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郵逗留了幾天之後,董書恆終究還是要繼續踏上行程。
房間中,挽着一個簡單髮髻,穿着得體工作服的篤姬正在幫董書恆收拾個人物品,像極了一個貼心的小女僕。
做家務的女人更加有韻味,尤其是一個倭國女人。
……
鹿兒島城。
齊彬在指宿基地安排好了艦隊以及陸戰旅之後。
終於回到了自己的故鄉,櫻島還是那樣的美麗,四五月份正是櫻花綻放的季節。
薩摩地處南方,櫻花盛開的時間比江戶還要早上一些時日。
現在櫻島上的櫻花正是最盛的時候,就像是火焰包裹住了這座錐形的火山島。
齊彬站在一艘基地的小型交通艇上。貪婪地欣賞者周圍的景色。
又彷彿是見到了多年未見的老友,想要拉着對方的手不放。
鹿兒島城早已經重建完成,依然是大量採用了木製結構。
只是當初齊彬建立的那些工廠早已不見,整座城市恢復了原本古樸的面貌。
齊彬感覺自己彷彿沒有出現在這裡過。
在鹿兒島邊上的一處風景秀美的山坡上,一座巨大的學宮拔地而起。
這座學宮沿着山坡依山勢而建。而且正對着海灣的方向。
從海上能夠看到這座學宮的全貌。
齊彬知道這是自己父親傾盡全力建造的。爲了建造這座學宮,他曾經的父親島津齊興幾乎傾盡了島津家的積蓄。
之所以是曾經的父親,是因爲齊彬早已經被島津家除名了。他現在給自己取的華夏姓氏是“齊”。他的姓名就叫齊彬。
那宏偉的學宮大殿,據說上面的樑柱使用的是從遠東運來的巨木。
交通艇停靠在了碼頭上,齊彬帶個護衛上了空無一人的碼頭,島津家的家老已經在岸上等候多時。
爲了配合復興軍的封鎖令,島津齊興不敢懈怠,薩摩藩的兵士早已經清空了碼頭,所有船隻都被封鎖在港口內。
第一艦隊進入指宿城的事情,齊彬暫時還不想讓外界知道。
爲了保密,第一艦隊避開了從那霸港到長崎的主要水道,直接從西邊斜插進了鹿兒島灣。
現在的倭國依然處在閉關鎖國的狀態。
除了華夏的商船能夠在倭國的江戶以及幾個指定的港口停靠。其他國家的商船隻能在長崎停靠。
加上琉球那霸現在被複興軍建成了一個自由港。幾乎所有外國商船都是經由那霸港,再前往長崎。
而那霸港則成爲了西太平洋地區的一個重要的航運中心。
很多西夷的公司都將自己的亞洲分部設在這裡,當然了這裡還比不上南邊的香港島。
但是那霸港也有自己的優勢,那就是這裡的面積更大一些,而且處在一個海上十字路口之上。
這裡更是前往倭國的必經之路。
以第一艦隊的速度,在夜間航行,是完全能夠避開這些外國商船的。
只要進入指宿,就更不可能泄露出消息。
這裡是復興軍的軍事基地,連一隻鳥都飛不出去。
齊彬在學宮之中見到了已經與自己斷絕關係的父親島津齊興。
“藩主。”齊彬見到年邁的父親,躬身說道。這是外交禮,而不是兒子進到父親的禮節。
齊彬這是在表明自己的身份。他現在是上國派來的特使。
“見過上過特使。”果然島津齊興行了一個外藩見上國特使的禮。
兩人見過禮之後,跪坐在一張矮几的兩側。侍女送上茶水後,躬身緩緩退了出去,關緊了房門。
這個房間是學宮的祭酒辦公之所。島津齊興現在兼任薩摩學宮的祭酒。
整個薩摩藩現在實際上都是在學宮的管理之下。
藩中的薩摩人都是這間學宮的供奉。他們通過勞作來供養這座學宮。
這是島津齊興想出的模式。他認爲這樣能夠將薩摩藩建成島津家的萬世基業。
只要薩摩學宮在,薩摩藩就在。
而且他還要將這裡建成儒學在倭國的聖地。這樣一個聖地,誰會去動呢,誰敢去動呢?
現在學宮之中已經有幾百名學生,這個數字每年都在增長。
隨着島津齊興從天朝請來了大儒來擔任博士,優秀的學生可以被選送到天朝曲阜的儒學學宮遊學。
這一條件,讓很多倭國研究儒學的年輕人加入學宮,薩摩學宮的名氣越來越響。
“藩主的這座學宮建的甚好。”兩人從父子到仇人現在又成爲合作者。
見面之後,未免有些尷尬。
齊彬只能主動打破這種尷尬局面。畢竟他是來談事情的,不能這麼僵持下去。
“多謝上使誇讚,倒是上使能夠得到天朝的信任,步步高昇,令人羨慕。”島津齊興略帶嘲諷地說到。
“都是在爲主公辦事。主公胸有大略,他在爲整個東亞的百姓謀福祉。齊彬只是跟着主公混些功德罷了。”齊彬並不生氣。
他知道自己的這位父親,看自己不大順眼。
現在自己又以天朝上使的身份回來,還要壓過他一頭。他的心中自然不悅。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島津齊興又說道。
“當初反抗主公,只是因爲齊彬乃是井底之蛙,所爲的也只是心中的一點執念罷了。後來執念被主公打破,齊彬自然也就跳出了這口井。但是現在齊彬所做的跟當初並無二意,依然是要爲倭國的百姓謀求一條出路。”
齊彬知道父親的意思是什麼,這是在嘲笑他早知道現在要投靠天朝,爲什麼當初又要反抗,做出那種螳臂當車的事情。
“哦,那麼出路在何方?”島津齊興順勢問道。
“藩主可曾聽說過大華夏圈?倭國的出路自然是融入大華夏圈。分則被西夷各個擊破,早晚要被他們奴役。且看現在美洲、非洲的那些國家,子民成爲人家可以任意買賣的奴隸,土地成爲人家的領地。何其悲慘!藩主研究儒學,自然知道,天朝重視禮制,只要我們能夠融入天朝之中,天朝必然會以禮相待,斷不會做出如西夷一般的事情。”
“現在這些外樣大名以爲有了西夷的撐腰就能夠爲所欲爲,實際上只不過跳樑小醜罷了,他們要是贏了,又要給西夷多少利益呢?藩主在這學宮之中,高高在上,應該已經看清楚形勢了吧。”
“上使口口聲聲說融入大華夏圈,吾等都成了華夏一族,那麼置大和族於何地,置天照大神於何地?”島津齊興反駁道。
“哈哈哈,藩主您現在行的可是聖人之道,難道不知道子不語怪力亂神嗎?”齊彬聽後大笑起來,絲毫不給島津齊興一點面子。
“天照大神的神通能夠抵得住西夷的大炮嗎?幾年前黑船開進江戶灣的時候,天照大神怎麼不召喚神風將黑船給掀翻,而是讓它們在江戶灣內爲所欲爲?”齊彬反問道。
島津齊興被問得啞口無言。但是被自己的兒子駁斥,心中又有有些不忿。
“藩主,跟着天朝,您在薩摩安心傳播儒學,說不定會成爲一代宗師,這難道不好嗎?假如薩摩一地的供奉不夠學宮所用,那麼我可以讓主公擴大薩摩的封地,這都不是什麼問題,只要薩摩能夠站在我們這邊。”
齊彬的語氣突然緩和下來,並且說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齊彬的話,讓島津齊興陷入了短暫的思考。
他之前已經宣佈中立,不參與倒幕軍與幕府之間的爭鬥。
現在齊彬的意思是要他對倒幕軍宣戰。
可是薩摩的實力已經大不如前。
在被島津齊興的一通改造之後,薩摩藩的學術氛圍是濃厚了。
但是武力卻大不如以前,首先薩摩在之前的戰鬥中損失了大量的青壯。這些青壯都被複興軍送到遠東地區變成勞工,後來復興軍的先遣隊中的太刀隊大都是從這些人中來。
加上後來這些人發達了之後又從家鄉招募了很多人幫助自己種地。
所以薩摩藩的人口流失嚴重,兵員缺乏。
另外,爲了建立學宮,島津齊興又徵募了大量的工匠。即使到了現在,這座龐大的學宮還沒有完全建好。
剛纔齊彬來的時候,還看到山腳下正在工作的工匠們。
“藩主,我知道您的顧慮,這次不需要薩摩藩出一兵一卒,我只需要您對外表個態。”
齊彬現在沒動,也沒有到他動武的時候。
但是他要做好準備,到時候,找一個出兵的理由。
薩摩藩就是一個不錯的理由。
作爲四大強藩之一,在外樣大名之中,薩摩藩原本就享有一定聲譽。
另外薩摩現在是倭國儒學的基地。
儒學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大義名分。到時候島津齊興隨便找一個大義名分就能夠出兵。
等島津齊興這邊發佈一個檄文,齊彬就能帶着復興軍打着薩摩藩的旗幟起兵北上,犁庭掃穴。
那時候倒幕軍和幕府已經打的精疲力盡,他想要怎麼設計倭國還不是手到擒來。
“這個事情,我要考慮一下,不過你放心,我會配合坐好保密工作的。你們到來的消息,一定不會從薩摩傳出去。”島津齊興說道。
目前來說,島津齊興對薩摩藩的掌控還是比較牢固的。
雖然他的心思現在都放在學宮。但是依然能夠掌控整個薩摩,因爲現在薩摩藩權力體系就是建立在學宮基礎上的。
就像是戰國時期的許多寺廟勢力,以寺廟爲統治核心,然後參加到爭霸中去。
齊彬知道父親對儒學的癡迷,當年就是因爲他研究蘭學,而與他劃清界限,父子倆反目成仇。
甚至在後來阻礙齊彬成爲薩摩藩的藩主。
最後在島津齊彬與復興軍的戰鬥中失敗之後,也是其父親第一個站出來反對自己。
所以齊彬就以學宮爲條件拉島津齊興下水。要是能夠壯大薩摩學宮,島津齊興還是願意付出一定代價的。
齊彬已經想的很清楚,要是想要倭國融入大華夏圈,就要將倭國拆分,無論是幕府還是天皇都是融入大華夏圈的絆腳石。
倭國那麼多的藩國,只有都融入了大華夏圈,才能夠真正沒有紛爭。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總是有人想要做所有藩國的霸主。
爲什麼總有人會滋生出野心?
因爲無論是幕府還是天皇都沒有能力完全壓制住這些藩國大名。
但是天朝不一樣,天朝的體量足以讓諸島上所有的大名都永遠不會再出現異心。
而齊彬的方案將比倒幕軍的方案更加的大膽,他給予那些大名的權力將更大。
“現在倒幕軍已經打到大阪了,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想了一會兒島津齊興還是忍不住問道。
“不用急,讓他們先打着,沒有戰爭的傷害,怎麼會有今後的大治呢?”
大阪城外,倒幕軍終於將奇兵隊給拉了上來。
這些人的訓練雖然不足,但是卻都被洗過腦,作戰悍不畏死。
他們採用波次進攻的策略,通過零散的隊形前進,前面進攻的人員充當吸引敵人火力的把子,後面的部隊跟着前進。
這給大阪城帶來了很大的麻煩。因爲光是火炮已經壓制不住倒幕軍的進攻,必須要讓城頭上的步兵探出頭射擊。
這給了倒幕軍射殺城頭守軍的機會。
華夏曆四月十三日的晚上,一支掛着倒幕軍旗幟的武裝船隊偷襲了大阪城的港口。
如果靠近了就會發現這些艦船上全是洋人。
港口的幕府巡邏船隊戒備鬆懈。他們這麼多天都沒有看到倒幕軍的船隊。
情報上說倒幕軍並沒有自己的艦隊。
經過了兩個小時的海戰,到了凌晨時分,除了兩艘蒸汽炮艇帶傷突圍出去之外,剩下的船隻都被擊沉在港口之內。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大阪城內的守軍腹背受敵,士氣大跌。
守城的主將德川慶喜拋下尚在戰鬥的守軍帶着精兵趁着夜色突圍。
德川慶喜可是正在爭奪將軍的繼承權。他可不想陷入倒幕軍的手中。
現在海軍已經被打殘,大阪城完全處在了敵人的包圍之下。
失陷也只是旦夕之間的事情。
四月十六日,剩餘的大阪守軍向倒幕軍投降。
此戰,倒幕軍光是繳獲的白銀就達到了三十萬兩。另外還有火槍四千多支,火炮五十幾門。
最主要的是佔領了大阪城,戰勝了幕府的海軍之後,倒幕軍的士氣大增。
與此同時,幕府的援軍也趕了過來。
得知大阪城陷落的消息,援軍直接將進攻的目標轉爲京都城。
幕府軍的將領認爲奪回京都比奪回大阪更有價值。最好能夠將倒幕軍扶植的僞天皇給抓住。
四月二十日,雙方在京都附近的鳥羽碰撞到一起。
倒幕軍在鳥羽佈置有一個半月形陣地,從東邊的中島到鴨川西岸的小枝。
守軍有三大強藩的聯軍一萬多人,另外有衝鋒隊、奇兵隊共計八千人,總兵力達到一萬八千人。
而幕府一邊有新軍兩萬人,另外還有一萬藩兵。
當日下午,幕府軍率先展開進攻,他們排着橫陣緩慢地向前壓去。
倒幕軍首先開炮,第一發炮彈就擊中幕府軍橫列中間的一個炮兵隊,隨即又是雨點般的槍擊。
雙方你來我往,開始隔着老遠的距離對射。
由於雙方纔堪堪進入線膛槍的射程,加上雙方的訓練程度都有所不足。所以殺傷的效率都不高。
戰鬥的進程非常的緩慢。以至於到當天晚上雙方不得不暫時休戰。
而這個期間,原本攻進大阪的軍隊悄悄地撤了出來。
第二天,天一亮,雙方的戰鬥再次開始。
倒幕軍的奇兵隊還進行了白刃衝鋒,但是立即被槍彈擊退。雙方繼續開始消耗起來。
見到此處難以突破,幕府軍分出了五千人向伏見方向迂迴。
伏見在鳥羽之東,是京都南約六公里的一個小市鎮,西濱賀茂川,東靠桃山。奉行所在它的東南角,由土牆和巨屋所圈圍,在當時的火力條件下,算得上是一個牢固的堡壘。
同鳥羽方面一樣,倒幕軍也有一個半月形陣地,佔據了桃山制高點,從三面包圍着伏見奉行所。守軍有長州兵一千八百人和土佐藩的一千三百人,以及新附的藩軍兩千人。
幕府軍多次衝擊倒幕軍的陣地,曾一度佔領桃山,後都被打退。
四月二十一日晚上,倒幕軍對幕府軍發動了夜襲反擊。
雙方爆發白刃格鬥,戰況比白日的對射更加的激烈。
到22日黎明,幕府軍殘兵一萬人不到被迫退回澱城。這樣,幕府軍在鳥羽、伏見兩個戰場都遭受慘敗。
戰端一啓,4月22日中午,京都朝廷便宣佈德川幕府爲“朝敵”決定討伐。
同樣年幼的天皇姑姑和宮親子內親王被送到倒幕軍大營鼓舞士氣。
皇宮被燒之後,天皇一族就剩下了幾個女性後裔,而且年齡都不大。
即使這樣,木戶孝允也不放過她們,一個被立爲新天皇,當做傀儡。
和宮因爲年紀稍大一些,被要求作爲親王在外面行走。
得到了親王的慰問。倒幕軍士氣爲之大振,乘勝展開對幕府軍的追擊。
雙方在的澱城在此展開大戰。
轉入防守之後,幕府軍隊暫時的到了喘息。
倒幕軍前仆後繼的進攻,打的幕府有些難以招架。但是他們也付出了極大的傷亡。
木戶孝允對敵人狠辣,對自己人更狠,他下令不顧一切,連續不斷地對澱城進攻。
可憐的和宮親王,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都被帶到了陣後鼓舞士氣。
終於在二十五日,在大阪退回軍隊的配合下攻破澱城,雙方在城內展開激烈的巷戰。
整個小城內殺成了屍山血海。
至此,幕府新軍全軍覆滅。
倒幕軍士氣大盛。組織軍隊開始向江戶前進。
沿途的一些小的親藩和譜代大名聞風而降。
越是靠近江戶,大名的戰鬥力越弱。大家都指望着幕府保護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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