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臉色如墨,看着毫無眼色,依舊在那裡直呼陳勝姓名,胡謅的莊史。
此刻的莊史看着陳勝不說話,頓時不悅,道:“陳勝,當初你可是說了的,‘苟富貴,勿相忘’。怎了,眼下問你要一支兵馬去給讓我們這些老兄弟去打江山就這般小意?”
此刻殿上衆人都是驚若寒蟬,眼下就是傻瓜也都知道陳勝本來就不好的脾氣已經到了暴怒的邊緣,心中暗自感嘆莊史這廝毫無顏色。一邊的蔡賜、榮華早就退避一方,看着另一個官服模樣的年輕人。
這年輕人,便是神色義憤,聲稱要彈劾的諫官莫復。這莫復是陳勝的小舅子,也就是陳勝愛妃莫熙的弟弟。人到中年而立,依舊沒有尋到一份職司,幹啥都不成。
後來陳勝索性讓其當了自己的親隨諫官,名義上是監督殿上衆臣失禮之舉。可實際上就是給他一個職位讓他去自己玩自己的。
但此番,看這廝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蔡賜心中忽然一跳。
只見此刻莫復高聲道:“大王,臣要死劾一人,望王上允諾!”
衆人都是嚇了一跳,蔡賜更是暗自警惕,看着莫復,心想是誰得罪了此人,竟然要莫復拼着性命去死搞啊。還是這貨成了一個二百五,要被誰當做槍來使?
陳勝也是有些驚訝,看着莫復,無視在一邊吃着宮中點心果品的莊史,道:“哦?莫復,你要彈劾誰啊,連自己的性命都要壓上?”
一邊的莊史咔嚓咬了一口梨子,也是笑道:“就是,好好的,犯得着說死說活的?”
“微臣,彈劾莊史無禮至極,違犯宮禁。一無官無職之人,又非宮內寺人女婢,竟敢衝撞宮內,膽敢窺伺內宮。且言行無忌,妄言朝政王上,如此冒犯大王威嚴,實乃罪大惡極。微臣請誅莊史,以匡扶朝政,以衛王上威嚴!”一貫言行放蕩的莫復此刻神色嚴肅無比,一字一句,卻如敲打在衆人心間一般。
蔡賜此刻看向莫復,心中卻是擔憂地看向陳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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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榮華,則是眼觀鼻鼻觀心一點都不參合這陳縣之事。至於當事人莊史,卻是騰地了站了起來,怒喝地咆哮面對莫復,道:“你,你血口噴人。吾乃陳勝當初發小,這陳勝住的地方,有甚麼不能進出的。至於甚麼勞什子內宮,我的媳婦他還看過。他的媳婦,我就看不得?你……”
“放肆!”陳勝終於說話了,面色黑如鍋底的陳勝看了一眼蔡賜和榮華,兩人都是恭順地退下,又看向莫復,一揮手。莫復叩首拜退!
見此,莊史還以爲自己真說服了陳勝,正要嘻嘻哈哈地說什麼,卻見一個彪形大漢披甲執銳過來,正是當日揍了莊史一頓的衛士長翟說,陳勝冷眼看着莊史,道:“如此逆賊,不殺不足以解吾心頭只恨!”
“來人,把這莊史給我拉出去斬殺了。其餘老農,賜金放還!”陳勝怒氣勃發,一聲爆喝,翟說獰笑一聲,一把擒住了莊史。任憑莊史如何污言穢語,最後又是求饒,依舊不改顏色。
直至王宮門前,一道血箭噴起,莊史大好人頭落地。
整個陳郡此刻,都似乎冷卻了一般。
“王上此舉,謬矣!”蔡賜重重嘆了口氣:“如此意氣用事,卻是將陳王好不容易積累的士心一舉擊潰了。那莊史再如何無禮放肆,一番責罰甚至下獄都可以。但如此斬殺,卻讓軍民寒心啊!”
“如蔡公所言。莊史之死本不是什麼大事。可一旦傳揚出去,那定然會損傷民心士氣。”一邊對坐的中年將官也是感嘆,道:“若是再加上有心之人的利用,這陳縣,將不安矣!”
“罷了。想必這別有用心之人就是那特科了吧。”蔡賜搖搖頭:“一會,我行文與你。你這城防將軍,可要多多用心。”
“呂臣全力以赴吧!”呂臣苦笑一聲:“上柱國既然知曉,我也敢自誇。這特科難纏詭異,我並無幾分信心。更何況,碭郡之事,不知上柱國可有知曉!”
“碭郡?”蔡賜疑惑道:“最近收到消息,倒是提及有一支義軍衝擊到了碭郡,而且還勾結到了碭郡郡守畢輝,只可惜最後叫監察御史安平果斷搜查,逮住了真憑實據,畢輝滿門下獄,其人更是當場自縊。呂臣將軍說的可是此事?”
“正是此事!”呂臣便是陳縣的守將,不僅是陳勝的嫡系,還負責細作反間之事:“碭郡監察御史安平我也有聽聞,此人忠於大秦,忠心不改,而且才能頗具。但並無這膽色敢直接抄了郡守府,這可是要冒着生命危險的。能不能查抄成功本就兩兩說,一旦查無實據,那安平必死無疑!”
“你是說?”蔡賜也反應了過來,驚訝道:“特科!”
“正是!”
陳郡一處尋常小院裡,正是陳勝車大夫莊賈的住所。莊賈雖然是陳勝近臣,但無甚貪心,是個安於家小之人。平素對親友十分關照,對親情看得極重。不然,也不至於堂弟找來,便義不容辭地上下照料。
十餘個鄉親,也一一安排了下來。便是莊史幾次冒犯,莊賈也一一爲之疏通。
但此刻,莊賈呆坐在書房之中,目光呆滯,神色悲慼。
莊賈家境不好,是靠着一干親友接濟這才養成長大到了現在。而其中,他二叔便是最爲用心的一個長輩。
故而,自幼父母雙亡莊賈將一干叔伯視若親父。而一干叔伯,也的確很對得起莊賈。這樣的幼年環境,也造成了莊賈十分重視親情的性格。
然此刻,莊賈卻心情悲慼,憤怒無以言表。
一邊莊賈妻牛氏小聲地安慰着自己的夫君,莊賈聽了良久,嘆了口氣,讓愛妻回房休息。自己卻出外在庭院之中走了走,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莊賈自覺心情好了點。
看向陳王宮,雙拳緊握,良久才放開。忽然,莊賈看向自己院中一處黑暗角落,袖中忽然冒出一柄短戈,道:“誰,膽敢闖入民居,目無王法嗎?”
“呵呵……目無王法自然是有。”一個黑衣人走到莊賈近前,道:“可若是這王法,讓你連自己親友都無法保全,讓你視若兄弟的親人無辜枉死。不知你還要不要這王法……要不要這王……”
“放肆!”莊賈神情轉冷,執戈對準這黑衣客,道:“來者何意,若是無事,還請遠走。你所言,我一個都聽不懂!”
“你以爲……”黑衣客聲音幽幽,又道:“光憑這一短戈,就成專諸荊軻之事?”
莊賈瞳孔猛然一陣收縮。
碭郡郡治,碭山縣。
“城下賊寇給我聽着,爾等若不早些束手就擒,一挨大秦王師來剿,定叫爾等灰飛煙滅,九族株連!”碭山縣城頭忽然丟下一枚首級,安平神色清朗,看向城內一眼,指着城頭上掛着的那句屍骸,道:“膽敢裡通外賊,竊謀大秦疆土者,這就是榜樣!”
“喝!”
“喝!”
“喝!”城內歡呼聲猛然響起,依着安平往日之威望,再加上當場拿獲畢輝勾結逆賊,圖謀叛亂的證據。頓時讓安平在碭郡內威望大漲,便是真有謀逆之心的,也齊齊都是被安平此等狠辣之舉震懾。
昔日城中第一大族,卻因爲畢輝謀反而全部下獄,首惡已經誅殺乾淨,其餘婦孺只怕以後就只是爲奴爲婢的下場。如此前車之鑑,如何不叫城內一干人心中驚懼?
劉邦臉色難看,看着城頭之上的那具屍體,嘆息一聲:“罷了,眼下碭郡難下。諸將,隨我回師豐縣!”
劉邦雖說確立了要在碭郡依靠碭山據險自守的意思,但眼下依舊是以沛縣、豐縣兩縣之地爲根基。
正當劉邦想着消化戰果,回守豐縣之時,忽然身邊一快馬探騎來報:“報沛公,降將方與掙脫守卒,於豐縣叛亂,而今豐縣告急!”
劉邦以及樊噲、任敖一干人齊齊震驚,正當他們還沒消化這則消息的時候。不多久,又是一快馬探騎來報:“報沛公,沛縣危急,泗水守將趙壯領軍來襲,呂公告危,請沛公速速回援!”
劉邦以及諸將又是一陣喧譁,任敖更是急忙問道:“那趙壯不是被周市纏着,不敢妄動嗎?難道,他的相城就不想要了?”
“只怕……”劉邦此刻已經從諸多情報之中分清了思路,道:“前日陳郡傳來消息,陳王同意放還魏咎,又命周市爲魏國大將軍。如此看來,周市於張楚中的信任危機已經得到解除。自然,他就不會將兵鋒對準泗水郡,轉而去謀奪薛郡西部。得了空隙的趙壯,自然有了時間來剿滅叛賊!”
劉邦冷靜分析,立馬分派兵馬,道:“任敖,你領灌嬰,夏侯嬰所部回防豐縣!”
“喏!”任敖,灌嬰以及夏侯嬰齊聲應下。
劉邦又是看向任敖,道:“樊噲,你領盧綰、周苛所部,與我迎擊回防沛縣!”
“喏!”樊噲,盧綰以及周苛高聲應下。
“周昌!我與你一千五百人,爲我軍斷後!可敢應命?”劉邦又是看向周昌,目光灼灼。
“末將定當效死!”周昌屹然不懼,凜然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