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路紅跟玩大家來找茬似得,看兩眼照片,看看張清芳,看看張清芳,再看看照片,冒出一聲小小的驚歎來。
苗然看了一眼照片,其實乍眼看去確實像,可仔細一瞅就能分別出兩個人的不同來,首先是年齡,要說這張照片是七八年前的張清芳,怕是還不太好辯解,可照片上的日期明白的告訴着大家,這是去年的事兒,而且仔細看來那姑娘的眉毛比張清芳更濃密,眼睛的形狀也不太一樣,張清芳是杏眼,那姑娘則是貓眼,張清芳的下巴也比那姑娘跟更圓潤一些。
“我家三代就我一個女孩,要是有妹妹,別說是親的,就是堂妹表妹,我都不可能不知道的。”張清芳有些不可思議的晃着腦袋,她爺爺是戰亂中參的軍,當時整個張家被日本人屠殺的就剩下兄弟倆,張家大爺爺都沒撐到建國就犧牲了,留下一個遺腹子被弟弟,也就是張清芳爺爺,當做親生兒子一般長大。
而張清芳的外家子嗣艱難,除了她之外就一個表哥。
“姑娘,這真不是你的姐妹?”有了照片跟本人的對比,很快就看出兩個人確實不是一個人,但兩個人實在是像,不禁有些懷疑張清芳的話。
“肯定不是,以我家的條件,要是有了姑娘都是捧着長大的,怎麼可能讓她嫁給傻子!”張清芳晃腦袋,絕壁不可能啊,她嫁給廖軍,那都是在家裡風雨飄搖的時候,而且家裡人看中的是廖軍未來的前途,只等這陣風頭過去,廖軍就能直接升到市局去了。
老公安見了去跟還在門口拍着欄杆的疤痕臉喊了兩句,只說認錯人了,這個明顯年紀大之類的,可惜對方像個執着的瘋子,聽而不聞,依然拽着鐵欄杆試圖翻越過來抓人,氣得老公安差點掏槍打人。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們這班火車還得半小時才進站,不然你們先坐裝木頭的火車去下一站等吧?”檢票員問了苗然她們的目的地,又看看外面,提議她們先跑路。
苗然猶豫了一下,看看路紅跟張清芳,很乾脆的點了頭,下一站是縣城,就算錯過了火車,她們也有地方落腳,或者打電話求助家裡人。
……
小跑着追趕着已經緩緩啓動的列車,苗然咬着牙一個飛撲上去,抱住列車上攀登的鐵條梯子,空出一隻手對着身後的路紅和張清芳大喊着:“快點!”
路紅的體力比張清芳好一些,先推了張清芳一把,待張清芳拽住苗然的手之後,自己才加快速度向前狂奔,拽住車廂邊的角鐵翻身而上。
這邊張清芳的手心全是汗,拽住苗然之後竟然漸漸的向下滑落,眼看着就剩下指尖相連,嚇得她還沒爬上車廂連聲尖叫,最後被苗然一把薅住了身上的挎包帶子給拽上了火車。
“呼~”苗然也是嚇了一跳,這輛火車在這站其實不停,只是速度會放得很慢,就算這些年在鄉下鍛鍊得身體不錯,可扒火車這種技術性比較強的行爲還是有些爲難了她們。
“呵呵~我這輩子還真是第一次這麼趕火車的,對不住,這次連累你們了。”三個人順着車廂旁邊的鐵條梯子爬到車廂上,坐在一堆木頭中間喘着粗氣,緩過神之後,看看彼此狼狽的模樣,張清芳忍不住笑了,隨即又有點愧疚,好像這些年過去了,還是她老給她們帶來麻煩。
“別說傻話,要說連累,那還是我提議來這的呢。”路紅拍了張清芳一下,也跟着笑了,雖然前面又驚又怕,現在又狼狽的要命,可卻也覺得這種機會難得,以前聽別的知青說扒火車套票的話,這回也叫她趕上了一回。
苗然笑着搖了搖頭,這回可真是無妄之災,誰能想到天上掉下個傻子找媳婦兒,還認錯……人了?苗然的眼神一凝,看着車尾處掛着的一個身影,捅了捅身邊還在傻樂的兩個人。
“哎?那不是……我的天!”順着苗然的手指看過去的兩個人都呆了,那不正是連累了她們奪命狂奔的禍頭子嗎?
“快,救人!”雖然事情因爲對方而起,但根本上卻不是對方的錯,眼看着對方拽着繩子就要滑落,苗然急忙起身,連爬帶滾的過去拽住那根被拋上來的繩子使勁兒的往上拔。
張清芳跟路紅也過來幫忙,三個人跟拔河似得,終於把下面吊着幾乎拖着走的姑娘給拽了上來,等人一上來才發現對方已經半昏迷了。
“真是太險了,你說萬一這頭要是掉了,她不得叫火車……”張清芳本來還橫眉立目的想質問一下,看到這副模樣也不忍心,一邊幫忙解開那姑娘腰上綁着的繩子,一邊感嘆她的大膽。
原來這姑娘把繩子這頭綁了個抓鉤,扔到火車上之後,又把繩子綁在了自己腰上,不管哪頭鬆了掉了,後果都不堪設想。
“估計也是遇見難事兒了,你瞅瞅那羣傻子,哪個像好人,她要不是個傻子能主動嫁過去?”路紅不信哪個知青這麼缺心眼,非得嫁給一個傻子,而且還是個出了名的傻子村,顯然這背後有隱情,大家都是女人,往深了想一想就知道爲什麼了,不禁有些惋惜,好好的姑娘,這輩子就算是毀了。
苗然沒說話,仔細的盯着這個昏迷狀態的姑娘,看着她白皙的脖頸跟尖尖的下巴,心中微微生疑。
假廖軍的事兒已經過去這麼些年了,三舅爺也好,何保國也罷都說過“易容”這種事並不好達成,因爲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習慣和小動作,如果不是朝夕相處,很難做到惟妙惟俏,不過也不能否認另闢蹊徑的,不怪苗然多心,眼前這個姑娘出現的實在詭異,也不知道真是巧合,還是針對張清芳的一場陰謀。
苗然猶豫着是要帶着這個姑娘就近觀察,還是將人放在火車上,任由她順勢離去,最後張清芳替她做了決定。
“既然這麼有緣,我們暫時把她帶着吧,等她醒了也好問問,她是誰,到底跟我們張家有沒有什麼關係。”張清芳的話得到了路紅的認同,雖然被連累了,同爲女性,路紅有些物傷其類的憐憫。
苗然看看張清芳,再看看顯得奄奄一息的姑娘,點了點頭,心裡暗自嘆氣,希望不要帶回去一個麻煩。
可惜,天不從人願,苗然都沒想到這姑娘真就是個天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