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韓琦的這句話,陳塘就知道這一次的事情成了。
只要韓琦答應了,那麼他拿到那個位置的可能性就會大增,畢竟這些商人還是很有能量的。尤其是在這些事情上,他們非常關注。
剩下操作的事情,可以讓韓家去做。要知道,在徽商當中,韓家可以說是非常有實力,只要他們願意,那麼這件事情就沒問題。
“行吧,那我就去一趟錦衣衛衙門,”陳塘站起身子說道:“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韓琦笑着點了點頭說道:“那就等陳大人的消息,在下就先告辭了。”
說完,韓琦轉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出了門口,韓琦臉上的表情就嚴肅了起來。
上了馬車之後,韓琦直接吩咐道:“把車趕到路口,先別走。”
“是,大公子。”手下的人答應了一聲,直接就按照韓琦的吩咐辦了,把馬車趕到路口靜靜地等待着。
韓琦坐在馬車裡,靜靜地等待着。
對於陳塘這一次跑到錦衣衛衙門去,韓琦心裡面沒什麼感覺,而且還有一絲絲不好的預感。
毛啓光不見人影、太監張維消失了,那個衙門就像是一個吞天巨口一樣,把進去的人全都吞掉了。
韓琦之所以來找陳塘,原因也很簡單,陳塘是揚州知府,是文官。
從某個角度上來說,錦衣衛能夠調查文官;但是從另外某種角度上來說,這又是不行的。
所以韓琦讓陳塘去,就是想看看結果會怎麼樣,陳塘會不會也消失?
如果陳塘也消失了,那麼事情就有意思了。
事實上,陳塘提出來的條件很過分。韓琦之所以答應,是因爲心裡有那麼一種預感。雖然沒有證據,但他總覺得自己的預感會成真。
“公子,陳大人已經出來了。”手下來到韓琦的身邊說道。
韓琦沒有挑開車簾子,而是直接說道:“派人跟着他,同時派人在錦衣衛衙門門口守着,看看他什麼時候出來,再看看有沒有人進去。”
“是,大公子。”手下答應了一聲ꓹ 連忙讓人去跟上去了。
韓琦的車子離開了。
陳塘面無表情的坐着轎子來到了錦衣衛的衙門門口,心態也很輕鬆ꓹ 不覺得這是一件什麼太爲難的事情。
即便是許顯純又如何?還能把他怎麼樣?
實在不行的話他就鬧起來,反正揚州這個地方不是錦衣衛能撒野的地方。到時候誰說的算?
還不是他陳塘說了算?
有了韓家等人的配合,他能做的事情就多了。到時候只要鬧騰起來ꓹ 錦衣衛能怎麼樣?
把許顯純打死在揚州,又能怎麼樣?
如果不是因爲陛下到了南京ꓹ 何苦費這樣的力氣?
早就鬧騰起來了。錦衣衛隨便抓人、亂扣帽子,簡直就不知所謂ꓹ 這根本就不是他們的案子。到時候只要羣情激憤ꓹ 暗中找人把許顯純幹掉,能怎麼樣?
天高皇帝遠的,派誰來查?誰又能夠查得清楚?
到時候,實在不行就交出去一個人,就說這個人暗中下的手。
找個人頂罪還不容易嗎?到時候把腦袋一砍,誰能有辦法?
如果非要認真調查,那就把人扔到監獄裡面ꓹ 等到查的人來了,這人感染了風寒死在監獄裡了ꓹ 你能怎麼辦?
你只能是什麼都查不出來ꓹ 認命吧!
而這些負責的官員ꓹ 比如說自己ꓹ 頂多也就是治下不嚴、辦事不利,還能怎麼樣?
降職唄ꓹ 那還能把官位丟了嗎?
即便是丟了又怎麼樣?自己在民間會是什麼聲望?在讀書人之間會是什麼聲望?
爲什麼讀書人都吹捧?還不是因爲帶來了實際性的好處?
鹽商們會給自己什麼好處?
好處多了去了。所以根本就無所畏懼ꓹ 誰也不怕。一個區區許顯純ꓹ 陛下在南京看得多耀武揚威,陛下不在南京還能怎麼樣?
自從萬曆年間之後ꓹ 朝堂之上對民間的控制就已經失去了。當初萬曆派出來的那些太監和錦衣衛,被打死的還少嗎?可最終結果如何?
還不是不了了之?
在那個時候,黨派就已經形成了。地方上名義是大明的,實際上說了算的都是這些商人和讀書人,地方官員都開始抱團了。
原本的歷史上,崇禎換了一個大臣,再換一個大臣能怎麼樣?
大家出的主意都一樣,辦事的方法都一樣,你換不換能怎麼樣?
殺了一批,下一批還這樣,你又能怎麼樣?
眼前的陳塘就是如此,根本就有恃無恐。
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錦衣衛,陳塘直接說道:“讓他們把消息送進去,就說我要見許顯純。”
“是,大人。”手下答應了一聲,直接把消息送進去了。
在錦衣衛衙門裡面,許顯純也接到了消息。
許顯純看了一邊喝茶的陳昇說道:“陳公公,你覺得這件事情該怎麼辦?”
陳昇疑惑地看了一眼許顯純說道:“你是在問咱家?”
許顯純點了點頭,笑着說道:“當然是在問陳公公。”
陳昇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說道:“這是你們解決問題的事情,咱家可不管。大家到這裡來就是爲了和太監們有關的事情,而這是文官的事情,咱家能怎麼辦?”
對於許顯純,陳昇可是一點都不敢怠慢,這傢伙也是個老狐狸。
看到沒有?看到沒有?剛剛還喝茶聊天呢,這個時候就來給自己挖坑了。
這種事情也是自己能管的?
來的可是揚州知府,自己一個太監插什麼嘴?
在皇宮裡面自己跟着乾爹別的沒學到,不插嘴是學到了的。不該自己管的事情就一定不要管,問都不要問,聽也不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許顯純還想給自己挖坑,簡直不知所謂!
許顯純心裡面也很無奈,看來這個小陳公公也不是好相與的。
不過許顯純覺得這件事情他也不能管,反正要是和揚州知府對上,那這件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許顯純說道:“來人吶,去把陳四海陳大人請來。”
反正自己身後有人,把人找來就行了。
手下人聽了這話之後,連忙答應了一聲:“是,大人。”
說完,手下就連忙轉身,一點也不敢耽誤的跑出去找人了。
許顯純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衣服,邁步向外面走了出去。
既然陳塘已經到了,許顯純還是要接待一下的。至於說什麼,那自然就是雲山霧繞一番。
來到前堂的時候,手下的人已經把陳塘接了進來。
見到陳塘之後,許顯純拱了拱手說道:“陳大人大駕光臨,咱們錦衣衛衙門真是蓬蓽生輝。初到揚州,原本應該去拜訪陳大人,只不過這事情太多,忙起來就沒完沒了,實在是沒法抽出時間。”
陳塘看了一眼許顯純,臉上也帶着溫和的笑容說道:“許大人客氣了,你是天子欽差,這來揚州辦事,也是口銜天命,應該是下官過來參拜纔對。不知道可有王命旗牌,還是有聖旨?可否讓下官參拜一下?”
許顯純看了一眼陳塘,知道這個傢伙難對付,上來就管自己要王命旗牌、就管自己要聖旨。
自己要是能拿得出來的話,是奉了皇帝的命令,這個傢伙肯定轉身就走。
可是自己什麼都沒有。
許顯純無奈地說道:“下官只是奉了陛下的命令來揚州巡查,不是欽差,既沒有聖旨,也沒有王命旗牌。”
“原來如此。”陳塘捋着鬍子點了點頭說道:“那這揚州城的案子,還是應該歸本官管。不知許大人爲何要插手?這什麼時候開始,錦衣衛也能受理案子了呢?”
“而且還是事關錦衣衛,有人狀告毛啓光,而且還是誣告。這什麼時候告狀要到錦衣衛來告了,而且還是告錦衣衛的人?審問的也是錦衣衛的人,不知道錦衣衛要做什麼呀?”
“還請許大人把韓國泰交給下官,事情如何,下官好好地查問一番,是非曲直總是要查清楚得。如果韓國泰誣陷了錦衣衛的人,那好辦,下官一定秉公執法、從嚴從重處理,絕對會給錦衣衛上下一個交代。”
聽了這話之後,許顯純不動聲色,知道這是一個官場上的老油條了。
什麼從嚴從重?那是確定事實之後。
要是沒有這個事呢?那就自然談不上什麼處罰了。
把韓國泰交給他,韓國泰出去以後肯定會翻供,肯定不會再承認的。到時候就成了自己誣陷韓國泰,這種事情怎麼可以呀?
果然是蛇打七寸,這個陳塘不好對付,上來就直奔主題,先把自己沒有資格受理案子、沒有資格審問案子的事情捅了一個底兒掉,那麼這個案子就應該由他來管。
在這樣的情況下,錦衣衛就喪失了所有的主動權。把人交出去不是,不交出去也不是。
相信只要韓國泰離開錦衣衛衙門,揚州城就會謠言四起。到時候就不是韓國泰誣陷毛啓光了,而是錦衣衛官官相護、互相包庇誣陷韓國泰了。
甚至他們連錦衣衛誣陷韓國泰的理由都會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