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澤清跟高傑、黃得功、劉良佐一樣,這個山東大個也是出身行伍的悍勇匹夫,體壯如牛,殺法驍勇,從來不知道“病”字怎麼寫。
他這個伯爵雖然有行賄鑽營的成分,但很大程度也是把腦袋掖在褲腰帶,從槍林彈雨一路衝殺過來的,從最初的一小卒,到軍把總到參將到副總兵再到總兵,沒有祖的蔭庇,完全是靠自身的摸爬滾打。
不過這兩年,這個軍功顯赫的軍閥大佬不願意再爲大明拉套了,惰性十足,用裝病那老一套先後騙了兩代帝王,數月之前崇禎帝讓他北勤王,他裝病拖了,數日之前朱由崧讓他出兵山東收復失地,他冷笑連連:“狗日的,憑什麼又是老子啊?四鎮軍將還剩下我們三家,卻讓我們二劉子去跟韃子幹仗,要他黃闖子當祭品嗎?不去!”
於是他仍然裝病,人們發現劉澤清變了,其實也沒怎麼變,只是隨着其羽翼豐滿,忠君進取的思想衰退了,貪慾享樂之心在膨脹,用他自己的話說,無他,只是不願再過那種把腦袋掖在褲帶打打殺殺的日子了,身爲東平伯的他,覺得自己功德圓滿也該好好地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享用一番了。不然的話,今天勤王,明天平賊,這樣下去,子子孫孫無窮困也,何時是個頭?
有人看他繼續奢靡,勸他收斂些,用些腦子和精力在練兵和守邊,否則朝廷怪罪下來吃不了得兜着走。
劉澤清大腦袋一晃不以爲然,手綰十萬雄兵,坐擁淮安及揚州廣袤富庶之地,別說朝廷不知道他裝病,算知道了也無所謂,如今的皇能伺候能伺候,實在不行了,佔山爲王去!
鬧了半天,劉澤清仍然把弘光帝當成了普通的帝王,說白了是這種思想在作祟:我老劉是陽奉陰違,不願再聽朝廷吆來喝去了,連崇禎帝都得忍氣吞聲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弘光帝剛剛登基還是老子擁立的能奈我何?
但很快他不淡定了,劉良佐公然扯旗造反了,集十萬之衆南北用兵,三路大軍殺過長江,一路勢如破竹,兵鋒直抵帝都城下。
消息傳到他的府邸,面對一桌酒席,正在聽歌看舞,一手端酒,一手攬美的劉澤清驚得啪一地聲酒杯掉地了,嗡聲嗡氣道:“狗日的,這個花馬劉真有幾分魄力也!”
但是沒過幾天,消息又傳來,劉良佐的三路大軍被朝廷的人馬全殲在南京城外,劉良佐被部將所殺,隨後其老巢的兩萬多餘部也被朝廷的兵馬收掃尾,這個來時滿天風雨去時也是轟轟烈烈的軍閥大佬這樣來去匆匆地吹燈拔蠟了,簡直如曇花一現!
劉澤清慌得一拍大腿,不料把懷裡的寵侍震落在地,駭得旁邊蹲着的兩隻龐猴唧唧地尖叫了兩聲,渾身的毛髮都豎了起來,劉澤清全然不顧跌坐在地的美人,卻對兩個畜牲擺手道:“沒你們什麼事兒……”兩隻猿猴聽懂了主人的話,才乖巧地恢復了原貌。
劉澤清兀自道:“狗日的,什麼情況?”
“伯爺,您怎麼了?”那濃妝豔抹、美豔如鬼的寵侍屁股摔得有點麻,但看劉澤清的臉色不像是在生自己的氣,便爬起來仗着膽子二次坐到劉澤清大腿,嗲聲嗲氣地又在劉澤清懷裡撤起嬌來。
劉澤清自知失態,臉又恢復了平靜,但想到高傑、劉良佐,這兩個軍大佬短短兩個月內相繼吹燈拔蠟,他心裡再也不能平靜了,揉嬌吸美之心蕩然無存,遂將歌舞和美侍撤了,命人把李化鯨、鄭隆芳、姚昌、馮至善等副將參將找來。
幾員將進府給劉澤清見禮請安之後,落座。
劉澤清說明情況,問計四將,這四位是劉澤清的心腹膀臂加智囊,他們也得到了消息,震驚之餘也是心裡直撲騰,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當初四鎮軍閥鼎立,如今黃得功當了朝廷鷹犬,高傑、劉良佐相繼被剷除,很明顯這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節奏哇,下一個會不會輪到他們伯爺呀?
如果朝廷真要對他們伯爺動手,他們可都是一條繩的螞蚱,對一下劉澤清與其他三鎮軍將的實力,再觀其後果,不難得出結論,他們這幾個螞蚱還是秋後的。
因此都有找伯爺商議之心,現在劉澤清把他們召集過來問計,正下懷。
四十來歲的副將李化鯨自恃有王佐之才,武雙全,頗得劉澤清的青睞,在軍除了劉澤清之外也最有權威,此時他捋着鬍鬚,沉吟半晌終於開口了,“伯爺,形勢不妙啊,當今陛下可不是崇禎帝……”
“狗日的,揀要緊的說!”劉澤清破天荒地打斷了他,他當然知道朱由崧不是朱由檢,否則,他也沒這麼驚慌問計衆將了,性粗野又帶有幾分急躁的他今天容不得李化鯨在這裡故作深沉地搖頭晃腦了,因此打斷了他。
“是伯爺,在下以爲朝廷下一個目標肯定是我們,紙終究包不住火,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旦朝廷知道伯爺詐病抗旨,便有了興兵削藩的藉口,我們得儘快想個辦法,當今陛下做事詭異,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啊。”
“嗯,言之有理,李總爺說得對,是得想個辦法。”姚昌和馮至善兩員參將聽完之後都盯着劉澤清,不住地點頭附和。
獨有總兵鄭隆芳不以爲然道:“朝廷真要來硬的,大不了我們跟他打唄,打不贏拉着隊伍到山東投降韃子,或者佔山爲王,都是出路哇,何必爲這事傷腦子?再說我們跟高傑和劉良佐情況不一樣,翻山鷂太囂張了,泛兵揚州,對朝廷的調停置若罔聞,還炮轟揚州,試問哪個帝王能忍?還有他花馬劉,三路大軍犯京師,朝廷不得不對他們下狠手。而我們呢,沒有什麼過分之舉動,至於未奉旨進兵山東之事,也是事出有因,朝廷再牛逼還能不讓我們伯爺生病嗎?縱使朝廷日後知道真相也未必想動我們,要是這樣的話,我們豈不是杞人憂天,庸人自擾了?”
想到朱由崧這幾個月的作爲,劉澤清聽完搖了搖頭,“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仁宇說得對,我們須早做打算。”
ps:晚的更新提至現在,明天請假一天,後天的更新應該是晚,特此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