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洪這麼說,朱由校才收回了目光,擺了擺手,語氣隨意的說道:“你看着安排就好,儘快把東西全部都弄好,好搬過去。”
“是,皇爺。奴婢馬上就安排人手去辦。”陳洪連忙答應道。
看着陳洪離開的背影,朱由校搖了搖頭,邁步走到了大殿的外面。
趴在玉石欄杆上,眺望着遠處湛藍的天空和隨風微微有些翻滾的雲海,朱由校感覺到了一些放鬆與舒適。
這一次出宮一趟,讓他原本有一些遲疑的心徹底安定了下來,也找到了下一步進行的方向。
前路坎坷,自己還是找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去待着吧。
西苑那邊現在荒廢的很厲害,自己搬過去之後,可以把那裡面的人全部都弄走,然後篩選出一些足夠自己相信的人帶過去,以此來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
同時西苑那邊地方比較寬敞,適合自己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皇宮這麼大,誰是忠心的,誰是有想法的,這個或許很難分辨。因爲人太多了,人心太複雜。
可是要選一些忠心的人,反而簡單一些。內廷的內侍和宮女被清洗過幾次,若是還有可疑的,就不用唄。
所以這是一個保證安全的好辦法,朱由校準備搬去西苑了。
至於皇后和兩個妃子,那自然是要帶過去的。
其他人就算了,全都留在這邊待着吧。
到了西苑那邊之後,自己可以開始策劃和實施新的事情了。
只是要怎麼開始,自己還是要想想。
陛下要搬去西苑的消息自然是瞞不住的。消息傳出去之後,朝堂上下所有人的態度都不一樣。
像徐光啓、沈庭筠等人,他們覺得就沒什麼大不了的,陛下喜歡住哪就住哪,沒有大興土木,何必要去管?再說了,陛下也沒有荒廢正事,他們爲什麼要去管?
但是有的人則認爲不行,西苑那個地方不好,一旦陛下住到那邊去,就會讓人想起嘉靖皇帝;再加上陛下如今還在宮裡面養着一個道士,這一點就更讓人不放心了。所以他們覺得不應該讓陛下搬去西苑。
事實上這兩種態度不僅僅是態度這麼簡單,而是代表着朝堂上的兩派勢力,或者說是兩股趨勢。
其中一派是以徐光啓、沈庭筠爲首的,他們提倡爲臣子要少干涉皇帝宮裡面的事情,那不是臣子該管的。
另外一派則認爲皇帝的事情沒有私事,只有國事,所以臣子們應該管,而且必須管。
這一種其實是東林黨的殘留。以前東林黨在的時候,就有人攻擊過他們這個觀點,認爲他們對皇帝后宮的事情干涉過多了,這不是一個臣子應該做的事情。
現在東林黨雖然被拔除了,但是這種想法還是殘留在一些被東林黨毒荼已久的官員腦子裡。
至於外界如何紛紛擾擾、他們兩派如何爭鬥,朱由校根本就不在意;那些送進宮的關於這方面的題本,也根本就不看,全部都留中。
對於一個皇帝來說,最重要的不是有人說什麼,而是有人給你辦事。
多少人不滿嚴嵩,多少人整天彈劾嚴嵩,可是那有什麼用?
只要嚴嵩能夠籠絡住一批人給皇帝辦事,那麼他就倒不了。對於皇帝來說,嚴嵩就是有用的臣子。至於那些人是嘴炮或者不是嘴炮,隨他們去吧。
皇宮外面紛紛擾擾,裡面卻在忙着搬家。
與此同時,朝廷外面的內務府已經進入了實質性的整合階段。
一旦這個整合完成之後,內務府將成爲宮裡宮外的大管家。
首先便是宮裡的開銷用度,全部都要重新覈算和採買。
其次便是宮裡的產業,包括皇莊以及八局下轄的一些廠子和工匠,這些也需要全部納入內部複合體系,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工程。
雖然看起來是直接拿過來用就行了,可是事實上並不是這麼回事。
如果真的能夠拿回來就用,那和以前還有什麼區別?
自己要的就是和以前不一樣,所以纔會成立內務府。如果誰敢把內務府做成和以前一樣的,那麼他也就不用幹了。
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事情就更加繁重了一些。
不過內務府上下卻沒有人抱怨,反而都非常的興奮。原本大家都覺得內務府是一個權力非常大的衙門,但對外的感觀卻是皇帝的家臣,所以事情不好辦,名聲也不會好。
可是等到他們真的到了內務府之後,卻發現並不是這麼回事。
內務府的權力不是一般的大,出乎他們的想象。而且在內務府幹好了,到時候無論是外放到地方還是進入朝廷中樞,那都是可以的。這一點讓人比較有幹勁。
雖然內務府還是一個新建立的衙門,可是大家也都比較瞭解辦事流程,所以很快就熟絡了起來。
不過這一天卻出了一件大家誰都沒看明白的事情,那就是內務府裡面突然多出來一個衙門。
這讓所有人都有一些差異,原本好像沒有這個衙門。這是什麼情況?
所以在這個衙門掛牌子的時候,不少人都過來看了。
審覈司。
這個名字略微有一些怪異,不過卻帶給人一種不親近不友好的感覺。所以大家對這個衙門都抱着謹慎的心,誰也不知道這個審覈司衙門是做什麼的,難道是用來內部審覈的?
不是已經有了督查司了嗎?還弄一個審覈司做什麼?
很快就有人開始在審覈司進進出出了,圍觀的人發現這些全部都是一些陌生的臉。誰也不知道這些人的來歷。
見到國丈爺張國紀從裡面走出來,衆人全都微笑着圍了過去,想詢問一些東西出來。
從公事方面來說,國丈是內務府裡面的領班大臣,而且是排名第一的。內務府新設立了一個衙門,國丈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從私事方面來說,張國紀可是陛下的老丈人,這種設定新衙門的事,陛下肯定是要和他商量商量的,至少也會給他一個消息。所以國丈應該是知道的。
“國丈,這些人都是哪裡來的?之前可是沒見過啊。”
“國丈爺,這審覈司……”
“國丈……”
不過張國紀似乎讓他們失望了,根本沒有和他們說這個事情的意思,只是擺了擺手,站在那裡靜靜的看着,似乎這些和他都沒什麼太大的關係。
只不過張國紀心裡面清楚的知道,審覈司以後會成爲內務府的核心衙門,但是卻和自己沒什麼關係。因爲這個衙門上上下下的人,全部都是從宮裡面出來的。
即便不是從宮裡面出來的,也是被這個衙門的主官帶來的。至於這個主官是誰,張國紀還真的就知道。
這個人是英國公府上出來的,好像是叫胡飛,之前是一個做生意的人。
對於這個胡飛,張國紀很是看不上。
這人首先是依靠裙帶關係來的,這就讓張國紀很不恥了。至於自己,張國紀是不會這麼認爲的。
雖然他是皇后的父親。但他認爲得到重用靠的是自己的能力;而這個胡飛就是徹徹底底的靠關係。
其次就是讀書人的傲嬌。張國紀不但看不上勳貴和勳戚,他更看不上這些商人,尤其是像胡飛這樣的商人。
可是這個胡飛就是得到重用了,似乎是英國公那邊出了力氣。雖然來這裡的人是胡飛,可這個人卻是英國公的人。
似乎是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外面終於有人走了進來,是一個清瘦的中年男人。
大家都覺得來人有一些臉生,從來都沒見過,所以有一些遲疑,並沒有迎上去。
張國紀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一些難看,他認得這個人,這個人就是胡飛。
“諸位這是在等我?”胡飛看着這羣人,笑着拱了拱手,隨後對張國紀說道:“卑職參見大人,大人在這裡等我,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
“聽聞你今日到這裡來,本官過來看看,同時有幾句話也告訴你。”張國紀面無表情的看着胡飛,沉聲說道:“你是商人出身,能夠得到陛下的重用招進內務府,是你的福氣和榮幸。”
“所以你要事事用心,不能夠做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本官會隨時隨地的看着你,一旦有什麼出了紕漏,本宮絕對不會輕饒。”
“當然了,若是你做了什麼有功的事情,本官也會上報給陛下爲你表功。你只要好好做事,內務府還是會有你一席之地的。但你要學會守本分,明白嗎?”
胡飛的臉色絲毫不變,笑着拱了拱手說道:“謝大人提醒,下官知道了。”
在場的人臉色都有一些變化,可以說是心思各異,不過卻看不出來每個人都是怎麼想的。
看起來張國紀這一手下馬威玩得不錯,可以說是恩威並施,但卻是漏洞百出。這讓不少人有了別樣的心思。
至於眼前這個胡飛,也讓大家知道了另外一件事情。這個人能到內務府來,那是陛下同意的。而且他還是商人出身,那麼就有一些意思了。
要麼就是胡飛這個人特別的有能力,要麼就是這個人特別的有根腳,所以才能夠坐到這個位置上來。
又或者說他是既有能力又有根腳,所以纔會如此的淡然。面對國丈的這些話,此人不卑不亢的態度,似乎什麼都沒聽出來的笑容,讓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一絲絲的不尋常。
等到張國紀離開,胡飛對衆人拱了拱手,笑着說道:“麻煩諸位了。只是我審覈司剛剛成立,內外紛紜,我就不多留諸位了。等到本官把一切都理順了之後,再和諸位好好的親近親近。”
雖然胡飛話說的客氣,但實際上就是趕人了。
衆人不禁一愣,這個胡飛看起來不像是不會做事的人,可是這個態度是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