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古語有云:“通京師者有居庸關,而居庸關之路必由雞鳴”。雞鳴驛與60裡外的土木堡互爲犄角,再加上榆林,成爲拱衛京師的三大關隘。
楊凌和韓幼娘從山窩裡搬了出來,先去拜訪那位素未昧面的岳父大人,可巧韓老大帶着兒子上山打獵還沒回來,韓幼娘知道雪大封山,父親去了山林深處沒個十天半月是不會回來的,便將搬到城中居住的消息告訴了鄰居,自與楊凌來到了雞鳴驛。
在楊凌的記憶中,只聽說過土木堡的名字,記得有個明朝皇帝率領五十萬大軍曾在那裡被瓦剌首領也先殺得大敗,成爲史上少見的被生擒活捉的倒黴皇帝,這知識還是看梁羽生的《萍蹤俠影》才知道的。
在他的印象中,稱得上城的怕是隻有宣德、大同這些地方,只是真要走起來,他才知道那時的交通多有不便。而雞鳴驛雖是個小城,商號、當鋪、油鋪、茶肆、餐館應有盡有。
這裡是京師和西北往來的咽喉,商業發達、交通便利,故此也算是十分繁華了。
楊凌和韓幼娘在蔣家油坊租住了一個小小的房間,房子地產都沒了,身上只揣着十來兩銀子,韓幼娘怎肯坐吃山空,便在街頭的裁縫鋪裡做些針線活兒。
楊凌也想出去轉轉,看看有什麼門路發財,至不濟也得找個工作,讓一個15歲的女娃兒養活他,他實在是無法心安理得,但是韓幼娘卻執意不肯,非要他在家裡好好讀書,楊凌無奈,只得口上答應了,趁她不在便學那翹課的學生,偷偷溜出去四處亂轉。
驛丞署、車馬行、當鋪、寺院,這些地方哪裡有適合他工作的?楊凌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有什麼發財的門路,逛了大半晌擡頭看見一個小酒鋪,進去切了三兩醬牛肉,一小壺燒酒,品了品滋味兒,這種純糧釀造發酵的燒酒感覺比他在大酒店喝過的百十元一瓶的好酒味道還要好些,就算不好可憐的楊凌也不懂得釀酒。
唉,當初看小說,那些人穿越時空真是想發財就有人趕着來送銀子、想做官皇上馬上就哭着求着請他做官、想見美女就算出個恭都能碰上兩兒三的美女,我是不是太窩囊了點兒?
楊凌無奈地喝完了悶酒,付了七文錢,走出酒館兒,袖着手鬱悶地走在雪地上,踩得積雪咯吱咯吱直響。這座城其實很繁華,人口流動也很大,但是你千萬不要用現在逛街摩肩接踵的情形去想象它,那個時候絕對沒有這麼多人。
所以這條比較繁華、商鋪林立的街道來來往往的行人其實也只是零零星星、並不算多。身後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響,習慣了聽到喇叭才讓路的楊凌恍若未覺,仍然走在大路中央,猛地他的右肩被什麼東西大力地颳了一下,身子向前一個趔趄,幾乎摔倒在地。
站穩了身子扭頭望去,一匹棗紅色高頭大馬噴着鼻兒立在身邊,馬上傳來一聲嬌叱:“你耳朵聾了?”
“咦?撞了人還有理了?”楊凌氣往上衝,往馬上看去,皮風帽掀起了掩耳,露出一張粉光緻緻、光潔嫵媚的臉蛋兒,柔媚的彎眉近雙眉處淡一些,後邊卻又黑又濃,一雙亮晶晶的明眸下面是膩如玉脂的鼻子,紅潤的櫻桃小口。
楊凌不由眼前一亮,說美女美女到,這個美女還真是他到了古代後遇到的第一個大美女,那眉眼五官,瑤鼻櫻脣,簡直無一處不媚,是那種真正的女人味的嫵媚,看她的年紀也就十四五歲,就已是個美人胚子,這要是再大一些那還得了?
幼娘雖然是個漂亮女孩兒,不過眉宇間的英氣更重一些,五官也不如她生得嬌媚,而那種山村淳樸女孩兒的氣質更是無法和這種雍容高貴的女孩兒相比。看到這個女孩兒瓜子臉上那雙媚極了的眼睛,才讓人明白所謂狐狸精應該是什麼樣子。
她穿了身男裝,外面罩了水湖綠夾披風,下面露出一雙鹿皮半統靴,柳眉倒豎,怒氣衝衝地向楊凌喊外,見他回過身來,穿身藏青色棉布夾袍,外罩青色長衫,身材高挑,雖然看面容文質彬彬,但是五官頗爲英俊,最主要的是那雙眼睛頗爲有神,瞧着挺順眼的,臉上的怒氣頓時收斂了些。
“籲”,旁邊一個人馬術顯然不及這個美麗的少女,猛地一提馬繮,馬頭昂起希聿聿長嘶一聲,馬蹄踏得積雪飛濺,他欠起屁股,穩住身子,大聲喝道:“怎麼了妹子,喂,你這瞎了眼的小子,可是你碰撞了我妹妹?”
這傢伙夠壯,身穿大襟馬褂,頭罩紫氈六合帽,大約二十出頭,古銅色的皮膚,濃眉大眼,氣宇軒昂,臉上滿是傲持之氣,顯得彪悍強壯,他一頭說着一邊衝上來,手中的馬鞭子一揚,“嗖”地一聲向楊凌打了下來。
這人說打就打,實在暴戾之極,楊凌躲避不及,生怕被這一鞭子抽破了臉,下意識地擡手擋住了臉龐,那個少女身形前探,右手的馬鞭向前一抖,鞭梢兒筆直如一條線般射了出去,刷地一下纏住了哥哥的馬鞭,向後一扯,這一鞭子便沒抽下去。
少女咯咯笑着,雙腿一挾馬腹,趨近了楊凌的身旁,笑吟吟地道:“算啦哥哥,看人家是讀書人呢,細皮嫩肉的哪受得了你的鞭子?喂,書生,別嚇壞了,本姑娘放你一馬,呵呵呵”她的嗓音俏俏甜甜的十分悅耳,口氣含着些善意的嘲笑。
楊凌放下手來,擡頭正迎向她的嬌顏,那張臉兒豔如桃花,以楊凌歷經九世、視訊中不知見過多少美女的閱歷,竟然也被這天生媚骨的小美人兒引得心兒一跳。
少女晶亮的眸子表情十分豐富,她似乎見慣了男人初見她時那種驚豔的表情,見楊凌也是滿眼欣賞,不過卻沒露出那些男人那種令人噁心的好色貪婪表情,眼中不由飄過一絲笑意,深深地盯了他一眼,轉頭對那男子說:“哥,走吧,還要去買禮物呢”,說着雙腿一挾馬腹,對楊凌笑道:“書生讓路,不要再撞了你”,在她一串咯咯的笑聲中,棗紅馬一掠而過,這少女的騎術真的好生了得。
隨着嬌俏的身影掠過,楊凌嗅到一股淡淡的、品流極高的的醉人幽香。
那豹子般矯健的壯漢狠狠盯着楊凌重重地哼了一聲,也隨在妹妹後邊揚長而去。楊凌既不是好勇鬥狠的人,也沒有好勇鬥狠的本錢,他淡淡地笑了笑,見兩人跑遠了,也繼續慢慢地向前踱去。
楊凌見店便進,隨意亂逛,想碰撞出些發財的智慧火花來,只可惜實在是想不出什麼既適合古人、以現在的科技能力而自已又恰巧懂得的知識可以應用,好不容易想起個糖葫蘆來,就看見街角站着兩個扛着插滿糖葫蘆的老漢。
楊凌悲哀地想:“不知道西域的羊肉串傳沒傳到中原來,要是還沒有可能算是自已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了。可是就算賣肉串,又怎麼發家?古人飲食方面派場架子遠勝過對口味的需要,要不然食品的‘色、香、味’三者之中也不會把色字派在第一了。
想想就算在自已那個時代,羊肉串也算不得能登大雅之堂的東西,有身份的人飲酒交往,誰會弄幾串肉串啃,沒錢的人你讓他花一文錢吃那麼幾粒肉,只怕他又不捨得。
想想自已穿着藍白條紋的長褂,戴着假鬍子站在煙熏火燎的鐵架子旁邊,一邊卷着舌頭冒充維族人招攬顧客,一邊烤着肉串,韓幼娘坐在後邊拿着竹籤子串着死老鼠肉,楊凌就不由打了個冷戰:靠這個在這時代能發家?打死我都不信。
無奈何地走着,看到一家樂器店,楊凌信步走了進去,一眼瞧見方纔那對兄妹也站在裡邊,看到有人進來,那少女還回頭看了一眼,這一來楊凌想退出去也不方便了,否則不免被人恥笑他膽小怕事了。
那少女已除下了頭上的頭蓬,一張宜喜宜嗔的俏美面孔,眉目如畫,宛然動人,頭上梳了三丫髻,扭頭看見是他,少女不由嫣然一笑,又回過頭去調拭案上的一架古琴。
楊凌不懂得樂器,不過也不便見了人家返身便走,所以裝模作樣拿起一個笛子看了起來,眼光卻不免悄悄瞧向那少女。
那少女正低着頭看琴,看模樣那琴倒的確是琴中精品,古色古色的,光澤似金非金,紋路很精美,用的材料是上好的古桐木。
少女眼中露出驚喜之色,伸出纖纖玉指,逐弦輕釦着,室中頓時傳出一陣悅耳的音符。“呵呵,音調的不錯”,少女喜悅地說,單指在第一根弦上一扣一挑,雄渾悲壯的音符充滿全室。
“好琴,老闆,這把琴多少錢?”那個六十多歲的老闆滿臉讒笑地道:“小姐好眼力,這把琴可是前朝的古物,您要是喜歡,給二十兩銀子拿走”。
少女吃驚地張開了小嘴兒道:“二十兩?這把琴雖不錯,二十兩可是貴了些,我看......也就值十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