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建國!苗然!村長叫你們去一趟,說有人找~”花大嬸抱着去年剛得的小孫子站在知青點門口喊了一嗓子,喊完也不等人出來就直接進了門。
“哎~花嬸你進來坐,我跟何建國先去一趟~”苗然聽到聲,開着門迎出來,招呼了一句,便跟着剛剛洗完頭髮,還滿頭溼氣的何建國一同出了大門。
“這倆小人還挺配,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花大嬸抱着孫子回頭瞅瞅一高一低兩個身影,笑着調侃了一句,惹得張清芳和路紅都忍不住捂嘴樂。
“我聽說你們要養豬,村裡的豬仔有數的,估計你們也輪不着,倒是我孃家那邊的生產隊,今年三頭母豬都生了崽,一共三十來只,我來問問你們要不要。”花大嬸的話叫路紅幾乎兩眼放光,村裡今年就只有一頭母豬,上個月倒是下了崽,結果十隻豬崽剛落地就被分了個精光,其他人只能各自想辦法。
縣城裡的畜牧站倒是有牲畜的幼崽賣,可是價錢貴不讓挑不說,還不一定健康,就李民他們村,之前剛買了兩個小豬崽,回去兩天就死了,村裡人的窮戶可惜,不想就地掩埋,就假裝說是意外死的,準備吃了,結果一刀下去,白花花的“米粒”夾雜在痩骨如柴的皮肉當中,竟然是個米豬崽,這讓不少人打怵。
家家都不富裕,一分錢都恨不能掰成幾瓣花,要是買個病豬回去,養到半路死了,可是又傷財又勞民。
“花嬸你可真是個大好人,那豬靠譜吧?”路紅拽着花嬸的胳膊搖了搖,急忙只會張清芳去把過年時候她收起來的糖塊那幾顆出來,遞給花嬸的孫子,小聲的問了一句。
“放心吧,我家也是從那買,我去看過了,三頭母豬都壯得很,回頭能出欄了,我帶你們去挑,那我回去就跟那邊帶個話,叫他們給留兩隻啦?”花嬸擺擺手,笑眯眯的看着吃得滿下頜口水的小孫子,給了路紅一顆定心丸。
路紅喜得手舞足蹈的時候,苗然和何建國慢悠悠的往村長那邊去,小聲的說着只有兩個人能聽清的話。
從山裡回來已經一個禮拜了,他們當時也跟着廖軍回去把事情前前後後的說了一遍,除卻苗然打狼時候放的兩槍之外,一切都照實說的,他們身份特殊,跟這件事也確實毫無關係,又有村裡作保,所以並沒有引起什麼懷疑,反而得到不少膽大心細,果敢勇爲的誇獎。
“我估計是給我們的獎勵到了,現在這世道能給的東西不多,無非就是名利,名應該就是某些名額,利就是錢票之類的,你好好想想該怎麼選。”何建國小聲的跟苗然商量,他知道苗然的身世上大概有些問題,就從那兩顆銀色的子彈上,何建國就敢斷定,她的家庭也不簡單,但是現在爲了自保,鳥槍換炮的人家多了,所以他也沒拆穿。
“還是利更合適些。”苗然隱晦的表明自己的立場,某些名額無非就是入黨,參軍、推薦招工、工農兵大學這些項目,前兩項要政審,她不敢冒險,後兩項對她來說雞肋的要命,而且不十分保險,當初爺爺送她來,自然就是希望這個村子能夠保護她,所以苗然肯定不會選那些。
“嗯,我也是這麼覺得。”何建國點頭,側過頭看着一臉明媚的小姑娘輕輕微笑。
到了村裡,果不其然,廖軍帶着張龍趙虎正跟村長和幾個老爺子拉家常,陳強正站在門口的牆壁邊發呆,一見到他們兩個來了,廖軍連忙起身,將桌上的兩份文件夾遞了過去。
“上面對這次的事件和給予了極大的肯定和表揚,託你們的福,我也升了。”廖軍一臉笑意的看着何建國和苗然,話裡帶着喜意,可卻沒有針對這件事多做說明。
何建國連忙恭維了幾句,苗然也跟着應和,隨手打開文件夾,果不其然,文件夾中夾雜着對他們三個人的表彰信,以及上面下發的獎勵條件,三個參軍、工農兵大學二選一名額,另有六百塊現金和幾張票據,其中一張竟然是自行車票,顯然前者是給他們三個年輕人準備的,後者是給村裡這些人準備的。
“我們是自願到農村來支援廣闊天地的,不能因爲一點小事就放棄了,所以這個獎勵我們不能要,或者乾脆分給其他人吧。”何建國合上文件夾,看了苗然一眼,見她微微頷首,直截了當的跟廖軍和村長說了他們的意思。
“上面已經下發了,肯定不會收回去的,不過你們可以自己調配獎勵。”廖軍別有深意的看了看何建國,直接擺手不接這套詞。
“建國,你們真不要?”村長牛大叔聽着何建國的話,臉上的表情一愣,看看左右,見三舅爺和五爺爺他們都垂着眼睛裝啞巴,心裡突突的就跟一輛嶄新的東風牌拖拉機似得,急急忙忙的停了手頭捲菸的動作,認真又欣喜的確定着。
“嗯,村長叔,實話跟您說,我跟我哥分工了,他去保衛祖國,我守家在業,我們哥倆父母去得早,總得留一個顧着家裡點。”何建國對牛大叔說的話就樸實多了,話裡的意思也很隱晦簡單,他哥已經去保衛祖國了,他得留家傳宗接代。
村裡人對這話秒懂,牛大叔點點頭,又看向苗然。
“我膽小,體格也不好,上學的話總是被欺負,前一段在縣裡無意間見着高中同學還差點被扣大帽子,參軍的話,我怕身體挨不過去……”苗然小聲又慚愧的低下頭,喏喏的揪着衣襟,順便黑了一把之前在縣裡見到的兩個同學,免得她們來找麻煩,畢竟她們的態度可不怎麼友好。
沒看到何建國和陳強眼中那絲笑意,你一個給狼王開膛破肚,刺了長蟲精一刀的人,也好意思說體格不好,就連在場的村裡人也抽了抽嘴角。
“好,廖公安,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自己串換着商量完再報上去。”牛大叔點點頭,臉上幾乎要笑出一朵花來,參軍、工農兵大學,這樣的名額對於多少農家子來說,就是魚躍農門的機會,要是能從何建國和苗然的手裡換下來就太好了,就算不便宜自家人,也能照顧照顧村裡人。
廖軍無異議的點了頭,一應人皆大歡喜,拉着他開始探聽起事情的真相和山裡的石洞的後續來,廖軍挑着能說的都給大家講了一遍。
說起來這個假廖軍跟他還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是廖軍一個堂表姑媽的兒子,小時候還跟廖軍一起玩過,不過後來堂表姑媽丈夫去世,帶着他再嫁,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面,這也是他扮着廖軍卻沒被家人發覺的原因之一,親屬關係門清,而工作上,廖軍退伍也才半年,同事之間對他了解透徹的人不多,大致瞭解了就足以應付。
“他之前隱藏在縣公安局的食堂,觀察了我一個來月,又跟局裡人打聽,這才能把我的語氣表情什麼的學的像。”廖軍搖了搖頭,確實有如三舅爺所說,這是出自內鬼。
“那他就真跟你長得那麼像?”一個後來跟着去接應的村裡人好奇的問了一句,簡直就跟雙胞胎似得了。
“啊,不是,那個人臉上帶着妝,貼着一層層的皮呢,卸下來之後跟廖副隊也就三分像吧!”張龍接了一句,當時他們看着檢驗科的人把那人的妝一層一層卸下來的時候,都驚呆了,竟然還能那麼做。
“那之前我看到的那個,跟死人長得一樣的也是啊?”苗然想到被扔下去的時候,還心有餘悸,不禁對那張臉有了深刻的怨恨和印象。
“那不是,那倆真是雙胞胎。”趙虎見着張龍說話了,也跟着接了一句,審問過程中,他們瞭解的事情還不少。
“……”苗然無語,這麼巧的事兒叫她給碰上,不過廖軍接下來的話卻讓苗然精神一震。
“這對雙胞胎不是純正的中國人,而是當時小鬼子留下的血脈,所以這次的行爲也可以定義爲敵特行動。”廖軍猶豫了又猶豫,還是看着在場的人隱晦的說了一句,被定義爲敵特行動,事情的嚴重性就會上升到國家,所以最好別讓他們趟這趟渾水,別指望山裡那處山洞,以免傷己害人。
而苗然這會才反應過來,那堆毛筆字爲什麼會有一些狗屁不通的字眼,或許,那些是日語的漢化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