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攀龍看來,向魏忠賢認輸是絕對不可以的,因爲這代表着承認自己這些人不行,而且魏忠賢也不可能因爲他老高認輸了就放過他。
這又不是文官之間的鬥爭。
看了一眼韓爌,高攀龍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不好看了。
在高攀龍看來,韓爌就是爲了自己的內閣大學士的官位,不希望繼續鬧騰下去,而是希望儘快平復鬥爭。
因爲這對韓爌來說是最有利的。
若是繼續鬥爭,一旦事情查下去,很可能會牽連到韓爌的身上。
至於自己這些人所在的位置,極有可能就會被韓爌的人接手,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的事情。
想到這裡,高攀龍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不好看了。
沉吟了片刻,高攀龍開口說道:“如此一來,豈不是向魏忠賢認輸?我等讀聖賢書,行的是孔孟之道,怎麼可能如此毫無氣節?寧爲玉碎,不爲瓦全。我等一心報國,豈能因爲小小的磨難,便向魏忠賢這種人低頭?”
聽了高攀龍的話,韓爌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他其實算不上鐵桿兒的東林黨,何況東林黨這些人也不是全都聽他的。
如果他有這個威信和統御能力,在原本的歷史上把劉一燝弄下去之後,接位的就應該是韓爌,而不是葉向高。
高攀龍或許會給韓爌面子,但是想讓他聽韓爌的命令做事,基本上不可能。
看了一眼高攀龍,韓爌也知道自己說服不了他。
在自己看來,高攀龍等人這就是在作死。
他們難道看不出來這不是向魏忠賢認輸,而是向陛下認輸?
當務之急是讓陛下重新信任自己這些人,而不是去和魏忠賢拼個你死我活。
韓爌知道高攀龍他們看得出來,而且他們也懂,但是他們不能這麼做。
一旦拋棄了鄒元標,拋棄了楊漣,後果是東林黨不能承受的。所以即便明知道前面有問題,高攀龍他們也必須向前走,哪怕知道陛下會嚴懲他們。
不過看高攀龍的樣子,韓爌也看出了一些東西。
那就是他們打算故伎重施。
哪怕是最後被罷了官,他們也要打着爲民請命的口號,到時候即便罷官回鄉,那也是聲震朝野,是件極爲光耀的事。
可是韓爌卻知道,這一退看似愛國灑脫,可是朝中之事誰來做?
這一退看似心胸廣大,實則無比怯懦。
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這樣做法很可能把所有人都搭進去。
可是韓爌也知道,自己無法阻止。
看了一眼高攀龍,韓爌直接說道:“那你們就好自爲之吧。”
事實上,韓爌知道剛纔高攀龍的話已經在指責自己了,說自己怯懦,說自己畏懼魏忠賢。
一方面這是激將法,讓自己站在他們這一邊;一方面這是威脅,如果自己不站在他們那一邊,那麼等待自己的就將是各種攻擊。
不過在韓爌看來,魏忠賢的手段不可能就這些,很快高攀龍他們就會自食其果。
說完這句話,韓爌端起了茶杯,意思很明顯,那就是送客了。
到了這個地步,高攀龍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站起身子的對着韓爌拱了拱手,然後轉身向外走了出去。
他要去聯絡更多的人,準備大反攻。
看着高攀龍的背影,韓爌臉上露出了一抹無奈的神情。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韓爌站起了身子,緩步走出了書房。
他準備去內閣了,至於以後的事情,韓爌準備看看。他自己沒有辦法伸手了。
如果牽連到了自己,那就辭職回鄉吧!
出來韓爌的府邸,高攀龍的臉上隱隱帶上了怒色。
對於韓爌的說法,高攀龍非常的不滿。
在高攀龍看來,這是你死我活的爭權,退是絕對不可能退的。
一旦自己選擇了退,那麼自己就失去了所有的東西。現在自己擁有的這些東西,那是付出了很大的力氣才獲得的。
回頭看了一眼韓爌的府邸,高攀龍一甩袖子,大步的向前走去。
到了這個時候,他需要去串聯一些人了,那些在京城的東林黨,包括禮部尚書孫慎行、工部侍郎趙南星、以及皇帝的老師孫承宗。
他們要準備大反攻了。
紫禁城中。
朱由校站在大殿的門口,眺望着遠處有些陰鬱的天空,心情如此時的天空,並不是很好。
大明朝就像這陰鬱的天空一樣,自己想要撥雲見日,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皇爺,”陳洪來到朱由校的身後,小心翼翼的開口道:“錦衣衛都指揮使駱思恭求見。”
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陳洪大概已經能夠判斷自家皇爺的心情了。
皇爺現在的心情明顯就是不好了,所以陳洪說話都格外小心,生怕觸怒了皇爺。
駱思恭來了,難道自己等的人到了?
朱由校陰鬱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轉頭看了一眼陳洪,吩咐道:“把他帶進來吧。”
“是,皇爺。”陳洪答應了一聲之後,轉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來到外面,陳洪一眼就看到了駱思恭。
見到陳洪走了出來。駱思恭連忙笑着迎了上來。
對於自己現在的處境,駱思恭心裡面很清楚。
從陛下這段時間的行事風格來看,陛下是要重用東廠和錦衣衛了。
那麼就意味着一場新的爭奪就要開始了。
他們爭奪的是陛下的寵幸。誰能夠掙得到這一份寵信,誰就能夠獲得更多的權力。
在過去的這些年,東廠和錦衣衛無數次上演了這樣的爭奪。勝利者不但會得到陛下的信任。還能夠調動對方。
不過在這種爭奪裡面,錦衣衛敗多勝少。
這駱思恭是知道的,他也知道錦衣衛的弱點在什麼地方。
雖然錦衣衛是天子親軍,可是並不能夠隨時進宮見皇上。比起東廠的魏忠賢,錦衣衛的劣勢太明顯了。
這一次陛下分別給了東廠和錦衣衛差事,東廠那邊兒已經取得了很大的優勢。相信用不了多長時間,東廠就會把差事辦的漂漂亮亮的。
錦衣衛本來就已經落後了,如果再沒有人爲自己說好話,那麼錦衣衛必然爭不過東廠。
到時候擺在自己面前的路就只有兩條,一條是給魏忠賢做狗,在魏忠賢面前搖尾乞憐,這樣的情況駱思恭不願意看到;另外一種就是不做錦衣衛都指揮使,把位置讓出來,駱思恭也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