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傑作戰經驗也算是豐富了,雖然他不知道胡茂楨那邊的具體戰況,但是接近御營的時候,銃炮聲突然消失了,喊殺聲也聽不到了,他憑感覺判斷定胡茂楨應該是凶多吉少了,因此才臨時改變了命令,實踐證明他是明智的。
此時身邊還有一千來人,在夜幕下,一千多條黑影如遊蛇般向着丘高林密的東北方向拼命狂奔……
高傑他們剛跑出沒二里地,身後的兩路追兵便匯合在一起。一路正是祖海和李全的一萬人馬從御營那邊趕到了,另一路則是許、樑兩位總兵的人馬。
“怎麼回事兒?”祖海和李全看到此二將一個臉凝成了鐵塊,另一個成了紫茄子,喝問兩名總兵官。
無數的火把照如白晝一般,這兩名總兵官的臉都成了死灰色,趕緊跪倒,“末將無能……”許、樑二將囁嚅着把事情的經過簡單講述了一遍,最後乞求道,“兩位大人饒命,我等願意戴罪立功,定然把高傑抓回來。”
祖海怒火衝,揮刀要宰了他們倆,被李全攔住了,對二總兵道:“無用的東西,還不快追,跑了賊酋高傑,壞了爺的大事,看本千戶不活颳了爾等!”
許、樑二將原是黃得功的部下,經過改編之後這次跟隨朱由崧出征,以前不管怎麼當的總兵,現在也算是經過朱由崧御批認可的總兵官了,每個人手綰着一個衛的人馬,明朝的一個衛是五千六百人,要論官職級別,祖海和李全還不一定這兩名總兵官高。
但祖海是錦衣衛都指揮僉事,李全則是東廠的掌刑千戶,此時他們二人還代表的廠衛,廠衛權力太大了,任何御案他們都可以過問,至三公,下至勳戚,關鍵時刻可以先斬後奏,甚至斬而不奏,這是錦衣衛的一慣作風,何況他們倆現在經朱由崧授權,朱由崧不在時,他們負責督調這幾萬人馬,因此二人說這話一點也不誇張,說砍兩位總兵的腦袋是分分鐘的事。
兩個總兵官嚇面無人色,其餘的兵將也是抖衣而戰,聽完李全的訓示之後,唯唯諾諾,磕頭之後許、樑二將爬起來帶着部屬追下去了,祖海和李全與他們兵合一處,共兩萬人馬展開了拉式的追擊。
二十幾分鍾後,祖海和李全的人馬還真把高傑這支兵將追了,自然少不了一頓拼殺,但這些人拒不投降,一部分留下斷後,另一部分繼續狂奔,又半個小時後,高傑的殘部留下一片屍體後,剩餘的鑽進了丘坡的茂林。
祖海和李全帶着兩萬人馬將這一片丘陵和茂林團團圍住,然後進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又斬殺了幾百人,剩餘的三百多人走投無路,終於成了俘虜,這時天亮了。
但卻沒有高傑的影子,經過審問俘虜,才知道高傑化妝成普通兵卒逃了,二將又挨個辨認,這三百多俘虜裡沒有高傑,又沿途檢查屍體,這一路的近千名屍體裡仍然沒有高傑,只發現了他的總兵胡林儀和幾個參將、偏將、伢將的屍體。
顯然高傑已經跑了!
祖海怒不可遏,要把這三百多名俘虜全都殺了,李全又攔住了他,“祖兄使不得,皇爺有口諭,降者免死,濫殺俘虜皇爺怪罪下來你我都吃罪不起。”
“嗯——”祖海重重地出了一口氣,兩隻包子似的眼睛又轉向了那兩個總兵,“媽的,都是你們害的,一萬人馬竟然困不住這幾個鳥人,老子颳了你們!”
那兩個總兵官嚇得撲通撲通全跪下了,一個勁兒地磕頭求饒,李全又阻止了祖海,雖然殺了這二將一點也不冤枉,但兩個總兵畢竟是朝廷命官,又是黃得功的舊部,還是交給皇爺發落爲,祖海贊同,最後他們將這兩名總兵捆,祖海和李全還命親兵把自己也捆,押着這三百多名俘虜一起見朱由崧請罪。
朱由崧在御營還真睡了一小覺,當繩捆索綁的祖海、李全和那兩名總兵等跪倒在朱由崧面前乞罪時,朱由崧也有點出乎意料,暗道這高傑不愧是流寇出身呀,不光泡妞、帶兵打仗有兩下子,逃跑也有兩式呀,能在萬軍的包圍和追擊之,金蟬脫殼成功,也算是個人才了。
不過這種人才絕不能留,算他投降了也不能饒他,且不說他在徐泗和揚州之地犯下了多大的罪行,但只這一條難以饒恕,連頭兒的老婆都敢拐,道德人品不是一般地壞,一個人可以無才,但絕不能無德,幸好自己留了一手。
想到這裡,朱由崧淡然一笑,命人將四將的綁繩鬆開了,“卿等連夜奮戰,縱沒有功勞也有苦功,何罪之有?高傑彪悍奸猾是出了名的,這也不能全怪爾等,起來吧。”
“謝爺恩典……可是爺,高傑跑了……”祖海等人感念皇仁德無量,但仍不敢起來,他們現在也知道了,兵困高傑圍而不殲,陛下運籌的是徐泗之兵,現在高傑跑了,豈不是前功盡棄,陛下這麼輕描淡寫地完了?
“哼,他跑不了!”朱由崧冷笑着看向泗州方向,成竹在胸道,“高傑這廝肯定是想老婆了……李全,朕給你一萬人馬,清掃戰場,整編俘虜,包括傷兵營,還有部分輜重糧草等戰利品,這裡全交給你了,卿的擔子可不輕呀,這些俘兵沒有三萬也差不多吧,一定不能掉以輕心,完事之兵回兵鳳陽,朕在那裡爲爾等慶功。”
“爺放心吧,小的縱肝腦塗地,也保證萬無一失。”李全這纔想起他的老主人鄭鴻逵還帶着兩人馬在泗州附近候命呢,暗歎自己的陛下用兵如神,滴水不漏。
李全行事機敏,身手又好,馬步下都有兩下子,夠個大將,朱由崧很看好他,才委以重任。
朱由崧點點頭,又看向了祖海,“飽餐戰飯之後,卿帶着剩餘的人馬隨朕一起殺往泗州。”
“遵旨。”
午巳時許,朱由崧帶着他的三千御營,在祖海一萬多軍將的保護下浩浩蕩蕩離開了儀真這片丘陵,開往泗州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