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與國君之間,但凡是人都知道怎麼選擇。
即便是那些藩王中難免會有那麼幾位醉心詩書中,不願做事的,可是他們只要不是鼠目寸光之輩,他們就一定會希望自己的兒子以及他們的後代,能夠成一國之主。
更何況,易封爲諸侯,表面上是諸侯,是需要天子冊封的,但是實際上,他們都很清楚這種冊封更多的是名義上的,就是大明對朝鮮,在大明的宗藩關係之下,朝鮮國君儘管向大明稱臣,大臣的品級低於大明,可是在朝鮮國內又有什麼區別呢?
成爲一國之君,還能一勞永逸的擺脫形同囚徒的生活,無論從任何方面來看,對於藩王而言都是最好的選擇。
每一個人都會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這是不需要懷疑的。
只要藩王們同意,各藩的宗室們又有誰敢鬧事?況且,朝廷也不介意關上幾個鬧事的宗室,畢竟殺雞給猴看總是不可避免的。
在心裡反覆權衡之後,馬自強又看了一眼地圖,然後說道。
“即便是各藩都同意了,可是也還有一樁難處,易封爲諸侯,我大明需要易封的足足有二十幾國諸侯,按照我朝初制藩王需要建三衛,這把他們易封到南洋,就必須要恢復其三衛,這三衛不單是兵,也是民,也是諸侯國於南洋立足的根本,這復建三衛需要多少銀錢?”
馬自強所指的初制是洪武五年置親王護衛指揮使司,每個王府三護衛。後來成祖時期就一個個找理由藉口削掉了。並且之後藩王就沒有護衛了。
“是啊,致遠,這復建三衛少往少了說也要萬餘人,這復建三衛至少需要幾十萬兩銀子啊!”
張居正也提出了他的疑問,馬自強又說道。
“復置三衛,只是其一,其二就是護送這二十幾國諸侯與臣民、兵卒以及其家人前往封國,一個至少需要百萬兩銀子,二十幾國就需要兩三千萬兩銀子。以眼下的情況,傾國之力封建諸侯,這筆開支如何出?既然是可以省掉將來的宗祿,可是眼下每封一國,就要開支百萬兩,以當前朝廷的財力而言,是絕對負擔不起。”
“這筆錢有人出。”
施奕文斷然說道。
“這次要流放的官員士紳,不下六七千戶,抄家所得可以說是天文數字,以土地爲例,恐怕不下五六千萬畝,這麼多地無論是收爲官田或者是皇莊,最後難免會有人中飽私囊,所以,我覺得還是出售的好,即便是少賣一點錢,也好過最後白白流失。我的建議是官府把這些土地分配向無地或少地的農民出售。原則上地價不超過市價,由承領百姓在十年內分期攤還。地價的支付,可以每兩年一次以現銀支付。由於天災減產時,可採取減少當年償還金額的措施。希望縮短償還期的,有特殊優待措施……”
都不需要施奕文再去解釋什麼,張居正和馬自強都能想象出那些土地會給大朝帶來多少收益。
“可是那些土地中,至少有一半是家奴投獻的土地,也就是名義上的屬於官紳,實際上卻是爲了避稅逃役,主家只是收租而已……”
“主人都流放了,更何況是家奴!”
不等馬自強說完,施奕文就冷笑道。
“既然他們甘願投獻爲家奴,那就一起流放,我想這樣至少可以一改我朝投獻的風氣,這個風氣不剎住,早晚這天下的土地還是會被那些人投獻給士紳,到時候,能收稅的田地也就越來越少,這麼多年各地“投獻”屢禁不止爲什麼?無非就是每每爲了穩定偏坦投獻百姓。像嚴崇、徐階案時,不問內裡原因,都把投獻土地視爲“強掠”歸還給原主,如此一來,投獻實際上就是沒有任何風險的事情,主家在的時候,他們可以享受免稅、稅役,主家倒了,他們地又還給他們了,好嘛,合着天下的便宜都讓他們佔了,這一次,正好既能借此剎住這股風,又能給諸侯國充實人口!”
人口!
在海外殖民中人口才是最重要的,在施奕文的計劃之中,所謂的“家奴”早就在他的算計之中,五六千戶即便是和着九族纔多少人?頂破了天了一百來萬人,可要是連上他們的家奴呢?
恐怕能達到千萬人之多!
“連家奴一起,這……涉及到的人會不會太多了?”
想了想,張居正說道。
“連家奴一同流放的話,恐怕涉及到的人將不下千萬,人太多,容易出亂子,我看這件事可以徐徐圖之,不能操之過急……”
“首輔英明。”
深吸口氣,將目光投向張居正與馬自強,施奕文頗爲自信的說道。
“易封諸侯,雖然看似開支巨大,但是如果操作得當的話,非但的不會拖垮我大明,反而還會刺激我大明的發展,比如說刺激造船業,造船業勢必會帶動伐木業、制鐵業等各行發展,朝廷可以通過徵收關稅獲得豐厚的稅收,而且工人的增加也會進一步繁榮地方經濟。最多五年,所有的藩王都會易封南洋,到時候,朝廷每年可以節省宗祿八百萬石,往後,即便是有皇子新封,一次也不過是百餘萬兩的開支而已,朝廷省下來的宗室的俸米、賞賜,亦不是小數目。無論怎麼算,朝廷都佔了大便宜了!而且……”
施奕文又繼續說道。
“易封南洋後,藩王宗室們勢必要變賣家產,無地、少地百姓自然可以從中受益,就國前,他們也必定將購買各種生活必需品,因爲船隻有限,諸侯國很有可能需要分批前往南洋,一國遷移可能需要花個五年甚至十年,這至少何以保證在未來十幾年之內,不止是海上貿易興盛,就是各地的貿易也會日益興盛,不過,以我看來,有數百萬人遷移海外,海上貿易的繁榮必定會刺激朝廷的關稅收入。”
“嗯,倒也有這種可能。”
馬自強點點頭,表示贊同之後,他把目光投向施奕文,然後問道。
“可是怎麼開這個易封南洋的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