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帶着孩子出去探望朋友,杜同志是獨自出門嗎?你個姑娘家可得小心……”何建國沒有搭理杜娟的意思,苗然只得出來打圓場,何建國這個人平時和氣善談,不拘男女老少都能聊到一塊去,可他真心不想搭理人的時候,就真的一點風度都不顧,不管你男女老少,他都視爲空氣,不只不願意說話,甚至看都不樂意看對方一眼。
苗然也是通過這個才知道,原來他也不是沒有少爺脾氣的,不過很少發出來罷了。
“我要到那邊去拜訪一位長輩。”對於自己的出行目的杜娟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便開始打聽起何建國和苗然的信息,之前無意間從蘇志偉口中知道何建國的下落時,她哥真是驚喜不已,何家長房雖然失勢,卻是現在何家最好的代言人,只要將二房三房打倒了,再拉着虎皮扯大旗,到時候就算扯不下何家的勢力據爲己有,也能踩着何家直登青雲。
想到這個杜娟就更熱情了,可惜何建國不搭理她,苗然更是跟滑手的泥鰍一般,避重就輕,沒一句實話,兩個孩子人手一個包子一個水壺,瞅都不瞅她一眼。
杜娟到底年紀輕,沉不住氣,現在本該是他們杜家吐氣揚眉正得意的時候,她也不願意再看何建國那副死人臉,每次看到都想到小時候被無視的那種屈辱,正想找藉口離開的時候,身後忽然爆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何建國第一時間把兩個孩子摟入懷中,他們真是狠狠的嚇了一跳,整個人都一激靈,差蹦起來了,小孩子就算膽子再大也經不得驚嚇,何建國的懷抱寬厚,加上父親的身份都能給他們帶來最好的安全感,他一手一個,再由苗然挨個摸着腦門和耳朵,嘴裡嘟嘟囔囔唸叨着兒時母親安撫過她的話:“摸摸毛嚇不着,摸摸耳嚇一會兒……”
“媽媽,我想要大貓。”何承武從爸爸懷裡鑽出來抱住苗然,兩個孩子搬出去住,都是大貓和小豹子壓陣,弟弟妹妹陪睡,去山裡遊玩的時候,也都是它們當保鏢,所以害怕了除了找爸爸媽媽就想找大貓它們。
“大貓它們在家休息,等回去了咱們給它們帶禮物好不好?”苗然抱住二兒子,這孩子心粗,從來不粘人,這會兒這樣已經是嚇到的證明了。
何承文見弟弟抱着媽媽,立馬不樂意了,他倒是沒想着獨佔,也從何建國的懷裡鑽出來,抱住苗然的另一側,貼着媽媽的胸脯不說話。
小哥倆一左一右跟卡扣似得將苗然卡在其中,惹得何建國好笑的給了過河查橋的兩個臭小子一巴掌:“臭小子!你們乖乖的在這保護媽媽,爸爸去看看到底是什麼人這麼沒禮貌。”
說完跟苗然一對眼色,氣勢沖沖的奔着車廂另一側走了過去,本色出演了一個怒髮衝冠的父親。
何建國不過是走了兩步,眉頭就皺了起來,本來以爲不過是一場口角或者羣架,沒想到會死人,而且一死就兩個,那個引起整場爭端的男孩和一個高個子的男人,一大一小都是臉色青黑,面目猙獰,顯然是中毒而死,在大庭廣衆之下!
“怎麼回事兒?”沒等何建國開口,姍姍來遲的乘警終於露面了,先是呵斥了那個還在張着嘴卻已經尖叫不出聲的女人一句,讓她躲開,看到兩具屍體之後,不由得面色一變,其中一個立刻轉身讓乘務員去跟列車長聯繫。
“公安同志,你們可算來了,這不關我們的事兒啊,那個男的被氣得去拽那個小鬼,結果被那個小鬼咬了一口就成了這樣了。”旁邊站着的其他人連忙七嘴八舌的解釋起來,這簡直太駭人了。
“你個賤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要害我兒子!”這邊正說情況,那個本來直勾勾的看着兩具屍體的男人忽然暴起,拎起桌子上的鋁皮暖壺就往還蹲在地上的李紅身上砸,幸虧他們上車就吵了起來,暖壺裡還沒來得及灌上熱水。
“李紅!你怎麼在這?你爸媽找你都找瘋了!你到底怎麼回事兒?不是說已經上了火車,怎麼沒到家,還出現在這?!這個男人是誰?”從男人的話裡來看,顯然事情別有隱情,不管什麼事情,公佈在衆人面前的都是不好挽回的,在沒發展的棘手之前阻止是最好的辦法,所以何建國很乾脆的上前認親。
“公安同志,這個女人是我家的鄰居,本來在黑省插隊,有一年給家裡去信說春節回家探親,連車票的時間都說好了,家裡一直沒等到她的人,她的父母家人急得不行,年都沒過就跑過去尋人,結果她的同學和一起插隊的知青都說她上了火車,後來她父母報了公安,公安說很可能是被人販子拐賣了,我懷疑這個男的很可能……”何建國的先聲奪人加上那男人暴虐的態度和死去的那個孩子之前的行爲,一下子就說服了周邊的圍觀羣衆。
“你胡說!這個女人有毒!她就是一直毒蠍子,誰碰她都得死!”兒子死了,原本還慢條斯理氣人的男人好像一下子就崩潰了似得,態度、語氣完全變了一個人。
“建國~建國~~”李紅蹲在地上一點沒敢反抗,她聽到自己的名字和熟悉的聲音時還有些不相信,等擡起頭,看清楚真的是她認識的人,是從小就熟悉的弟弟之後,終於忍不住嚎嚎大哭起來。
李紅這一哭,變相的就坐實了何建國的話,這下子公安看向那男人的眼神就不對了,任由那男的跟瘋子似得狂喊亂叫,毫不留情的扣上帶走,當然,順便把李紅跟何建國,還有一起吵架的幾個人也帶走了。
何建國走之前回身看了看苗然那邊,見她摟着兩個兒子正在講故事,杜娟則在自己身後三步遠的人羣外看熱鬧,這才放心的跟着公安走。
“你怎麼會在這?兵團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任軍呢?”何建國挨着李紅,慢慢的綴在人羣背後,小聲的問着李紅。
聽到兵團兩個字,李紅渾身一哆嗦,她擡起頭,惶恐的看向何建國,彷彿讓她嫉妒恐懼的事情就發生在眼前似得,哆哆嗦嗦的說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來:“死了,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