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茂陵邑到雲中郡,有着很遠的路程。就是日夜兼程,也需要幾天的光景。
此去雲中,運氣要好到爆,才能夠不遇到匈奴人的襲擾。否則戰爭是在所難免的。
原本嫣然要跟着,燕銘是決不允許的。可燕銘又怕弄巧成拙,還是帶上了嫣然。
這個公主會兩下子,膽子大任性。若是不答應她,恐怕她會悄悄的跟出來。
“三哥,咱們從茂陵邑直接向着北方走,從朔方方向穿插出去,到匈奴的草原上轉一圈兒如何?”燕銘和衛青商量道。
雖然這一切的事兒都是他說了算,可軍隊的管轄權還是歸衛青管理。想要變更道路,還是要和衛青說一下。
沒想到,一般人都會拒絕的事兒,衛青倒是立刻就答應了。
“正好哥哥也想到匈奴地界去轉轉。想要作戰,必須熟悉匈奴人的風土人情呢!”衛青笑道。
“就知道跟着你們出來肯定好玩兒。”嫣然拍手笑道。
燕銘和衛青相視一笑,說道:“公主,咱們出漢邊不遠,基本上遇不到大股的匈奴軍隊。小股的可能遇到,也不足爲慮。”
“那樣最好,咱們可以殺幾股小股的匈奴兵過過癮。”嫣然笑道。
這一年來的時間,嫣然因爲懷孕,已經老實了許多。老實的燕銘幾乎忘了,這個公主是個彪悍的祖奶奶。
兩千胡騎校尉軍一路向北,經過緩慢的行軍,終於來到了朔方邊上。此時的朔方城還沒有經過劉徹的大規模建設,還是一個小城垣。幾次的匈奴入侵,已經把這個小城襲擊的幾近崩潰。
上次接待燕銘等人的都尉已經戰死朔方。
看到故地,卻沒有故人。燕銘感嘆一聲,命令兩千胡騎校尉軍繞過朔方城。
他不想給朔方城僅存的百姓看到大軍經過,以爲又會有戰爭到來。有時候,一種善意的欺騙,也是好的。
可事與願違。
就在燕銘等人想悄然經過朔方城的時候,朔方那坍塌的城牆豁子之中,涌出了百十來號人。
爲首的是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一臉的皺紋,腰身微微有些佝僂。
“將軍從此過,可是大漢要和匈奴開戰了呢!”老人這樣問道。
他身後的那些同樣衣衫襤褸的邊民之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聞言都露出了期待的神色,甚至有幾個小孩子已經拿出了乾巴巴的食物,雖然那食物看上去不怎麼樣,可卻是他們能拿出的最好的禮品。
燕銘很意外,這羣人是怎麼發現自己這一支行軍還算比較隱蔽的軍隊的。
衛青則儒雅的一抱拳說道:“老丈,我們是從長安過來的,不過不是和匈奴人開戰。不是剛和親麼,怎麼會開戰。”
建設雲中郡,是一個大漢的秘密。這種事兒,怎麼會輕易的和百姓們說。
老頭兒的臉上明顯露出了失望之色。
後面的孩子也把那些乾巴巴的吃食放了下來。
“盼來盼去,盼來了官軍,可還是要提心吊膽的過日子。”老者嘟囔了一句。
燕銘想要說些什麼,可他們這羣百姓眼中的官軍,此刻什麼都不能做。還能說出什麼話?
“燕侯!你是燕侯!”就在燕銘微微策馬向前的時候,一個小夥子突然喊道。
燕銘不認識小夥子,而小夥子卻認識他,一個勁兒的揮手說道:“燕侯,上次就是你俘獲了許多匈奴人,你是大漢唯一一個敢於和匈奴人打仗的將軍,朔方的邊民敬重你。”小夥子大聲喊着。
燕銘揮了揮手,向這些朔方倖存的邊民致意。
“恕老朽眼拙,沒人的出燕侯。來呀,把咱們的食品送給燕侯,不論燕侯這次去幹什麼,咱們朔方的邊民都祝願燕侯旗開得勝。”老頭兒大聲說道。
那些衣衫襤褸的孩子和婦女都拿出了他們珍藏的‘美食’給衆人送過來。
燕銘連忙抱拳說道:“燕銘何德何能!”
“凡是打過匈奴的將軍,就是好將軍。”老頭兒帶頭呼喊。
朔方的辨明紛紛跟着高呼。
看到這羣衣衫襤褸的邊民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下,還要給大漢的軍隊送來自以爲好的美食,實在是讓人揪心又難過。
衛青早都翻身下馬,接過老漢遞過來的乾糧,連聲稱謝。
從朔方繞過去,走了半天,才宿營下來。
一路上,原本還有說有笑的胡騎校尉軍都默不作聲。
朔方的邊民給他們的震撼太過嚴重。彷彿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了他們的心上。
“長安城,一片富庶繁榮的景象。可誰知道邊民還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燕銘此刻,深深的覺得作爲一個漢人,作爲一個大漢的官員,責任有多大。
“強國興邦,這絕對不是一句空話。只要每個人都努力,保持一顆善心,少添麻煩,多通融,這個世道終究會好的。”燕銘感嘆了一句。
衛青靜靜的聽着,跟着點了點頭。
“今日看到朔方的邊民,我才知道,作爲一個軍人,作爲一個大漢帝國的士兵,肩頭有着多麼重要的責任。”衛青說道。
“……修我戈矛,與子同袍,豈曰無衣……”一首低沉的戰歌在周圍輕聲響起。
所有的胡騎校尉軍都感受到了那股壓抑,他們原本是京師的宿衛軍。雖然上次有的人來過匈奴大地,可那不過是蜻蜓點水,沒有直觀的看到邊民的悲慘生活。
尤其是那五百從未到過邊關的南軍,此時更是內心震撼。
他們從來都是隻聽說匈奴犯邊,卻從未親眼目睹過匈奴人的兇殘。也沒見過邊民生活的水深火熱。
有的時候,你之所以生活在和平的地方,不是你的生活真的和平了。而是有那麼一羣人,用生命和熱血,把來自外界的風險攔截在國門之外。
這個世界從來不缺少戰爭,慶幸的是,我們生活在和平的地方。有那麼一羣默默付出,默默犧牲的人爲我們阻擋了風險。
燕銘望着深邃的夜空,北極星在天際顯得十分耀眼。
“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燕銘輕聲吟道。
衛青聽了,眼睛一亮,說道:“這是什麼話,說的真好。”
“這是辭,很大氣。”燕銘說道。
“噹噹噹——”突然哨兵那邊一陣密集的梆子聲音響了起來。
“匈奴人的斥候,抓住匈奴人的斥候。”守夜的哨兵奔跑着,從遠處迅速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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