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爺子跟老太太總共生了四子兩女,最小的兒子生下來身體就不好,沒等長到三歲就夭折了,餘下三子兩女,就是何家後來的幾兄妹。
何建國的父母去世之後,剩下的兩個叔叔都心有愧疚,但公事繁忙也沒什麼心思和機會關照兩個侄子。
兩個嬸嬸,尤其是二嬸,剛結婚那會兒受了挑唆沒少找大嫂的麻煩,等事情真相大白了,知道自己成了刀,也曾哭求反省過,內心深處還是有所隔閡,對待何保國何建國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就是很疏遠冷淡。
何三嬸是個嬌嬌女,文工團出身,整天沉迷舞臺表現,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怎麼照顧,更別提大伯家的孩子了,頂多也就是見到了,想起來了,塞幾塊錢過去。
兩兄弟都不是跟在人後應聲的那種,何保國作爲老大還好,比較有威懾力,何建國作爲當時的老小,沒少被幾個兄弟姐妹欺負,偏偏他從不服軟,而且心裡也記仇,認爲是他們逼迫自己哥哥離開家裡去當兵的,所以兄弟姐妹之間的關係也不是很好。
後來何建國下了鄉,失聯多年,幾個堂兄弟姐妹又各分東西的奔前程,這還是十年後第一次見面。
不過苗然倒是覺得這樣的狀況很不錯,對方要真是都熱情洋溢的,她難免還有點不自在,她不是那種很容易跟人打成一片的人。
“四嫂,你看,這是你上次給我的。”認過人之後,男的和男的湊一堆捶肩膀摟脖子,女的和女的湊一堆聊八卦聊孩子,何小姑的女兒凌玲湊過來,有點半炫耀也有點刻意似得舉起手,示意大家看她腕上的鐲子。
老式的細銀鐲上鑲嵌着一塊橄欖形的藍寶石,看上去低調又奢華,本來深藍的寶石配上活潑的細銀鐲非但不顯得老氣,反而有種精緻的感覺,顯得小姑娘的手腕特別纖細白嫩。
“哎呀,這可真是好東西,這些年再沒見過品相這麼好,這麼大的寶石了,我看吶,也就奶奶的收藏能跟這個比一比了,四弟妹你這出手可夠大方的,一下子把我們都比下去了。”因爲何保國沒結婚,二堂嫂是三代最大的,難免就有點當家做主的意思,尤其是這些年風風雨雨,作爲何家人她光藉着多少,苦倒是灌了一肚子,對錢財之物就看得更重了些,說話就帶了幾分出來。
“是,我奶奶曾經說了,能跟她的收藏媲美的也只有何家奶奶了。”苗然或許跟人吵架不太行,可論起接話,也不是吃素的,好歹也接受了十來年淑女到貴婦的教育好嗎?雖然這寶石真不是苗家爺爺奶奶留給她的,那是何保國當初給她的一匣子見面禮當中隨便挑的兩塊。
二堂嫂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略微驚訝的看向這個弟妹,她只知道何建國娶的是一起的知青,還不知道其中內裡背景,這也不怪她,除了何家老夫妻跟何建國兄弟倆,何家其他都人不知情。
那邊男的話題剛好也到了一段落,聽到苗然的話也跟着看了過來,誰也沒想到替苗然張目的竟然是何家老爺子。
“這可比不得,苗家老夫人的嫁妝當年是出了名的,又有苗家幾代老婦人的傳承,不像你奶奶,早年家裡遭難,後來又跟着我東奔西跑的散財救人,到現在手裡也不剩下什麼了。”這話何老爺子說的是真的,對陳靖他或許還有些隔閡,覺得他們一波兄弟都對自己妻子曾有覬覦,可苗晗,就算他歪着心都說不出一絲不好來。
“小姑姑,這你就喜歡的不行啦,我外公給我媽媽的更好呢,紅彤彤的,這麼大~”何承文這個機靈鬼看看還在舉着手的凌玲,刻意走到兩羣人中間,才把下巴揚起四十五度,眼睛下垂的看着鼻尖,做出了一個不倫不類的表情,招人恨的炫起富來。
“承文!”何建國刻意放大聲音呵了兒子一句,他倒不是反對兒子跟那些拿着他們當鄉下人看的堂嫂子們炫富,他是怕兒子這幅找打的模樣惹惱媳婦兒,到時候遭殃的肯定是兒子。
“我三爺爺說了,有些女人眼界小,就喜歡盯着這些東西,尤其是別人身上的,回頭他把那些沒用的都拾掇出來給媽媽,將來在留給我們兄弟倆,到時候讓別人可勁兒看。”何承武甕聲甕氣,假裝大人的揮揮手,一副“你們大人就是大驚小怪”的模樣,說的話更是壕氣沖天。
苗然無奈的捂住腦門,對着幾個妯娌和堂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上前揪住兩個兒子的耳朵往一旁的廚房拽,她是有錢,除了吃穿之外,真沒在孩子面前表現出來過,兩個小的能把話說的這麼清楚,還上下附和,跟說相聲似得,顯然是有人特意教過。
“噗~哈哈,我覺得他們兩個說的沒錯啊,有些女人就喜歡盯着別人的東西~咳,四嫂,你別打他們倆,我帶他們出去玩。”笑得前俯後仰的是何三叔家兒子何興國,他比何建國還小五歲,現在還沒結婚,脾性有點孩子氣,對一見面就端着架子教訓人,權當自己是何家主人的模樣有些反感,這會兒見兩個小的“直言不諱”,自然跟他們站一國去。
“童言無忌,老二,可不帶生氣的啊,大哥這些年不在家,倒是辛苦你們了。”何保國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堂弟調侃了一句,何家二代的權都沒到手呢,他以爲三代就妥妥是他的了?
“大哥,哪裡的話,都是爺爺奶奶的孫子,這都是咱們該做的,紅英就是開玩笑的。”何二擺手,面有赧意,可話中卻點出了某些意味來。
“是啊,我也沒說什麼啊,看看你們,就是心眼多。”何二嫂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狀似無奈的搖了搖頭,一副就看着你們瞎鬧的寬容模樣。
“二弟妹哪還用說什麼,只要目光轉一轉都有人自動上前送東西,那寶石可比凌玲手中那塊大多了,還是七色的,聽說都能跟英國女王王冠上的比了。”何保國看都不看何二嫂,目光直直的就盯着二堂弟,他們這樣的人家,不收禮那是不可能的,可真沒見過能無恥的主動要禮的,就算不爲弟弟掃平這幾個障礙,作爲老大,也不能看着他們誤入歧途給何家臉上抹黑,何保國說完這句,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繼續刺激這位野心勃勃的堂弟和木頭似得二叔。
“因爲這幾塊石頭,弟妹給一個殺人犯伸了冤,真是不巧,被殺的那個人是我一個戰友的親人,他就求到我這來,希望老二和弟妹能高擡貴手,讓他把那個殺人犯繩之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