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庭已經喝了一斤白酒了,對於他一個文官來說,這一斤白酒明顯已經超量,可他卻依然端着酒杯:“魯貝……”孫傳庭大着舌頭,又一次來到了那位扎魯特部千戶面前,那名字很繞嘴,大着舌頭的他好半天也沒有把名字給叫全了。
那位倒也痛快,捧起一隻酒碗一口乾下。
“我們首領帳蓬裡有一副字,是你們漢人寫的,他當寶貝。幹了這一碗,也給我寫一副怎麼樣。”
孫傳庭連墨都磨不了,手抖的厲害。
張慎言也醉了,搶過孫傳庭手上的筆,一副狂草一筆而成,寫的是李白的從軍行,有文吏給唸了出來:百戰沙場碎鐵衣,城南已合數重圍。突營射殺呼延將,獨領殘兵千騎歸。
一筆寫完,張慎言一碗酒喝下,整個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咱們攻的是城東呀……”
衆人狂笑,那位千戶又被灌進了三碗酒,也跟着樂呵呵的笑了。
這時,彷彿是從天外傳來的聲音,一曲琵琶樂起,衆人聽的醉了。馬林高舉着酒碗:“這是十面埋伏,好一個十面埋伏,好!”
“別這麼大聲,這可能是秀夫人彈的,前些天聽到秀夫人在練習。”李克泰生怕有人說些葷話,所以趕緊把於文秀擡了出來,那怕不是也無所謂,就怕萬一。
劉澈呢?
這會從桌子底下睜了下眼睛,又一頭栽倒了。他是屬於被重點照顧的對象,涼菜還沒有上全呢,就已經給二斤高粱放倒了。
後院,於文秀可以說連靈魂都融入琴中,從來沒有這樣被音樂所感染。
十面埋伏,好一個十面埋伏。
有些話是絕對不能說出口的,可事實上於文秀明白,劉澈對後金之戰已經完成了第一步大戰略,從這一天開始,後金註定會走向滅亡。女真一族不會,但後金,野豬皮一族絕對已經進入了末日的倒計時。
最後一個章節結束,於文秀盯着琴在發呆。
“夫人已經超越賤婢了。”一個年齡在三十多歲的女子跪伏在地上,恭敬的說着。
“爲何自稱賤?”於文秀說話的時候眼睛還在琵琶上。
“原爲秦淮河上樂籍、後爲妾室,夫投敵叛族,婢何來不賤!”那女子再次回答着。
於文秀把手中的琴交給了荷,要去扶那女子,可那女子卻跪伏着退後三步:“婢賤,莫髒了夫人的手。”
“要去拜祭他嗎?”
“謝過夫人,這些天學到了許多。不忠於自己民族與同胞的人,纔是十惡之首。一個以自己的民族與國家悲慘而富貴的人,他配不上那口棺材。婢願削髮!”
女子這才擡起頭來,半邊臉有明顯被火燒過的痕跡,雖然不至猙獰,可已是毀容了。
秦淮河上當年第一把琵琶,先是被人收了房,後那家落罪被抄,幾經轉手落在李永芳手上,支在李永芳叛變當天,以竈臺之中的爐火自毀容貌,混在難民之中離開撫順城。
鐵嶺收容了許多難民,她手不能提,不會作工,能寫會畫作了女工坊的小賬房。偶爾一日,也是在清理一處舊倉庫的時候,發現一隻舊琵琶,修復之後一曲琵琶驚了整個女工坊,這樣的琵琶不是普通人能夠彈出來的。
所以上報到了於文秀處。
“如果你願意,以後作一個樂師吧。戴上面紗,可以教人樂器。君子六藝當中,也有樂一項。在鐵嶺,我家劉澈沒說過樂籍是賤籍,所以正規的樂籍是良籍。音樂也有高雅與低俗之分,一切在心。”
於文秀畢竟是女人,對這樣一位剛烈的女人,心中是佩服的。
“謝過夫人,婢知道一條秘聞。夫人或許有興趣聽,但這只是傳聞。”
“說來聽聽!”於文秀有興趣聽一切傳聞,那怕是假的也有興趣,只要是大明的。
“天下第一琵琶傳聞就在大明皇宮之中,但大明流行的琵琶多是四弦,這一隻卻是五絃。這隻琵琶名爲太平,傳說九十九位工匠於九百九十九天才製作完成,彰顯武皇盛世之作,武皇賜名太平,第一曲彈的是陽春白雪,彈奏者爲太平公主!”
於文秀心動了,怎麼可能不心動呀。
盛唐盛世的巔峰之作,就算讓自己看一眼也好。
劉澈,劉澈。於文秀心想着這事怎麼給劉澈說呢,要知道這種東西足可以稱之爲頂級國寶了,就是放在大明皇宮之中,也不一定會輕易拿出來的。
頭一次,於文秀是那麼渴望得到一樣物件。
當晚,劉澈被擡起來的時候,於文秀揪着劉澈的衣領子:“劉澈,我要一把琵琶,眼下只有大明皇宮裡纔有的,獨一無二的五絃琴。”
“不就是一把琴嘛,小事一件,我要睡覺!”劉澈醉的眼睛都不想睜。
於文秀卻把劉澈這句話給記下了,而且還用了錄音機。
次日劉澈醒了,於文秀拿着錄音機坐在劉澈面前,把昨夜的對話重播。
“法律上講,這種情況下的對話,不可能作爲呈堂證供。”劉澈不認賬了,於文秀當下就翻臉了:“劉澈,我還沒有和你算賬呢,你說你是不是答應要和野豬皮結親,這事要我把妹妹都叫來,和你討論一下如何。”
“於文秀!”劉澈聲音高了八度。
於文秀淡然一笑:“我放縱了你多少,現在我就一張琵琶,你看着辦!”
劉澈很無奈呀:“我想一想,這件事情你別催我。”
“我有一計,我已經想好了。咱們去製作一個人靠水晶的麒麟,然後用激光雕刻的辦法在麒麟的身上搞出一個萬曆三大徵之類的東西,利用光線學,只在天亮前那微弱的陽光下才可能出現,這東西成本不算高。”
“可以有。”劉澈點點頭,心說有管東西賄賂皇帝倒可以。
“利用化學手段,搞出銅鏡顯影也容易,白天是穿衣服的,夜裡是不穿的。就是唐代仕女圖來作原圖,用這個搞宮裡的大太監。然後再來一個七色顯影的水晶,搞些花樣,你說夠不夠換那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