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神色匆匆,像是有什麼急事,下車的時候差點將一位老太太給撞倒,被旁邊幾個年輕人罵也沒心思理會,只管走自己的,迅速離開了站臺。
鄭嘆緊跟在後面,他覺得,如果能見到小九的話,或許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幫她,錯過了這一次,可能再也見不着了。
由於經常在這一帶晃悠,鄭嘆對於周圍的佈局也有些瞭解,尤其是已經拆遷或者即將拆遷的地方。前面那個人所走的方向是一塊私人住宅區,那裡並沒有被劃到拆遷的範圍,至少近幾年暫時不會動這片。
雖然附近沒有建築工地,但這附近在修路,大白天的“鉈鉈”聲不斷,吵得人心煩。除了噪音之外,還有空氣污染,周圍出門的居民都帶着口罩和帽子,來去匆匆,生怕在這裡久留。
鄭嘆看着那人掏出張紙巾捂住鼻子,快速走到一棟房子前,掏出鑰匙開門。
住這裡?
鄭嘆看了看周圍,沒有見到那輛桑塔拉,估計那輛車沒停在這裡或者已經被處理掉了,不然這人也不會擠公交。
看了看周圍,防盜窗倒是安得挺好,太密,鄭嘆擠不進去。想找廚房,走了一圈也沒找到。不過,鄭嘆找到了一樓的廁所。
這是第幾次翻廁所了?
鄭嘆在心裡感慨。
在外面都能聞到臭味,不知道這些人有多久沒打理廁所,估計裡面髒兮兮的,但爲了那丫頭,鄭嘆決定先忍一忍。
廁所並不是那種窗戶式的,只有一個通風扇看着有改建過的痕跡,估計曾經是窗戶,後來改成了這種通風扇,難道住這裡的人覺得通風扇更能防住人一些?
不過,就算能夠防住人,也防不住貓啊。
鄭嘆跳起然後從扇葉之間擠進去,擠通風扇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鄭嘆幹起來熟絡得很,只是,扇葉上面很髒,鄭嘆身上蹭了一層灰。
看看廁所裡面,果然亂得很,地面鋪的瓷磚有幾處已經“禿”了,還有一些不知道是什麼的黃色痕跡,讓鄭嘆這個有些小潔癖的人……貓不爽地扯了扯耳朵。
算了,先忍忍。
抖了抖身上的灰塵,鄭嘆往廁所門口走過去。廁所門只是半掩着,鄭嘆聽了聽廁所外面的動靜,有三個人在聊天,不過廁所這裡太臭了,鄭嘆在這裡呆着難受,看了看,廁所門外沒人,便輕腳走出去。
在廁所與客廳中間有個樓梯樓梯後堆積着一些雜物,鄭嘆就藏在樓梯後面,他本來就黑樓梯這裡光線也不好,盡是雜物,就算有人走過也不容易發現。
從這裡看不到客廳裡的人,鄭嘆只能聽聽聲音。
周圍很濃的煙味,客廳裡煙霧繚繞,聽聲音,鄭嘆知道這其中有一個就是蛇頭。
不過,從他們的對話和語氣能夠推測出,蛇頭他們的心情並不好。而造成他們這樣的原因就是最近有人舉報某個買賣人體器官的團伙,牽連到了蛇頭他們。雖然蛇頭與那夥人沒什麼關係但這次鬧得有些過了,妨礙了蛇頭幾人的一些交易。
器官買賣?!
這些人竟然是做器官買賣的!
鄭嘆震驚。難怪總覺得蛇頭這人看人時那眼神帶着古怪。
從這三人的談話中,鄭嘆能夠推測出一些事情。
蛇頭幾人屬於供體中介,會通過一些渠道收購滿足買主要求血型的人員腎臟,接了一些單子後,會聯繫供體方,承諾一定金額,等安排供體方做了體檢和配型後,就準備手術。
有沒有錢是一回事,有了錢能不能及時找到匹配的器官又是一個大難題,所以,越來越多人與蛇頭之類的中介們聯繫,只要能夠弄到匹配的器官,他們不在乎這其中有多少貓膩和齷齪勾當。
賣器官的鄭嘆也聽說過一些,賣肝賣腎的都在一些新聞上見過,而聽蛇頭這些人說話的語氣和某些類似黑話的詞,鄭嘆覺得,這夥人爲了錢,極有可能會實施一些強硬的手段。
這次蛇頭他們所煩惱的事情,就是某個做器官買賣的團伙坑了供體方一筆錢,甚至在做切除手術的時候還多切了一些,供體方得知後便開始鬧了,誰也沒想到他膽子這麼大,招來了警察不說,還招來了不少媒體,於是,對蛇頭他們來說,風聲更緊了。
後面他們也談到了小九,找小九不是爲了器官,而是他們接的某個單子。有人出了兩百萬找五個ab型的rh陰性血的人,最好是小孩子,到時候買回去養着搞個私人血庫,去年一場血液污染事故讓這位買主心優,而相比起來,他更相信自己養出來的“血”,至少安全有保障,反正他們也不差這些錢。
五個人兩百萬,哪怕只能找到一個符合條件的那就能拿四十萬,這對蛇頭幾人誘惑很大,可是,買主提出了很多要求,最後還加上一句“血型必須完全匹配且絕對健康”,不然買主不會買。
這年頭很多人家裡就一個孩子,都寶貝得很,連血都捨不得孩子去獻,何況是賣?所以蛇頭他們纔會去一些鄉鎮,甚至更偏遠一些的地方尋找,那裡一家好幾個孩子的家庭比較多。
在楚華市完成幾個器官買賣後,他們便去周邊幾個縣市晃了一圈,通過一些渠道和人脈,一個星期尋找下來,勉強滿足條件的就小九一個,至於小九的兩個還沒被賣出去的姐姐,一個血型不完全匹配,另一個身體有點毛病,唯一的弟弟是絕對不會被賣掉的,所以,只能選小九了。而小九的不足之處就在於,這孩子太瘦,“賣相”不好。所以,這些人原本打算先好好養着小九一段時間,等“賣相”好些了,再給買主送過去。
“你們說,以後咱要不要發展一下血液這方面的業務?”蛇頭問。
以前他們也幹過販賣人口的事情,但後來一場針對全國範圍內的抓捕行動讓他們停歇了段時間,之後又聽說器官買賣有錢可圖,就做起了這行,而這次接的單子讓他們發現,這其中還有不少“商機”。趁着這些方面還沒有被更多人重視,趁捐血中心沒儲備多少“稀有血型”的血前,他們可以再多撈幾筆,就算價錢遠比不上這次的單子,但能多撈就多撈點,他們可不會嫌錢多。
鄭嘆在樓梯後聽着這些人的談話氣得想踹東西,可他現在是在偷聽,不能整出動靜來,有火也只能憋着。
小九真被這些人賣出去的話,就算吃喝不愁,但一沒有自由,還要定期抽血,整一個人形“血袋”,還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影響壽命。
他們聊着,接了個電話,估計是有人通知他們事態的發展。
“以防萬一,還是早點離開。今天就走!”蛇頭當機立斷,“別忘了咱在誰的地盤上,被他們知道警告過一次咱還敢在這裡做買賣的話……”
“嗯,蛇頭說得對,今晚就走!我去搞車。”另一人說道。
“那我先去診所那邊換個藥,順便去買點路上吃的。”蛇頭將菸頭在菸缸裡摁滅,起身深呼吸,對那個出門去弄車的人說道:“小心點,我總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
走到門口的那人聞言一瞪眼,“還是管管你自己吧,別又被狗咬了,你那胳膊再被那樣咬一下估計就直接廢了。”
蛇頭皺眉,談起狗他就煩,而且,他不喜歡這種超出掌控的事情,那兩次“撞邪”一直是蛇頭心裡的一根刺,但偏偏一直沒找到個有說服力的解釋。
“鐮刀,你自己也看着點上面。”蛇頭對剛回來的人說道。
“知道,就那小孩子能做啥,周圍都關得嚴嚴實實的,也沒誰知道咱在這裡。”鐮刀說道,“洗個澡放鬆下,跑了一天累死我了,今天在醫院那邊有個人臨檢差點壞事。”
由於供體方也是自願的,他們也不願意被人發現,當時看到醫院那邊出了點騷亂,心裡害怕,檢查的時候醫生問了幾個問題,那人太緊張,事前“鐮刀”告訴他正確應答的話說得磕磕碰碰,還好那個醫生沒細究。鐮刀現在想起來都有氣。
等蛇頭和那人都離開後,外號叫“鐮刀”的人準備去洗個澡放鬆下,然後睡個覺,晚上還得開夜車。
鄭嘆躲在樓梯後看着“鐮刀”走到廚房的位置,本來是廚房的位置改建成了洗澡間,難怪剛纔在外面找不到廚房的窗戶也沒見油煙,都被封起來了。
等那人進去,鄭嘆先在這樓看了看,沒看到能關人的房間,於是往樓上跑。
二樓有三個房間,兩個開着,鄭嘆在緊閉的那個房間門口嗅了嗅,那丫頭應該就被關在裡面。
試着掰了掰鎖把,沒反應,鎖着。想那些人也不會讓小九自由活動。
這門下面的縫太小,連貓爪子都伸不進去,鄭嘆想跟裡面的人打招呼也行不通。而且,這扇門一看就很結實,憑鄭嘆的本事,踹斷腿也踹不開。要是二毛在就好了,半分鐘不到就能撬開。
鑰匙?
鄭嘆在幾個房間裡找了找,沒看到。然後往樓下跑。
鑰匙這玩意兒,這些人應該都隨身帶着。
“鐮刀”進去洗澡的時候,外套放在房間裡。
鄭嘆在“鐮刀”那套看起來還值點錢的西裝上找了找,找到一串鑰匙。顯然“鐮刀”覺得不會有人進來偷鑰匙。如果是蛇頭的話,以他的謹慎,估計會直接將鑰匙帶進洗澡間。
突然想到什麼,往周圍看了看,沒見到有攝像頭之類的東西,然後鄭嘆直接用兩個前爪子抱好鑰匙,以免這些鑰匙在他跑動的時候發出聲音,然後,鄭嘆直接用兩條腿跑上樓。
習慣了四肢爬樓,乍一用兩條腿爬樓梯還有那麼點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