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然信誓旦旦的話沒落地多久,就生生的被扇了一巴掌,打得臉蛋子生疼。
時間再一次進入豐收時節,這兩年國家的經濟條件逐步的興起,老百姓的條件算是穩定下來了,今年村裡除了糧食之外,額外種了一些精貴的紅豆綠豆之流,農村人不愛吃藥,大多堅信藥補不如食補,各種糧食都有各種功效,加上李赤腳的言之鑿鑿,各種洗腦的中醫理論,村裡特意分了一片地出來種這些,還沒叫那些新來的知青摸。
苗然負責看的這片,是穀子地,也就是小米,這玩意兒對身體極好,也特別招各種鳥類的喜歡,自打抽條(穗)了就沒消停,稻草人做了好幾個,前面還能唬弄幾天,後面一點用都沒喲,苗然記得好像某本雜誌上說過,家雀兒(麻雀)的智商也排在某某位,而且這些小傢伙還記仇。
不過苗然也不是沒辦法收拾它們,她先抱着小貓守在這邊幾天,慢慢的小貓就領着兄弟們、妻妾們(?)駐紮在這裡了,一羣貓不知道禍害了多少鳥雀,最後不愛吃了,直接扔在一邊,或者挑着好玩的叼回家給家裡人“送禮”,被村裡的小孩子們發現了,這下好,人貓達成一致,那邊貓抓了不吃,這邊小孩子就撿過來,就地燒烤,一開始還一隻一隻烤,後面就一串一串的,直到貓兒們玩累了不過來了,穀子也該收了。
苗然帶着毛巾做成的風帽,口罩,還掛了一副防風鏡,身上穿着的是第一年來的時候做的勞動服,這兩年過去,嶄新的勞動服早就舊了,上面除了膝蓋胳膊肘打得防磨不定外,衣袖褲腿等地也多了幾處小補丁,那是被刮磨後的痕跡。
這片穀子地不大,這幾天也是豔陽高照,苗然跟路紅在村長那邊要了這片慢慢收,小劉竹就被放在地邊的一個大睡籃裡,睡籃旁邊是苗然拿來的一條宜家的繩編毯,剪了商標拿來當野餐墊用,這會兒則被來看熱鬧兜風的大貓和小豹子給霸佔了,剛好順便看孩子,雖然虎狼之類的不下山,可還有長蟲之類的呢。
“哎,要不是養不起,我真想去把那倆貓崽子抱回家去,這都趕上好幾個人用了。”路紅比苗然捂得還嚴實,她可不跟苗然似得,怎麼曬都不黑,要是露出一點縫隙,明兒臉上就得變成花貓。
“你想得美,它們的孩子我哪敢放出去,要是犯了野性傷人,到時候不得兩邊心疼。”何建國的話,那幾個尚且是按心情聽,何況是路紅,苗然直起腰舒了口氣,剛好這一壟到頭,她走到倆貓旁邊,將手裡的一根兒穀穗放到大貓眼前給它玩,自己抓了水壺,咕嚕嚕的喝了兩口,沒等嚥下去,就聽見有人喊:“弟妹!”
這一轉頭,苗然才發覺,說的冷漠,卻難以掩飾心中的在意,不然也不會一眼就認出挨着何保國站着的人來。
“然然……”苗霈看着一身農婦裝扮灰頭土臉的姑娘,有些不敢置信,可那雙熟悉的杏眸告訴他,這就是他和表妹的骨血,是他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
苗霈忽然自慚形穢起來,從這孩子出生,他怨她克母,不願見她,遠走他鄉去療情傷,那也是因爲知道家裡人不會虧待她,可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家中會招了難,本以爲金尊玉貴的女兒會淪落他鄉,幹起了農活,叫苗霈這心悔得恨不能重生回去,再不敢拋棄女兒。
苗然有點懵逼,她從來都沒想過有生之年,哦,在苗霈有生之年還能遇見他,反倒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好了,她是接受了苗然的所有人生,把自己真真正正的當做苗晗的孫女,可對於這個苗然都沒想過該怎麼辦的父親,她有些遲疑了。
“然然,我……我是你父親。”話再艱難,也得出口,苗霈嘶啞着嗓子,滿臉羞愧的說着自己的身份,他從來沒進過當父親的責任,此時此刻叫他說這次個父字,都覺得沉重如山。
“我知道,您怎麼回來了?這會兒形勢不好,還是在國外安全些。”苗然想了想,還是決定以陌生長輩的態度,來面對這位父親,反正本來就不熟。
“你別擔心,我是被國家邀請回來的,不會有事的。”苗霈見女兒還肯跟自己說話,哪裡還計較她叫沒叫爹的事兒,激動的恨不能上前把女兒抱頭痛哭一番,不過到底是經歷過不少風雨,看看周圍還是剋制住了。
“弟妹,你先帶人家去吧,這邊我幫你收拾了,路紅同志,你也一起回去吧,放心,這點小活,我一會兒就弄完。”何保國在旁邊看着父女倆說話都覺得尷尬,他們倆都沒進家門,隔着牆把行李扔了進去便來找人了,這會兒他那個傻弟弟都不知道老丈人大駕光臨呢。
苗然點頭,抱住大貓,領着小豹子跟路紅告別,帶着苗霈往家走。
“然然,苦了你了,是父親對不住你。”苗霈能回來,心裡不知道想了多少道理,看到了家園破敗,親人流亡,再多的怨恨都禁不住生死的考驗,知道女兒可能沒了的消息時,他真是愧疚的幾欲崩潰,後來遇見了早年苗晗留下的老人,才知道女兒被父親偷天換日的安排他處去了。
苗然沒說話,領着人進了家門,倒了水,端端正正的坐好,這才仔細的打量苗霈,也難怪那位堂姐會把他誤認爲苗大伯,這兄弟二人長得還真是像,以前苗霈捎回來的照片都是無須,這會兒也不知道是因爲年齡,還是憔悴,嘴上也跟苗大伯一樣留了鬍鬚,又黑了一些,倒真想是苗家大伯十年前的模樣。
“您這次回來是?”苗然將苗霈觀察完,終於進入正題,他說是國家派人接他回來的,那麼勢必是在某個方面非常出色,國家急着需要這樣的人才,可越是這樣,在未來越容易落馬,她可沒忘記,四個人小組還沒完全成立呢,等他們上臺,真正的風雨纔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