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錦衣衛形成了一種怪象,本來這是皇直屬的特務機關,現在卻變成了馬家的私有機構,特別是這次早朝之後,整個朝堂下都知道皇在馬士英威兵面前屈服妥協了,馬士英權傾朝野把持朝綱,關鍵時候連皇也得讓步。
連錦衣衛也變質了,說得誇張一點兒,整個錦衣衛從到下,不聽皇可以,但不能不聽都指揮使馬鑾的,這位都指揮僉事祖海當然也不例外。
因此,這個錦衣衛的三把手接到了馬鑾的命令,要他想辦法把李沾從鄭鴻逵那裡扒出來,祖海哪敢怠慢立即行動,可是鄭鴻逵軟硬不吃,先禮後兵之,祖海只得帶着人馬與不識時務的鄭鴻逵發生了械鬥。
這場持續了半個多時辰的拼殺,祖海總算把李沾搶到手了,雙方傷傷亡都很慘重,但鄭鴻逵總算被制住了,大功告成,接下來他只要把李沾和鄭鴻逵交給馬鑾法落,至於下面的慘局如何收拾,皇怪罪下來如何應對辦,自然有馬家父子來兜底。反正皇也沒在場,細節他也不知道。
可是沒想到,鄭鴻逵生性剛烈,寧死不屈,要揮刀自裁,祖海更沒想到的是,此時有人高喊了一聲皇駕到。
這一嗓子在三百多年前的封建社會太有震撼力了,猶如晴天霹靂,這些人再囂張畢竟還沒有到公然造反那種程度,他們吃的仍然是皇家的俸祿,貼的仍然是官軍的標籤,因此聽到這一聲無不驚駭,特別是當他們看到僅有數名太監和錦衣衛隨行的朱由崧出現在他們的視線時,這些人全毛愣得不知所措。
祖海也有些發傻,皇來了,怎麼可能?這種場合哪個君王敢親臨現場,黑天半夜的,應該避之不及纔對,可是皇駕明明在眼前,朱由崧那棱角分明的臉,那如利劍般的光芒,根本不容置疑,這下他覺得麻煩大了。
鄭鴻逵高興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還以爲是在做夢,狠狠地掐一把自己的大腿,這才知道是真的,可是深更半夜的,皇怎麼來了,太危險了,太不可思議了。
因此鄭鴻逵一時也傻在那裡,也顧不得殺身成仁了。
“爾等竟然在這裡大打出手,難道要造反不成?”盧九德看衆人發傻大吼了一聲。雖然他的聲音又尖又細,但這嗓子同樣有震懾力,因爲他身後站着是當今天子朱由崧。
還是鄭鴻逵反應快,趕緊扔了手刀,拖着受傷的胳膊跪倒在地,“微臣參見皇。”
他這一帶頭,鄭鴻逵的那些親衛,那些倖存者,還有三四十個,包括受了輕傷的李全在內,也跪下山呼萬歲。
鄭鴻逵趁機奏道:“祖海一無聖旨,二無皇的口諭來向臣索要欽李沾,微臣據理力爭,可是他卻帶人砸監劫獄,這才發生了械鬥,請皇明察。”
其實他不用奏這些,朱由崧早知道得一清二楚,因此朱由崧充他點了點示意他起來。
鄭鴻逵帶着他的一幫親信站到了皇這一邊。
朱由崧看向祖海這些人。
祖海手下的這些錦衣校尉剛纔只是奉命行事,頭有令他們不敢不執行,但面對皇的突然出現,造反的罪名他們可不敢承擔,而且他們只知道皇來了,不清楚還來了多少軍隊。而且這些人的腦子只要不壞,都會這樣想,皇都來了,帶來的軍隊應該不少吧,負隅頑抗只能螳臂當車,放下屠刀,回頭是岸說不定還能爭取個從輕發落,因此面面相覷之後,呼啦一下子扔了刀槍,全都跪下了。
只有祖海還站在那裡在發傻,想辯駁幾句但因嘴不溜,手足無措,進退兩難,不知所終。
朱由崧這麼半天沒說話,總算鎮定下來了。
原來他雖然下定決心要來錦衣衛的府堂親自擺平這件事,但心裡禁不住直撲騰,像新兵第一次戰場一樣,特別是臨近這裡時,慘叫聲,喊殺聲,令他心裡發怵,直到他直面這種屍體橫陣、血流遍地、還有數不清的錦衣校尉拿着滴血報刀劍對峙場面時,朱由崧的心裡之緊張自不必說。
這幾天雖然他基本已經適應了皇這個角色,但這種血腥殺人的場面他還是第一次見,要知道穿越前他好歹也算個白領階層了,和平年代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史生出身,這種慘烈格殺的場面只是在影視小說見過,現在他身臨其境了,要說不緊張那叫騙鬼呢。
幸虧這是黑天,儘管燈籠有火把,但跟白天的光線沒法,因此沒有人注意到朱由崧面部表情的變化,算是有人能夠看清他的眼神,也沒有人敢和這個九五之尊對目光,這也算是朱由崧最好的掩飾了。
但緊張歸緊張,但一想到自己的處境和使命,另外自己身有兩下子了,另外還有這麼多保鏢,怕者何來?
因此,朱由崧很快鎮定下來。
這時除了祖海之外,錦衣衛全都給朱由崧跪了下來。至於那個被從監牢裡搶出來的李沾已經嚇堆了,開始時他感到高興,因爲他沒想到此時還有人救他,不用問馬士英派人乾的,雖然他曾經在監牢怨恨馬家父子過河拆橋,但現在總算來了,儘管遲了點也不來救他強。但接下來的拼殺把他嚇着了,身爲官只會拿筆桿的他生怕有人趁亂給他一刀,本戰戰兢兢,現在朱由鬆一出現他直接堆了。
盧九德看祖海還愣在那裡,大吼了一聲,“來啊,把這個亂臣賊子給我拿下!”
朱由崧帶來的廠番和錦衣衛衝過去十幾個把祖海給圍了。
祖海一看大勢已去,砸詔獄搶欽犯,還死傷這麼多人皇能饒得了自己嗎?恐怕得凌遲處死,然後還得戶滅九族,馬鑾,馬士英,你們在哪兒呢,把老子推到風口浪尖你們不管了……也罷,自己今天走到這一步也算活到頭了,怪誰呢,自作自受!
想到這裡祖海把手刀往脖子一架,學着鄭鴻逵剛纔那樣,也要自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