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滿達海摩下大將卓羅和阿山以及蒙古王官達摩蘇開始行動了,有的從女人身趴起來,有的撤了酒宴,帶着早有準備的五千人馬,突然殺向“新兵營”。
這些所謂的新兵是最近從鎮及附近的山林村寨劫掠而來的漢人百姓,取這些年輕的男人強行剃髮,給他們穿軍裝,迫使他們吃糧當兵。但是這些老百姓萬沒料到,強迫他們當兵打仗是假,要用這種方式屠殺他們是真,這是一個天大的圈套。
此時正在睡夢的他們,被殺了個措手不及,當這些“新兵”被斬殺貽盡時,有人向滿達海來報,“貝勒爺,差不多了。”
“嗯。”滿達海滿意地點點頭,對手下吩咐道,“竟敢有人造反,這還了得,來呀備馬擡刀,本貝勒要親自宰了他們!”
手下人答應着,牽馬墜蹬,等滿達海頂盔摜甲披掛整齊,提刀馬,帶着清軍吶喊着衝到出事的“新兵營”時,卓羅、阿山以及蒙古王官達摩蘇帶着五千清軍已經殺出大營了,滿達海帶着清軍在後面追。
但是譁變的清軍是從南營門跑的,滿達海卻帶人從北營門追出,一路舉着火把,咋咋呼呼的,一口氣追出幾裡地,快到懷慶城下了,也沒追到一個人影,滿達海嘴裡罵罵咧咧,只好收兵回營,但心裡卻樂開了花。
自爲得計的滿達海暗道:“這次聲東擊西,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什麼詐降計,暗殺計,等等全都用了,僞帝朱由崧等着倒黴吧!”
按照朱由崧的計劃,鄭鴻逵和馬寶、祖克勇在懷慶城裡已經做好了“迎接”來降清軍的準備,可是一直等到天亮也沒有見一兵一卒來降,派人打探這才知道,譁變的清軍有五千之衆,本來往懷慶方向而來,途被滿達海率人截擊,改變了方向,奔洛陽去了。
“這些投降的清軍真怪,並沒見怎麼廝殺捨近求遠了?”祖克勇說了一句。
馬寶和鄭鴻逵彼此看了看,心照不宣地笑道,“不管去哪兒,結果都一樣。”遂命手下軍將守好城池,三將下城各自回帳休息去了。
卓羅和阿山以及蒙古王官達摩蘇三員大將率領五千“譁變”的清軍,急急如喪家之犬,惶惶如漏之魚,離開清軍的大營一直跑到天矇矇亮,纔來到洛陽城外。
他們之所以跑得這麼快,還帶狼狽相當然裝相給人看,儘管這深更半夜的,但哪怕是自己演給自己看,也得裝得像些,這是滿達海要求他們這麼做的。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急行軍,至三員大將,下至普通一兵,全都熱汗淋漓,噓噓直喘,他們扔了火把,因爲天已經放亮了,這些清軍反穿軍衣,個個滿身征塵,臉色疲憊,但難掩渾身的血污。
卓羅、阿山和達摩蘇戰馬的馬脖子下面還掛着幾顆血淋淋的人頭,全是金錢鼠尾辮兒,讓人離多遠一看,這些腦袋全是韃子的。
卓羅和阿山以及蒙古王官達摩蘇相互端詳了一下,自我感覺良好,這說明這場戲演得自己滿意了。下一關該明軍將士來檢驗了,能過了這一關,大功告成了。
夜色尚未退去,看了看遠處尚無顏色的洛陽城,卓羅將這五千人領路邊的林,做了最後一次動員,“各位勇士們,成敗在此一舉,城已經有我們的人了,大家不必擔心,進城之後一切見機而行,貝勒爺說了,凡是能活着回去的,每人賞五十斤金五名美女,並奏請汗王陛下,全部賜號巴圖魯。反之,如果要失敗了,我們這些人誰也活不成,算僥倖能活着回去,貝勒爺相也會宰了我們。”
“必勝,必勝!”……
五千人馬在林齊舉刀槍,小聲喊喝,以壯聲威。
巴圖魯是大清國的三等男爵稱號,皇家親賜,榮耀及珍貴程度自不必說。
當年鰲拜大戰皮島,幾千八旗軍衝鋒受阻。鰲拜先登陷陣,冒着炮火和劍雨捨命衝殺,扭轉了戰局,獲得的第一個賜號巴圖魯,皇太極親口加封,那是何等的榮耀?
這五千人是韃子的敢死隊,全部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八旗精英,除了近千名蒙古鐵騎,剩下的四千多全是純種的滿洲韃子,思想早做好了準備,因此卓羅這一動員,五千八旗子弟個個熱血沸騰,紛紛響應。
之後,五千韃子出了樹林飛身馬,沿着官道直奔黎明的洛陽城飛馳而來。
到了洛陽城下,護城河畔,天光已經大亮。
城頭大明的軍隊早已經戒備了,弓弦,刀出鞘,因五千人馬洶涌而來,氣勢不小。
主將卓羅勒住戰馬,往城頭喊話,五千人也都停下了。
城頭的明軍一聽,下面這是來投降歸順的清軍,不敢做主,趕緊報告守城主將。
這裡的主將正是御營統領劉肇基,聞報後帶着衛隊衝城頭,手扶垛口,往下觀看。
見下面這隊伍隊形散亂,面帶疲憊,渾身下血跡斑斑,風塵樸樸,甲衣也不整,而且全都反穿清軍的軍裝,爲首的將領馬脖子下面還掛着一些血淋淋的腦袋,這些腦袋全是金錢鼠尾辮。
這表明,這支清軍是有組織有準備的譁變隊伍,沒有任何破綻,果然不出陛下所料,真有識時務來投降歸順的?
劉肇基看完之後,一邊命人飛報陛下朱由崧,一邊按照朱由崧事先的指示,不管是懷慶還是洛陽,有清軍來投,一律放入。
因此劉肇基對城下的韃子大喊,“歡迎各位前來投誠,陛下聖明,絕不會虧待各位的,從今往後,我們是自己人了。但陛下有旨,各位需棄械下馬進城,來呀,打開城門,本將軍親自出城迎接。”
這麼多軍隊既然反出清軍大營來投降了,不說要打着白旗高舉雙手吧,但最起碼要拿出投降歸順的誠意來,劉肇基要求他們棄械下馬,並不過分。
好在卓羅等人事先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了,因此這五千清兵一點也沒有猶豫,全部扔了刀槍和弓箭,翻身下馬,卓羅,阿山,達摩蘇三將在前,其餘的跟在後面,牽着馬自然成隊。
這是時吊橋放下,橫在護城河。千斤閘門落下,城門大開。一支明軍隊伍列立在城門兩邊,爲首的大將正是劉肇基,用這種方式以示隆重歡迎。
卓羅阿山達摩蘇三員大將相互對視了一眼,微微頷首,然後昂首而入。五千韃子一看主將帶頭進城了,把心一橫,跟着魚貫而入。
劉肇基一看這些韃子全部進城了,對守城門的軍將一遞眼色,咣噹一聲,城門關閉,千斤閘落下,吊橋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