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這個事情我們絕對不能做,這和公然造反沒什麼區別,你們這是想拖我下水嗎?”董書恆搖頭拒絕道。
傅善祥的這個要求確實有些過分了。
董書恆平時可以跟他們私底下做一些交易,但是幫助他們支援北伐軍的這樣的事情,風險太大了。弄不好就跟清廷公然翻臉,那麼董書恆這麼長時間的韜光養晦就全白費了。
“董大人,難道就沒有一點商討的餘地了嗎?我們北伐軍的將士在北方孤軍深入,連過冬的衣物都沒有。董大人也是漢人,這些將士打的是清妖,他們是在爲我們漢民打江山。難道董大人就沒有一點惻隱之心?”傅善祥義憤填膺地說道。
“我去,這女人嘴吧也忒毒了,果真是個女狀元。”董書恆在心中吐槽道。
“傅姑娘,北伐軍的孤軍深入完全是你們太平軍高層的決策錯誤造成的,稍微有一點軍事常識的人都不會在沒有後勤的情況下讓自己的士兵做這麼長距離的奔襲。這件事情要怪只能怪你們的天王還有東王。還有他們就不能再派援軍過去嗎?”
“不許你說哥哥還有天王,你就是冷血無情,見死不救,不顧民族大義。”楊兮妹氣沖沖地站了起來罵道。
剛纔董書恆的話確實重了一些,這等於是在罵洪秀全和楊秀清沒有軍事常識。
實際上,歷史上北伐軍之所以會成爲這種虎頭蛇尾、孤軍深入,最後全軍覆滅的局面,有很大一方面原因是天王洪秀全和東王楊秀清的權力鬥爭。
林鳳祥、李開芳和吉文元都是天王洪秀全的心腹戰將而且都非常有能力,尤其是林鳳祥不僅打仗厲害,人還很有才華,一直爲楊秀清所妒忌。
爲了削弱天王洪秀全的力量,當初正是東王楊秀清極力支持攻下揚州的林鳳祥和李開芳帥軍北伐,可是半年多時間了,北伐軍並沒有得到補給和支援。不僅如此,楊秀清還把曾立昌給收到自己得陣營。相當於挖了林鳳祥的牆角。
在這個過程中,天王洪秀全也犯了錯誤。他直接下聖旨給林、李、吉,讓他們直搗黃龍,不要在沿途攻城略地,浪費時間。
他高估了太平軍,低估了清廷。要知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清廷還沒到辛丑條約後那種山窮水盡的地步。
假如北伐軍在河南先佔據一塊根據地再慢慢向直隸攻擊,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進退不得。
“傅姑娘,你這麼說就有一些道德綁架的意思了,我沒有幫助你們彌補錯誤的義務。這個時候,如果你們太平軍放棄天京,全軍北上的話,我想打下北京城應該問題不大吧?”
傅善祥覺得董書恆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傅姑娘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這裡面的門道,說白了還是有些人貪戀天京城的榮華富貴以及安逸生活。傅姑娘,你的初心沒變,但是很多人已經忘記了當初金田村的誓言了。”
聽了董書恆的話,不光是傅善祥,就連楊兮妹都呆愣在當場。
大家都不是傻子,她們有什麼資格再去指責董書恆呢?
……
“今天不早了,還請兩位姑娘先回去休息吧。”
董書恆下了逐客令,爲北伐軍運送物資的事情,他還需要考慮一下。最起碼要先了解一下北伐軍的情況。
不可能憑着傅善祥的幾句話就作出決定。
傅善祥也知道這事情沒那麼容易決定好。要是好辦,天國自己早就給辦了。現在天國全力西征,抽不出太多的部隊北上。另外洪、楊等人也擔心再派人北上會不會同樣被圍在北邊。
所以只能求到淮海軍的頭上,因爲只有淮海軍掌握着運河的南北交通。另外淮海軍手中還有海運的力量。
傅善祥拉了拉一旁的楊兮妹出了總統府,此時天已黑。
楊兮妹還在心中憤憤不平。董書恆這個大摳門兒,天都黑了,連頓飯都不管。
揚州的總統府由以前董家的宅子改造而成。董書恆雖然有錢,但是他總想把錢花在刀刃。他無法容忍把錢花在沒多少實際意義的個人享受上。
總統府的外面是一條馬路,馬路兩旁拆除了違規搭建的建築,顯得非常乾淨整潔。
路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路燈,路燈發出明黃色的光,劃破了夜色,不僅照亮了道路,彷彿給人的心中也增加了一股暖意。
“二位姑娘請留步!”
這時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
傅善祥和楊兮妹一起回頭看去,原來是魏玉珍追了過來。
“二位姐姐,天色已晚,妹妹請二位去吃揚州燒鵝。書恆他還有事情,來不了了,還請見諒。”魏玉珍微笑着邀請到。
傅善祥與楊兮妹相視了一眼,點頭說道:“那就多謝魏姑娘款待了。”
正是華燈初上之時。路上的行人絡繹不絕。街邊有統一規劃建設的小攤位,專門供小商販使用。一些城內的小商販、手藝人只要出很少的租金就可以使用這些攤位。
加上現在有巡警在街面上巡邏,原來每天出來敲詐勒索的地痞無賴沒了。小商販的日子要比以前好了很多。
淮海軍的勞改制度非常嚴格,不僅僅針對犯罪分子,原來的一個氓流,城市內遊手好閒的人,全部都被送到農場勞動改造。
在淮海軍的勢力範圍內不允許出現懶人、閒人。現在國家正處在變革的關鍵期,每一名華夏人都有責任去爲國家民族發展出力。所以淮海軍勢力內連一個乞丐都看不到。
因爲良好的治安,街上走動逛街的女人很多,因此三人走在街上並不顯得突兀。侍衛跟在後面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她們給人的印象就是三個出來逛街的普通女子。
“妹妹,你們淮海軍在路上設置這麼多路燈,不會浪費嗎?很多的百姓家裡可是連油燈都點不起。”傅善祥說道,她畢竟是個狀元,本身又是一個平民,知道老百姓的疾苦。在東王府的時候就多次當面勸諫東王不要鋪張浪費。
今天到了揚州,發現淮海軍也喜歡做這種鋪張浪費,好大喜功的事情。
剛纔到總統府,看到董書恆的總統府佈置簡單,連個丫鬟都沒有,心中還對他生出了些許佩服,此時蕩然無存。
“姐姐,這個你就想差了,你要是看過了我們淮海書局出的一本叫《經濟學》的書就不會這麼說了。”
說着,魏玉珍指了指街面上往來的行人對傅善祥說道:“姐姐有麼有發現,晚上街面上的行人特別多,這些人很多都是出來逛街購物的。”
“我們楊州城的居民白天大多數要出去做工,只有晚上纔有機會出來活動。所以我們在街道上安置了路燈,這樣小商販就不需要自己再支一個油燈了。同時路燈裝飾下,街道上流光溢彩,大家也更加願意出來逛逛。逛街的人把自己賺的工資換成了需要的商品,那些小商販、手藝人也因此賺到了養家餬口的收入,然後再去買工人生產的產品以及農民的糧食。如果沒有這些,工人賺了錢之後存在家裡,農民的糧食屯在家裡,那麼這些小商販、手藝人靠什麼吃飯呢?”
聽着魏玉珍說了一大堆,傅善祥似懂非懂的。在看到街面上生機勃勃的景象。回想天京城,一到晚上就宵禁,大家只能呆在自己的館舍內,一片死氣沉沉。
如果要是她選擇的話,當然是現在的揚州更好,更加接近天國。
他們來到一家燒鵝館,大堂已經坐滿了客人,其中很多都是各地的客商。運河市場即將開業,揚州聚集了大量的商人,同時也帶動了揚州的繁華。
侍衛已經提前幫三人預定了一間包房。
進入包房,三個女人就聊開了,魏玉珍非常羨慕傅善祥能夠考上狀元,作爲一個女子,她與有榮焉。
傅善祥問起了魏玉珍做的書局工作,還聊起了淮海書院的一些事情,聽說魏玉珍還在書院教書,也是非常的欽佩。
“妹妹,你纔是真厲害,竟然還是一個女先生!”傅善祥佩服地說道。
同時她也佩服董書恆能夠同意自己的女人出來做事情,這在當前這樣的社會背景下簡直不敢想象,不覺間剛纔已經清零的打分,又重新加了幾分。
“姐姐能夠中狀元,文采一定很厲害,以後也可以到我們的書局投稿的,妹妹幫你出書。”魏玉珍笑着說道。
一會兒菜上了上來,魏玉珍又和楊兮妹聊了聊書雲、書梅的事情,以及當初留在高郵的那些女子。
這時隔壁的一個房間內傳來了一個北方漢子的說話聲,此人是一個大嗓門,操着天津口音,說話的內容魏玉珍三人聽的一清二楚。
“哎,哥幾個,你們聽說了嗎?朝廷撥款從山西、陝西、蒙古又調了2萬精兵道僧格林沁的麾下,讓他在天津一邊練兵一邊繳匪。又令兵器局打造火槍、火炮。我看北邊的髮匪估計蹦躂不了幾天了!咱們以後在北邊的生意會好做一些了吧。”同桌的商人也都紛紛附和叫好。
楊兮妹與傅善祥的眉頭皺了皺,顯出濃濃的擔憂之色。
魏玉珍自然也看出了二人的心思,寬慰道:“二位姐姐,無需擔憂,雖然我未涉足政事,但是也知道,林將軍和李將軍都是難得的戰將。”
“他們一路從山西入直隸,也是屢立戰功,兵力更是翻了一倍。只是清軍採用堅壁清野的戰術,把府庫都給燒了,林李二位將軍又不願意劫掠百姓,才導致了現在物資短缺的境地。但是我想以二位將軍的英勇善戰,一定能夠熬的過去。”
傅善祥剛想開口說話,結果魏玉珍打斷了她,看了一眼旁邊的楊兮妹,魏玉珍繼續說道:“我知道二位姐姐想說什麼,書恆也有他的難處,我們淮海軍初創,勢單力薄,清廷一直盯着我們,他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係着萬千人的性命。”
“我們現在淮海軍把力量都投入到整治河道上,那可是造福百姓的大工程,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這個時候書恆是不會去惹清廷的。但是,二位姐姐請放心,我會盡量勸勸他,看看能不能走運河運一批物資,到時候大不了就說是被貴軍劫走的。”
魏玉珍的話說的很誠懇,二女聽了都非常感激,也沒有再有進一步的要求。
倒是傅善祥在心中又給董書恆加了幾分。現在兵荒馬亂的,就連清廷都不會去治理河道。
這個時候淮海軍還把有限的資源投入到河道治理上,這得有多大的魄力。看樣子淮海軍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他們不是普通的地方軍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