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行宮。
身爲皇十八子,胡亥選擇跟隨嬴政住在行宮之中。而老弱的始皇嬴政也答應了下來,甚至不少時候都默許了胡亥的“胡作非爲”。
比如此次北疆新的疆土的處置,很多人便有不少的異議。按照大秦的慣例來,這麼多土地本當是一一設郡置縣的。但而今朝廷內外精力牽扯太多,光是內鬥就能耗掉中央不多的精力。再加上胡亥心中十萬個不願意扶蘇在開疆擴土上功勞太大,一力之下發動黨羽愣是將這股子進取之火給滅掉了。
再加上李斯、馮去疾也不願意虛弱的財政再添龐大開支於是順勢一轉就給答應了。結果最後對東胡千里草原、匈奴龍庭等地一併都簡化處置了。
如何處置?照比慕容部例,慕容部又是如何處置?在慕容部那片土地上設立威遠郡,慕容垂爲郡守。予以駐軍,遙控周邊。簡單點說就是讓北方草原親近大秦的吃飽喝好,逐步滲透大秦的影響力。同時挑起東胡各個部落之間的仇恨,讓他們打生打死。而大秦,只要做着軍火、糧食、鹽巴這種有賺不賠不得罪人不怕得罪人的國家強盜便可。
但對於匈奴,甚至胡亥還耍了個小花招,一力要求左賢王做這須卜瑜之父做這龍庭地區的郡守。這個樂子可就開大了,自從扶蘇帶着精兵直接抄了東胡王帳的底傳出去後,扶蘇這英雄無敵的形象倒是樹立了起來。可接着,關於扶蘇和匈奴闕氏的閒言碎語闕氏滿天飛了起來。
這緊要關頭,將闕氏之父推上龍庭地區郡守之職,實在會坑慘了扶蘇。
這個消息一傳出去,扶蘇就知道朝廷之中已然成了扶蘇觸手不及的地方。跟隨嬴政出來的不是一陣套的軍政班子,真正的政治中心在始皇東巡之後已然變成了兩個。一個依舊是帝都咸陽,另一個卻是跟隨着嬴政到處跑。
而扶蘇在朝中留下的影響力大多在咸陽,比如許謹,比如和扶蘇關係好些的馮去疾和馮劫。至於嬴政身邊的這套班子,唯一能算影響力的也許就只有蒙毅了。但蒙家因爲月芷的關係和扶蘇一直有些不尷不尬,真正使上力氣卻未必。
但另一方面,和扶蘇一直缺乏善意的李斯跟隨嬴政到了晉陽。和扶蘇不對頭的趙高更是到了晉陽,在隴西和扶蘇搶過功勞的章邯也到了晉陽。幾乎和扶蘇作對的人都到了晉陽,如此,晉陽朝廷會下一道什麼旨意就不難想象了。
“廢物。統統都是廢物!”晉陽城外一處小莊,胡亥咆哮着,對象赫然便是胡亥的情報頭目:桑誠。以及胡亥的狗頭軍師李復。
桑誠低低俯在地上,一言不發,任由胡亥打罵。只是另外一人,李復的面色就要難看許多。無論如何,此次行動都是他攬下來的。
看着兩個得力手下一言不發,胡亥身上火氣發泄了一些又是罵起了扶蘇,什麼咒罵的言語都使了出來。的確,胡亥此次又是失敗了。而罪魁禍首正是扶蘇。
胡亥將一大盆髒水往扶蘇身上潑過去,原本扶蘇義正言辭謀於國事的印象不知不覺之間就染上了桃色。以前扶蘇說匈奴地區情況複雜,又說須卜贊並不可靠,羈縻州之法不利於長治久安掌握住這片土地。若是沒這髒水,別人看待扶蘇自然是以爲忠於國事,乃大大的好皇子。可而今,小道消息傳出去,原來扶蘇捨不得美人兒闕氏須卜瑜。若是須卜贊成了郡守,須卜瑜肯定會回龍庭。所以,扶蘇纔會激烈反對。
這一大盆桃色髒水潑上去,扶蘇的形象自然大損。便是再如何義正言辭的話語,到了陰謀論者耳中都會成爲別有用心的激揚。
對於胡亥的進攻,扶蘇的反應十分迅速,也很簡單。
撒手不幹。
以前扶蘇攥着北疆大事的執行權,不管上面決策如何。說到底,要執行的還是得輪到扶蘇和蒙恬。而今蒙恬被扶蘇一份大功勞給籠絡了過去,至少短時間不會指望。自然,只要依靠扶蘇的三郡之地。
結果扶蘇不幹了,還十分嚴肅地上了一封奏章。說什麼,流言蜚語,盡是誅心。又說周公尚懼流言……反正一大堆文辭華麗的話,說什麼扶蘇看到很多人非議自己,讓自己很難過,工作沒心情沒動力。而且周公幫天子打下了江山都懼怕留言,我一個邊郡郡守,怎麼能無動於衷呢?還是讓我休息休息,不然輿論就要把我罵慘啦。
扶蘇甩手不幹,讓晉陽小朝廷一下子傻眼了。把持着邊疆國事,可謂權勢不弱於蒙恬、李斯。竟然一下子就不幹了,這的確打了胡亥一個措手不及。
沒奈何,胡亥只有點齊自己親信。讓李復以使者身份帶着情報頭目桑誠去了北疆,一開始這一隊人是想直接去龍庭找須卜讚的。但接着路上護衛統領一句話便將他們嚇跑了。
蒙帥的兵馬此刻差不多已然陳兵龍庭了,此去差不多是爲了搶蒙恬的功勞。根本就是得罪人的活計,一旦人家惡向膽邊生讓他們死在龍庭匈奴人手裡。這豈不是太冤了?到時候,就是明知是誰幹的,只怕也不會追究。這使者幹活本就是提着腦袋的,雖有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可匈奴夷狄之輩,會和你講理嗎?
於是幾人便跑到了善無俘虜大營,一力撇開了雁門郡署,善無縣署。帶着一幫子人,還真串通了幾個去聯繫左賢王須卜讚的。結果隔天一去看,立馬又反悔了。等到他們意識到是須卜瑜在搞鬼時,卻發現人家根本就想答應這檔子事。
最後幾人一咬牙,親自快馬加鞭去了龍庭見了須卜贊。倒是沒死沒掉根毛,但扶蘇早就在龍庭做足了功夫。特科已然全力佈置了下去,須卜贊心知這肯定會得罪狠了扶蘇,壓根就不答應。
忙碌來忙碌去,匈奴的事情因爲扶蘇和胡亥之爭被耽擱下來至少要兩個月的時間。然而十一月底了,氣候已然漸冷了起來。儘管這年月氣候比後世溫暖,但對於始皇這個老人家而言依舊有些吃不消。於是匆匆在善無縣進行了獻俘大典,賞賜了諸多功臣後,又是匆匆南下。
在十二月的時候,扶蘇長城軍團的監軍身份便正式被坐實了。並不是扶蘇沒這身份,而是一直以來無論是嬴政還是中央都不喜歡扶蘇插手太多軍政。
但而今,扶蘇靠着一場輝煌的大勝打殘了東胡主力使得東胡諸部陷入無主、混亂之態。又幾乎打垮了匈奴,讓匈奴一夜之間倒退到了建國前夕。靠着如此輝煌的軍功,扶蘇徹底將聲望紮根進了長城軍團。
再加上扶蘇英勇、智計又不貪功的形象通過四萬餘軍士口口相傳,很快便傳遍了長城軍團。如此,扶蘇的威望自然大漲。便是正兒八經的蒙恬副手王離,聲望已然不及扶蘇矣。
這樣的情況,實際上便讓扶蘇一隻大手握住了長城軍團。與其到時候大家都難堪,這會中央大大方方將這個承認當做賞賜給了扶蘇自然是兩全其美。
隨後又是一大堆虛名頭,倒是軍功爵讓扶蘇長了幾級差不多和王離到了一個級別。還有良田、大宅、錢幣、錦服這些都有賞賜。隨後自扶蘇以下、蕭何、期澤、伏承、慶倪、孫甘、龐錄、李左車、蒯徹……一干文武都得到了賞賜。
忙完了這些,始皇便順着馳道繼續去了齊地目標琅邪郡,繼續嬴政的東巡之旅。
也是在嬴政到了邯鄲的時候,從龍庭返回的使者團回來了。然而結果十分難堪,可以說李復、桑誠幾乎一個目標都沒達成。隨後,自然便是胡亥的大聲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