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煒的臉色變了又變,苗然則是一臉懵逼,她真是一點不相信這個六哥是假的,因爲之前聊天的時候,好些過去的回憶苗然都是靠着對方的提示纔想起來的,有什麼人假扮對方能扮演到這個地步?就連十年前她偷吃了幾顆棗子都記得清清楚楚?
“真是機靈,小妹別傻了,我是你七哥,六哥去辦點事兒。”苗煒看看前後,見衆人或三倆或四五的聚集在一起,唯有他們三個站在一處,笑嘆了一下,對着傻乎乎的小妹解釋了一句,可別叫她的眼珠子從眼眶裡瞪出來了。
“啊?”苗然更傻眼了,當年大伯母生得是雙胞胎?!不可能!等等……當年四伯母生孩子的時候是在孃家,好像懷孕五個月之後一直住在孃家?
苗家奶奶是受舊思想長大的大家閨秀,輕易不說人閒話,只是後來年紀大了,又因爲四兒子死的冤枉,便對四兒媳也不滿起來,跟老頭子磨嘰怕被嫌棄,就拉着貼心小棉襖唸叨了幾次。
苗然記得清清楚楚,每次一提起六哥,奶奶都要氣一回,恨恨的說着從五個月就回孃家,孩子落地了纔派人通知,要不是六兒跟他爹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她都要想不好了。
“呵!你們彭家還真是敢!”回過味兒來的苗然冷笑一聲,不僅哥哥不叫了,就連苗字都給去了,她替到死都在爲兒孫着想的爺爺奶奶不忿!
“小妹!你以爲爺爺不知道嗎?”苗七被衝了一臉,也只能苦笑,雖然他們兄弟在彭家出生長大,但是他們絕對不會否認自己苗家人的身份,其實,骨子裡他們更渴盼着完全成爲苗家人,因爲苗家人豁達磊落,即便家族的榮光不在,依然活得風光霽月,叫從小便被拉着面對黑暗的兄弟倆羨慕的不行。
“那又怎樣?你們彭家害死了四伯,讓奶奶一夜之間頭髮白了一半,四伯母帶着你們常年長在孃家,又讓奶奶傷透了心,這些已經夠過分了,沒想到竟然還暗度陳倉,瞞下一個,呵,若是四伯母在,我倒是想替爺爺奶奶問問,我四伯父頂天立地,可是入了彭家的贅婿?”苗然真是氣得不行,逝者已矣,他竟然還敢往爺爺身上推!
如果爺爺知道這件事,根本不會瞞着她,因爲被藏着的那份財產當中,爺爺還列了單子,指定了大伯父將來再分一份財產給苗家衆人,怕的就是兒孫落難,給他們再留下點東山再起的本錢,那份單子是跟她的嫁妝放在一起的,因爲四伯去世,他那一份便直接由六哥繼承,她記得真真楚楚!
“然然!我母親也是迫不得已,爹的去世她比我們更痛苦,只是她習慣了什麼都埋在心裡,是,對爺爺奶奶我們都有疏忽,可如果生活在苗家,母親會崩潰的,我們離開之前,她抱着爹的牌位喝了藥……她說,她不想離開父親太遠了。”提到母親,苗七也有些激動,可他又不能說苗然不對,畢竟她是給他的父親打抱不平。
苗然覺得有點虛僞,也全然不信苗七的話,但是爲了逝者安息,她便不再提這個話茬,只虎着一張臉回到何建國身旁,張羅着要原路返回,反正她有空間,拉着何建國躲起來,在島嶼沉沒之前逃不出去,她就跟何建國坦白!
就連苗然自己都沒發覺,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竟然有了隨時要跟何建國坦白的心思,就好像當初不知不覺的就跟何建國走到一處,順理成章的在了一起似得。
“晚了,你六哥已經去炸島了。”平復了激動,苗七對着苗然嘻嘻一笑,那張欠揍的笑臉落入苗然的眼裡,與記憶中的某幾處場景融合在一起,苗然緩緩的低下頭拽着何建國的衣襟不吭聲了,原來他也曾經回過苗家,跟兄弟姐們一起玩鬧過,只是衆兄妹都不知道罷了。
“大伯父一家真的出事了嗎?”三個人又恢復了沉默的往前走,悶悶不樂的挪着腳步,苗然想起前面的話,不禁心生傷感,如果大伯一家出了事兒,二伯三伯也不知道被安排到了哪裡,四伯母也去了,偌大個苗家難道真的風流雲散了嗎?
“嗯,大伯父本來身體就不好,被抓的時候捱了幾下,當天就起了燒,糊里糊塗的就去了,大伯母被逼迫的時候撞了牆,大堂哥被折了一雙腿,都沒等着我們見最後一面,小慶……大堂嫂被我們送走的時候已經顯懷了。”苗七說到最後,聲音啞得不像話,他跟哥哥交換着身份,是母親拼死跟外公爭取來的,說他是苗家的子孫,不能一個苗家人都不認識,同樣是兒子,也不能就叫他這麼暗無天日的活着,所以對苗家的感情,兄弟倆是一樣的。
苗然捂住臉,卻再也流不出眼淚來。
“一切都會過去的。”何建國看着妻子悲愴的模樣心痛的要命,也不管大舅哥了,直接撈過人按到懷裡,他一直沒有見她表露過對苗家的感情,可他知道,藏的越深的纔是越重要的。
“堂哥臨死之前給我們帶話,說苗家的財產在你的手上,叫我們拿了錢給他們報仇。”苗七終於把他們的目的正大光明的說了出來。
苗然木然的搖了搖頭,看向苗七:“爺爺來不及說就斷了氣,我只知道東西藏在青島,上次回來就是找線索,祖宅祖墳我都去過了,只是……現在我手裡只有奶奶留給我的嫁妝。”
苗七懷疑的看着苗然,見她一派坦然,不禁皺起眉頭,私心裡他是有點傾向於相信的,爺爺雖然不重男輕女,可他們那一代人的某些固有思想很難改變,比如長房長孫繼承家業之類的,就算作爲備用繼承人,也應該是二伯三伯乃至從未露過面的五叔。
當然,對於爺爺奶奶對小妹的疼愛絕對不是假的,可越是這樣,就越不會將這些告訴她,因爲知道的越多越危險。
身後的一聲慘叫將各懷心思的三個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回過頭才發現一個揹着行軍包的男人詭異的掛在半空之中,四肢亂劃的掙扎着,一邊動一邊叫喚,那聲音聽着就知道該是疼極了才忍耐不住的哀嚎,順着他的姿勢往下,在陰暗的光線下色澤發黑的血液正順着一條半透明的管子快速的流入地下。
苗然看到穿過半空那人的大腿根的一截牛角似得尖刃,輕輕的抽了口氣,不是說沙線蟲膽子極小扎完人就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