教,你們只是傳輸一種教義,這樣效果會好很多。這一點從現在南方正在叛亂的那個組織可以看出來,他們只是把你們教會的一些書籍做了修改,然後自己去傳播,就獲得了大量的信衆。”
塞納深深地點了幾下頭,他覺得董書恆好像是真的要幫助他們。他不曉得董書恆早就打定了主意,先畫一個大餅給塞納,把他吊住,他的目的是通過塞納獲得美國南方衛理公會的支持,幫助淮海書院從美國輸入一些優質的教師。他看中了衛理公會控制的幾所綜合性的大學。至於宗教,他真的不在意,什麼宗教到了中國都要被中國博大精深的文化所同化融合。
這一點,董書恆作爲一個後世來人,深信不疑。
“塞納先生,不知道您知不知道魏源?”董書恆問道。
“就是那位寫《海國圖志》的魏先生嗎?”塞納反問道。
“正是,魏先生現在馬上要成爲江蘇巡撫,相當於你們美國的一州之長。魏先生跟其他人不一樣,他精通儒學,也研究你們的學問,我們稱之爲西學。如果你能夠得到他的幫助,我想你們就算是邁出了在華傳教的第一步了。”
“可是他這樣一個大官,我又怎麼去幫助他呢?”約翰無奈地說道。
“這個不難,我跟魏先生有很大淵源,所以這事有譜。”
“哦,還請將軍明示。”約翰學着中國人的樣子拱手道。
“這樣的,魏先生不光是一個巡撫,還是一位有名的學者。他在揚州建立了一所大學,推廣自己的學問。你知道他是學貫中西,但是他手下缺乏足夠的西學老師。我不知道你們衛理公會能否幫助到他呢?”董書恆看着約翰說道。
“呃……將軍,我想我們可以的,您可能不知道,我們南方衛理公會在南方有幾所綜合性的大學。派遣一些教授過來,完全沒有問題。”
“那真是太好了,塞納先生。我想你們那些教授一定都是信教的,他們在教授自己學科知識的時候,可以潛移默化地影響自己的學生,甚至使用魏先生。那麼你們很快就有了能夠幫你們傳教的中國牧師。”
“是的,將軍,真是他太感謝您了,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不知道魏先生能不能允許我們建立一個神學院?”約翰試探地問道。
“不,塞納先生,您這樣太心急了。不過如果你在上海新建一所大學的話,倒不是不可以,我可以幫你搞定地方上的事情,但是你還得得到你們公會的支持才行。”
“將軍,真的可以嗎?”
“是的,但是這所大學不能是一所神學院,他必須是一所綜合性的大學,不然我敢保證你們招不到學生。至於你們在學校傳播教義,我想應該是沒問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