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金星終於按住了瘋狂的李過，三次進攻都沒能突破明軍防線，還死傷六千餘人。他們很不理解今天的官軍爲什麼這麼強悍，因爲他們不知道李睿佈置的防線借鑑了幾百年後的經驗，也不知道官軍在刺向他們的時候嘴裡還默默地數着：三十兩！六十兩！好！再他孃的來一個，老子回去能過好日子了！狗賊們來啊！……
牛金星只是知道，這一定要向闖王求援了，他將李過交給了親兵，反覆交代不可再次進攻後飛馬回到了闖王大帳，咬着牙通報後走了進去。
“什麼？！”李自成頓時從帥座上跳了起來，連身邊的羅汝才宋獻策等也不由齊齊吸了一口冷氣。他們隱約聽到了對岸的喊殺聲，也從斥候偵騎那裡知道了先鋒還沒有突破明軍防線。但以爲這只是明軍的困獸之鬥，所以仍安坐在大帳中，商討計劃着進入開封之後的安排。卻不想牛金星突然衝了進來，跪倒在地上哭號着向他稟報了先鋒死傷過半，未能突破明軍一道防線的消息。
“怎麼可能！”李自成兩眼冒火看向牛金星說道，甚至心裡懷疑他是不是受傷了說了胡話。
“報闖王，確實如此啊！末將不敢欺瞞。”牛金星依舊跪在地上低着頭回道：“今日狗官們的防線甚是蹊蹺，那炮仗轟的一輪一輪，又密又不停，還有那前頭修了一堵矮牆，弟兄們想爬過去那狗官軍就在後面刺啊，最後弟兄們的屍體都把牆前面堆平了……闖王啊，您增兵吧……”
“你！李過那廝！來啊！”李自成豁了一腳砰地將帥案踢飛老遠怒吼道：“把這廝還有李過都給老子抓回來砍了！”
旁邊羅汝才頓時嚇了一跳，趕緊上前勸道：“闖王息怒啊，事有蹊蹺，官軍平日裡守城雖強但還沒到這個地步，官軍必然有詐！我軍不如休整之後探明再戰。”
宋獻策聽到卻哼的上前對李自成說道：“闖王息怒，臨陣斬將恐對軍心不利啊，而且官軍目前必然已是困獸之鬥，此時若退必然導致我軍士氣大泄，還請闖王親率大軍繼續突進，務必一舉攻破官軍營寨。”
羅汝才焦急的對李自成揖道：“闖王不可啊，我軍此次進攻本來就過於倉促，敵情不明必吃大虧，還請闖王收兵休整以圖後進。”
宋獻策冷冷的一笑：“哼，休整、後進？莫非是等得陝西狗官援軍來了再進？羅軍師安的好心啊。”
李自成聽到這裡大吼一聲：“夠了！”說着又上前咚的使勁踹了牛金星一腳，大罵一聲廢物，然後拍案叫進親兵下令道：“羅軍師所言不錯，我軍此次卻是操之過急了，正應當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壓上，而不是搞勞什子劫營！來啊！傳我將令，中軍五萬傾巢而出，渡河殺盡狗官！”
宋獻策頓時對李自成拜道：“闖王英明啊！”
李自成又瞪着眼睛吼道：“先把咱們在洛陽搞到的大炮全都推過去，轟他孃的！”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軍道令下，頓時整個大營戰鼓齊鳴，中軍所剩五萬戰兵立刻開始在首領將軍的呵斥中慌張的披上戰甲拿起武器，在營前慢慢的擺出一個碩大的方陣。
明軍防線上，李睿還靠在胸牆上大口的喘着氣，剛奮力拼殺的時候不覺得，現在濃重的血腥味讓他幾乎喘不過起來，腿上還被射中了一支賊軍的箭矢，幸好之前一會兒陳永福堅持給他套上了一套鎧甲才傷的不重，只是走起路來隱隱作痛。
賊營震天動地的鼓聲很快傳到了李睿的耳朵裡，李睿頓時眼睛一亮稍放出一絲激動地色彩，拉過陳永福交代道：“賊軍估計全軍出動了！下令第二道防線做好準備，咱們再扛一會兒，一步步往後撤，慢慢放賊軍戰兵全都過河來！”
滿身血污的陳永福點點頭道：“嗯，咱們也損失了一半，狗賊再攻一次這道防線我們也收不住了。”
卯時初，距離賊軍第一次突襲後近兩個時辰，略已經有些發亮的天空下明軍遠遠地看到一大隊賊軍正快速渡過血紅的沙河，還奮力喊着號子推着什麼。
“紅夷大炮！”陳永福不禁驚叫道：“賊軍哪裡來這麼多紅夷大炮？”
李睿也眯着眼看了看嘆口氣道：“唉……估計是洛陽搬來的……我倒是疏忽了賊軍現在也有這麼多炮了，咱們炮營佈置的太靠後，等下只能挨轟了……”
果然，兩刻鐘之後，賊軍遠遠地架好了十五門繳獲自洛陽的紅夷大炮，許多明軍有些膽戰心驚的看着賊軍遠遠地裝彈、點火……
“轟——”一片震天動地的炮響，十五顆鐵球呼嘯着從天上就砸了過來。
“快趴下！趴下！”李睿嚮明軍士卒大喊着。
話音未落，大地猛地一陣顫抖，然後便是嘭嘭的砸地巨響和瀰漫的煙塵。兩顆炮彈徑直砸到了明軍修建的胸牆上，頓時磚瓦土沫混雜着牆後明軍破碎的血肉轟的向後飛到天上又重重的落下來，還有一顆鐵彈直接落到了牆後明軍陣裡，頓時一溜明軍剛剛發出一聲驚叫就被乓的削去了半個身體，嗷嗷的慘叫聲瞬間響起。
片刻之後，又是轟轟的幾輪炮響，又是砰砰的一片碎石斷肢橫飛，“救命啊！啊嗷！——”痛苦的號角聲在明軍陣裡此起彼伏，所有士卒眼睛裡都流露出深深地恐懼。
李睿也心裡一緊，沒想到被轟到了如此地步，只好拉過陳永福道：“這道收不了了，得全被轟死，弓箭手先撤，沿着壕溝後退，接着長槍，刀盾手最後。讓炮營拉二十門紅夷大炮上來，咱得跟他對轟！”
說着又是轟的一陣炮響，“嗚——”的炮彈破空聲傳來，兩人趕緊趴倒在地上，一顆鐵球就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重重砸出了一個大坑，陳永福起身拍拍身上，呸呸吐了兩口嘴裡的泥土立刻拱手答道：“末將這就去！”
不一會兒，一隊隊明軍狼狽的跳進挖好的壕溝向一百多步後的下一道防線撤去，通過被大炮轟出的缺口，闖軍很快就發現了明軍的動向。
“好！開炮！把狗官都他孃的轟死！打呀，哈哈哈哈！”李過在一門紅夷大炮的旁邊揮着刀興奮地叫着。
牛金星這時對李過急急說道：“將軍，官軍逃了！咱們趕緊殺上去吧！”
李過頓時整個臉扭曲的異常猙獰恐怖：“對！殺上去！來啊！全軍衝鋒，殺光狗官啊！”
“殺啊！殺光狗官——”闖軍吶喊着向前衝去。
轟——明軍的炮營也開炮了，但因爲向前線搬走了一半的火炮，這次炮聲顯得有點稀稀落落，遠不如剛纔那麼震撼密集，但二十顆嗚的飛進闖軍人羣的鐵球還是瞬間砸出了一片片血花，濺在周圍士卒的臉上、身上，但闖軍也殺紅眼了，李過嘶吼一聲：“殺啊！”頓時無數人大喊一聲：“殺——啊——”更加奮勇的向前撲去。
百五十步，沒了剛纔那密集的箭雨，五十步，沒了之前那恐怖了碎石散彈，除了零零星星的紅夷大炮，這次闖軍沒受到太多攻擊就衝到了已經顯得支離破碎的矮牆前。
李過沖到了最前邊，不禁大喊道：“狗官跑啦！狗官跑啦！快殺啊——”喊着就向那矮牆爬去，翻過矮牆，落地，周圍又不斷的翻過來闖軍的士卒，李過擡頭向前努力地看看，想找到逃跑的官軍們都在哪裡。
這時，清晨已經亮起的天空突然一暗，接着一片熟悉的鋪天蓋地嗖嗖聲，李過一口氣還沒喘過來，身後的親兵就撲的把他撲倒壓在了地上，緊接着，一片噗噗的箭矢落地聲，一片嗷嗷的慘叫聲再次響起。
李過推開壓在他身上的親兵屍體，上邊已經紮了兩支羽箭，猛地咳嗽兩聲，正想舉刀喝令士卒繼續衝鋒，就見對面又是一片羽箭升起。
“啊！——”李過頓時大吼一聲，迎着箭雨就要衝上去，身後突然被猛地一拽，接着就被拉過矮牆又被人狠狠的壓在了身下，被箭雨濺起的血霧和塵土散去後，牛金星拉起李過急急的喊道：“李將軍！狗官後面還有一道牆，跟剛纔他孃的一樣，快把大炮推上來，再他孃的轟他！”
李過狠狠的晃了晃頭清醒了下，探出身子向胸牆後一看，頓時氣得渾身發抖，指着那百步之外又一堵一模一樣的矮牆抽搐着說不出話來，牛金星趕緊又將他一把拉下來，立刻就有幾支羽箭砰砰的紮在了剛剛李過出現的地方。
就在這時，一個親兵衝到了牛金星和李過身前，急急的拱手道：“報李將軍、牛將軍，闖王命人把大炮都推上來了，還有……”
李過頓時激動地拽過那名親兵領子吐沫星子橫飛的喊道：“大炮上來了？大炮上來了！哈哈哈哈！好！太好了！來啊，都給我殺啊！殺光狗官啊！”
那親兵被李過拽的差點背過氣去，牛金星見狀趕緊上前攔住：“李將軍冷靜！那矮牆咱們得先用炮轟才行！”說罷又拉過那名傳訊親兵急急問道：“你剛說還有什麼？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