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路紅!”苗然豁然起身衝下地,卻叫何建國一把給拽回去,他把她放在炕沿示意她穿鞋,自己則頂着大雪出了房門,能叫路紅這麼緊張的,肯定不是小事兒,何建國跟路紅都猜測是孩子或者劉愛民生病了。
“快!長慶出事兒了!”路紅拽着何建國就往外跑,走兩步差點摔倒,叫何建國給拎着脖領子拽起來,後面苗然就追上來了。
“怎麼回事兒?”苗然把懷裡抱着的大衣遞給何建國,自己扶着路紅追問。
“具體怎麼回事兒我也不知道,是秀兒的小叔子頂着大雪急匆匆的跑來找人,說張長慶要叫他們村的人打死了,他們都在村長那呢。”路紅連呼帶喘,這樣冷的天竟然滿頭滿臉的汗,可想而知着急的程度。
“我先去他們村裡看看,然然你帶着大部隊跟在後面。”何建國一聽這話也顧不得村長他們怎麼商量,直接轉身回去推了自行車,交代了一句便跟踩着風火輪似得走了。
“長慶怎麼跟他們村子扯上關係了?”苗然皺着眉頭疑惑的嘟囔了一句,腳步加快的跟着路紅往村委會跑,剛到門口,正好迎着一羣人衝出來,打頭的就是劉愛民,知道何建國先騎車過去了,衆人稍微鬆了口氣,那邊管拖拉機的二牛已經突突的開着車過來了。
“孩子呢?”苗然看路紅也跟上了拖拉機,連忙拽着她往自己旁邊擠了擠,這夫妻倆都跟來了,小柱子誰管着呢?
“叫牛二嫂抱家去了,她那會兒正在我家嘮嗑。”路紅回答叫苗然放了心,拖拉機顛簸,加上頭頂的雪花簌簌而落,誰也沒心思說話,很快天地之間就是剩下拖拉機突突的聲音。
按說拖拉機的速度應該比自行車快些,可雪天道滑,加上車上人多,二牛打着一萬個小心,到底不敢開多快,等他們到的時候,就見着何建國一對三的跟人在雪地裡大打架,雖然看上去何建國不像是吃虧的模樣,拖拉機上的人一下子還是全蹦下車衝了過去。
“快去救長慶!”何建國一句話提醒了衆人,秀兒的小叔子帶着他們就往村裡跑。
“就是這,早上的時候我出門去我媽那,路過他家正看到他們對着那個男的打,到了我媽那看到照片纔想起來是你們村的知青。”秀兒的小叔子這話已經在村委會說過了,現在一着急又磨嘰了一遍,倒是讓苗然知道了前因後果。
“反了他了,竟然敢動私刑,這是反·ge·ming啊!”村裡安寧久了,路紅很久沒再說過什麼大帽子的冠冕堂皇之詞,這會兒想不到其他,直接就給對方扣了個反動分子的罪名。
“踹門!”牛大叔跑得慢,聽到這話本來還想阻止的,結果這羣小年輕速度太快,苗然的話音一落,三個大小夥子同時伸腳,使勁兒一踹,看上去有些年頭的木頭大門頓時碎成了四瓣。
“長慶!”苗然想過可能是雙方口角,張長慶被人家給欺負了,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這麼狠,敢動用私刑。
此時此刻的張長慶被花綁在院子裡牲口棚前的木頭樁子上,整個成爲了一個雪人,這還不是最慘的,到了近前衆人才發現,他身上的衣服竟然已經凍成了冰坨,臉上和脖子手腕子全是傷,口鼻兩旁還有血痕,眼看着人就不行了。
“我艹你們姥姥!”看到這樣的張長慶,年輕人的眼珠子都紅了,怒罵一聲,操起牲口旁的鐵鍬奔着正房那邊衝了過去。
“路紅!你去看着他們點,別弄出人命,大叔,大哥,你們幫我把他放下來送去醫院,快!”苗然慶幸自己揹着挎包,她一把扯開自己的衣領子,脫了身上綴到腳面的羽絨服給張長慶捂上,翻出一個暖手的銅球塞到張長慶的懷裡,這是早上出空間的時候何建國怕乍然出來冷到她,特意塞到她懷裡的,這會兒裡面的炭還熱着。
也不知道是移動還是熱源讓張長慶從昏迷的狀態中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掙扎着看了一眼苗然,翕動着嘴脣說了幾個字:“跳…水,我救…不娶……”
這幾個字就足以讓苗然知道他想表達的意思了,安撫的拍着張長慶,指揮剩下的兩個人把他平移着出門,看到屋子裡的人衝出來跟路紅他們對峙,苗然冷笑一聲,對着路紅那邊,也是對着門口來看熱鬧的村民們,大喊了一嗓子:“長慶救了他們家姑娘,他們非得賴着把人嫁給他,長慶不樂意才被打成這樣的!”
“好哇!見過忘恩負義的,還真沒見過狼心狗肺的,別不是破鞋想栽贓,故意挑着人來的時候往河裡跳吧?”路紅要是動起真格來,那損人能損出去八百里,她嗓子又尖銳,這一聲在大雪嚎天裡都傳出去老遠,讓門裡門外看熱鬧的村民“哄”一聲就炸了鍋了。
這話細推敲確實有點那個意思,畢竟誰家也沒這麼狠的,強迫救命恩人娶也就罷了,人家不娶還往死裡打,這明顯是有鬼兒啊。
……
“那個不是別人,就是我結婚那天那個汽包!”這話是秀兒說的,畢竟是她婆家村裡的事兒,出事兒第一時間就有人往縣裡派出所打電話告訴張紅軍了,張紅軍帶着秀兒來了之後,又跑去接廖軍跟張清芳夫妻了,他跟着廖軍好幾年,是知道這幾個人的交情的。
“說起來還得怨我們家張紅軍,那個小梅有點眼高,眼睛就往正式職工身上盯,還都得是有前途有油水的,張紅軍沒看上她,她心裡憋着氣,就想找個更好的,可是條件好點的哪能看上她一個沒工作的農村姑娘,她又不是天仙,條件差點的她自己不樂意,一來二去的就耽誤下來了,昨兒她嫂子跟孃家媽說了她幾句,她妹妹也生氣,姐姐嫁不出去,妹妹也不好說人家,小梅一生氣,早上就跑去跳河,碰巧叫張長慶倒黴……唉,你說這叫什麼事兒啊!”
秀兒晃着腦袋,看着急救室的門,心裡多少有點不自在,幾個知青的感情在那裡,張長慶真要有個什麼事兒的,她怕自家丈夫跟着吃瓜落,這些年她也好,張紅軍也罷,都看出來這張清芳何建國他們的家庭不簡單了。
“小梅救上來的時候都沒氣兒了,是張長軍給她做人工呼吸才拽回來一條命的,他們家要真是封建古板,那也該把小梅勒死了,也沒有這樣往死裡打救命恩人的!”接話的是匆匆趕來的路紅,她身後還跟着剛走進醫院的廖軍夫妻。
苗然看着一臉慌亂,眼睛紅得不像話的張清芳,默默的嘆了口氣,這都什麼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