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談飲茶之道的英國公張維賢,徐希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精彩。
他當然不可能不知道英國公是什麼意思,今天能夠見自己一面,還是自己泡在這裡不走的原因。
現在英國公不想和自己說什麼,反而說這些雲山霧罩的,那也正常。
不過徐希不着急,反正他是打定了主意,今天如果英國公不給自己一個說法,那麼自己肯定不會離開這裡。
所以他坐在那裡陪着英國公,一邊聊着,一邊喝着茶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張維賢看着徐希,實在是有些無奈。
張維賢臉上的表情很精彩。
堂堂大明朝的國公,如此耍無賴,也實在是沒法說了。不過定國公一脈,在大明朝也實在是算得上特殊。
大明朝的勳戚,那是歷代皇后的孃家,他們的存在和勳貴是不一樣的。很多時候他們的人雖然不中用,但多少也會享受一些榮華富貴。這是朝廷給他們的待遇,也不算什麼稀罕的事情。
不過在勳貴當中,定國公卻不一樣。所有的勳貴都是通過軍功獲得的,可以說是真刀真槍打下來的,但是定國公的爵位卻不一樣,原本是屬於徐增壽的。
當年中山靖王徐達,一門兩國公,一個定國公一個魏國公。魏國公承襲自中山靖王爵位,至於定國公的這個爵位,實際上是屬於徐增壽的。
當年曾經有人說過,徐增壽之所以能夠拿到這個爵位,很大的原因是因爲成祖皇帝的皇后,因爲成祖皇帝的皇后出自徐家。
徐增壽被建文皇帝所殺,也是因爲成祖皇后的事情受到了牽連,所以爲了補償徐增壽,纔會給他的後人一個國公的爵位。
可是所有的勳貴都知道,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老牌的勳貴都知道,即便是補償,那也不可能真的給一個國公的爵位,這樣還會讓徐家一門兩國公,實在是有一些榮寵過盛了。
定國公之所以能夠拿到這個爵位,建文皇帝之所以殺了徐增壽,那是因爲徐增壽是成祖皇帝的間諜。
徐增壽在南京的時候,沒少爲成祖皇帝傳遞消息,所以建文皇帝纔會一怒之下殺了他。
定國公的這個爵位也是這麼來的。在這樣的情況下,爲了補償徐增壽的後人,纔給了這麼一個爵位。
當然了,這裡面肯定也有成祖皇后的關係。不過張維賢也知道,這麼多年下來,定國公府一直不太得陛下的重用。畢竟南京還有一個魏國公,如果兩家都得到重用,這就不太好辦了。
只不過,不久之前發生了一件事情,南京的魏國公徐弘基上了一份題本,說是自己身子不好要辭官。
這件事情鬧出了一些動靜,雖然不大,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個時候陛下登基不久,陛下就答應了。
所以說,現在魏國公府已經不得寵了,尤其是在陛下那裡。
這一次,定國公府出了這樣的事情,很難讓人不懷疑這裡面有什麼勾連。
定國公徐希找到這裡,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弄明白這裡面的事情。
但是張維賢根本不想摻合這一次的事情,不過看徐希的樣子,今天自己要是不說點什麼的話,徐希是肯定不會走了。
無奈之下,張維賢只能嘆了一口氣說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國公爺還請賜教,咱們怎麼也說得上是同氣連枝的勳貴,該幫忙的時候,你也得幫幫忙不是?”
“不看在咱們之間關係的份上,您也得看在老輩人的份上。”徐希看着張維賢,笑着說道:“我也不求您給幫忙,只求您給指條明路。”
“這官場上的事情,你們家一直以來都是不摻合的,何苦非要攪進來?這一次沒有你,我看躲着清閒也好。”張維賢看着徐希說道。
“只要你不跳出來搞事情,陛下不會找你麻煩的。”
徐希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說道:“誰想摻合這事,能夠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不好嗎?”
“可是你也知道現在有多少人盯上我了。大明朝現在雖然就只剩下五個公爵,可是在這之前,可不是五個。”
張維賢聽了這話之後,心中也頓時沉默了下來。
想了想之後,張維賢說道:“咱們這些人做事情,說來說去無非就是在陛下面前固寵。這一來,不能顯得突兀;二來,又不能顯得無用。”
“這裡面的分寸,你自己應該會拿捏,我就不和你廢話了。現在的情況是你要立功,至於怎麼立功,就要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了。”
聽了這話之後,徐希哭喪着臉說道:“我要是知道怎麼立功,我也不上您這兒來了。你看看成國公,他那一手搞得漂亮,現在在陛下面前紅透了。可我要是想來他那麼一手,也要找得準方向才行。”
深深的看了一眼徐希,張維賢沉聲說道:“真給了你那個機會,你敢嗎?”
這話還真就把徐希給問住了。
說實話,他真的不敢。
成國公朱純臣乾的那個事情,雖然是表面上得到大利益了,同時也的確讓陛下對他刮目相看,這一次也的確提拔他了。
可是這朝廷是的人也被成國公得罪了個遍,後面還不一定被人們怎麼下絆子呢。
到時候稍有不慎,那就是牆倒衆人推,不死也得死。
“行了,別說這個了,我知道你沒這個膽子。”張維賢緩緩地說道。
徐希沒有反駁,他也知道自己沒有這個膽子,因爲他真的不敢幹。
於是他站起身子對着張維賢拱了拱手說道:“還請國公爺賜教。”
“還想立功,還想不傷人,要是有這樣的好辦法,那我就自己去了。”看着徐希,張維賢沒好氣的說道。
“行了,主意我倒是有一個,不過就要看你敢不敢幹了。你要是敢幹的話,我在後邊幫你一把;你要是不敢幹,那就當我沒說過。”
“您說,您說。”徐希連忙說道。
“咱們這些在京城裡面的,想要立功的機會可不多,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朱純臣做的事情,我們雖然做不來,但是也可以想想辦法。”
“現在朝堂沒錢,誰能夠爲陛下弄來錢,誰的功勞就有了。你看看朱純臣做的事情,不就是在幫陛下弄來錢嗎?”
“咱們這些勳貴和勳戚,別的不知道,這錢都在哪裡你應該心裡清楚吧?”
徐希沉着臉思考了半天,緩緩地說道:“這要說有錢,那就只能是那幫鹽販子了。”
說到這裡,徐希的目光明滅不定。
英國公張維賢看着徐希,緩緩的點了點頭說道:“咱們大明最早的鹽政,那是納糧開中,這個事情你應該知道吧?”
徐希點了點頭說道:“這個我當然知道。那是爲了解決邊軍的糧草,讓商人往邊疆運糧食。只要他們把糧食運過去,就能夠用糧食在邊軍那裡換來鹽引,然後才能夠用鹽引來買鹽。”
“是啊!”聽到徐希說完了,張維賢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那個時候沒有人敢弄鬼,商人在各地採買糧食,乖乖的運輸到邊關去。邊關的將士們能夠吃到好的糧食,也能夠吃飽肚子。”
“後來爲了節省成本,那些商人就在邊關開墾荒地,僱人耕種邊關的土地,把那裡產出來的糧食直接給邊關的將士們送過去,不用再從其他的地方購買,也不用路上的運輸,省了一大部分錢。這就叫商屯。”
“那個時候邊疆繁茂,因此也雲集了不少商賈,聚集了不少人口,所以那個時候邊關穩定,將士用命,大明的邊疆也多有勝仗。”
說到這裡之後,張維賢轉頭看向徐希,問道:“可你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些一切全都不存在了嗎?”
聽到這話之後,徐希半晌沒有說話,他現在算是明白張維賢要讓他做什麼了。
這的確是能弄來大筆的錢,而且也的確能夠讓陛下對自己刮目相看,甚至能夠爲陛下立下一個大功勞。
可是這個功勞不好立,這件事情不好辦,這些錢更不好拿。
要知道,這些錢都是什麼錢?
那可都是鹽上的錢!鹽的錢雖然來得多,來得廣,可凡是碰到鹽這個字,它就不好辦。
從鹽上來的錢,它真的是燙手,稍有不慎,那就能把自己的手給燒了,甚至容易引火燒身。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恐怕就得不償失了。
張維賢看着徐希,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
這一次輪到張維賢不急了,他伸手拿起茶水喝了一口,靜靜的看着徐希,等着他給自己一個答覆。
原本張維賢是不想和徐希說這些的,見到徐希那麼堅持,索性就把這件事情給他說了。
如果徐希真的敢幹,那麼這就是一個功勞;如果他也不敢幹的話,張維賢也不指望他。
但這件事情是肯定要乾的,只不過具體要怎麼幹,回頭要問問陛下的意思。
不過這件事情不好乾,燙手,這是一定的。如果徐希敢幹,張維賢敢相信陛下不但會支持徐希,還會看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