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七巧見樑貴妃讓衆人散去,心裡頭也略略鬆了一口氣,只跟着衆人一起行過了禮數,這纔跟着杜若和杜二老爺一起出了景陽宮。
纔出景陽宮的宮門,杜若見四下無人,不過就是方纔帶他們來的小太監在前面帶路,便悄悄的靠到劉七巧的身邊,小聲湊過去道:“娘子,你臉色不好,是不是有什麼發現?”
劉七巧自覺她自己的演技算雖不得驚豔,但好歹也比起那些完全沒演技的新人演員強一些,便只淡淡道:“我沒什麼發現,我要是發現了,一早就告訴你了。”劉七巧正色看着杜若,眼底卻還帶着一絲絲的笑意,心道杜若和自己終究是夫妻,倒是能把自己看穿了。
杜若見劉七巧一臉正色,越發就不信劉七巧了,不過在皇宮裡頭說話都是要小心的,杜若便沒有再繼續問,也是淺淺的勾了勾嘴脣,小聲道:“那我等着娘子告訴我。”
劉七巧見詐不過杜若,便只嘆了一口氣,稍稍湊過去對杜若道:“一會兒等回了家在跟你說吧。”其實這種事情並沒有什麼真憑實據,不過就是劉七巧自己的推斷而已,說出去只怕也是沒有人相信的。這古代和現代不一樣,現代可以查證的事情,古代一樣都查證不了,所以劉七巧才覺得,說與不說,其實也都是一樣的。只是現在她們出了宮,敏貴妃宮裡頭的那玉枕,卻還在裡頭,若是這東西真的會傷及胎兒,那敏貴妃日後再懷上孩子,少不得還要被其所害。
劉七巧一時也只蹙起了眉宇,不再說話,三人由小太監引至太醫院。到了太醫院之後,杜二老爺的心情並不好,敏妃這一胎一直由他這個太醫院院判親自調理,雖然一開始脈象頗爲細弱,可經他料理之後,明明胎脈已穩,卻弄出這樣的事情,他身爲太醫院院判,實在難辭其咎。不過皇帝倒不是那種不分青紅皁白之人,自然沒有因爲此事而遷怒杜二老爺,可是杜二老爺心裡還是不好受。
“大郎,你先送七巧回府吧。”時辰尚早,還沒到下值的時候,匆匆從皇宮裡頭出來,劉七巧纔想起來今日還沒用過午膳。劉七巧難得出門,自是不肯放過在外頭開葷的機會。自從懷孕之後,劉七巧礙於這身子瘦小,並不敢大吃大喝,生怕孩子養的太大,到時候不好生養,所以現在雖然看着肚子已經有些弧度了,可一張瓜子臉,卻是一點兒也沒長。
劉七巧見杜二老爺放杜若下值,便悄悄的扯了扯杜若的袖子道:“相公,帶我去飄香樓吃南.乳.肉,我就告訴你……”劉七巧眨了眨眼睛,杜若頓時就明瞭了,只對着杜二老爺福了福身子道:“那二叔,我先送七巧回府,晚些再回來補上今日敏貴妃的醫案。”
杜二老爺點了點頭,示意兩人離去。
春生的馬車就在太醫院候着,杜若扶着劉七巧上了車,囑咐春生道:“直接去朱雀大街的飄香樓。”
春生一聽杜若要去飄香樓,也高興的直咽口水,笑着道:“好咯,大少爺少奶奶坐穩了,這就往飄香樓去。”
馬車慢慢的駛了起來,杜若扶着劉七巧並排坐在馬車裡頭,劉七巧挽起簾子四周瞧了瞧,心道這種地方自是沒有人偷聽的,這纔開始跟杜若說起自己的發現。
“其實你問我敏妃娘娘的胎是怎麼沒的,我還真說不出原因來,在我們那個時代,這些原因都是可以查實的,但是現在卻並不具備這個條件。”劉七巧每次說起自己原來的那個時代的時候,杜若總有一種羨慕又欽佩的表情,恨不得自己也能去那個時代走一走,他一眼不眨的聽着劉七巧繼續說道:“這種情況很複雜,但也不排除有人爲的因素,我方纔進景陽宮的時候,在敏妃娘娘居住的寢宮裡頭看了幾眼,發現裡頭的一應器具都沒有什麼可疑之處,唯有一樣東西,讓我瞧着很不放心。”
杜若聽劉七巧這麼說,頓時眉宇往上一挑,只開口道:“你說說看,什麼東西是可疑的?”
劉七巧微微擰起眉宇,對杜若道:“敏妃娘娘偏殿的貴妃榻上,有一枚玉枕,聽說是樑貴妃送的,方纔樑貴妃在偏殿的時候,我若無其事的提了提,樑貴妃說,那個玉枕是徐妃娘娘在她懷孕之後送給她的,她因爲不喜歡這些硬邦邦的東西,所以就沒有用,轉送給了敏妃。”
杜若心思活躍,聽劉七巧說到這邊,稍稍闔眸回憶了一下,只開口道:“你說的那個玉枕,我見過,敏妃原先也有一個玉枕,後來因爲宮裡頭的宮女不小心給打碎了,所以她一直睡不安穩,後來樑貴妃才送了這個玉枕過來。”
但其實劉七巧心裡的疑問還不止這些,樑貴妃和敏妃自從四皇子夭折的事情之後,兩人關係明顯不如以前,樑貴妃爲什麼會因爲敏妃宮裡頭的宮女打碎了一個玉枕,就把別人送給自己的東西送給別人呢?這一點劉七巧卻是想不明白的。作爲宮裡頭的女人,無非就是敵人難受便是我的好受,敵人傷心便是我開心,樑貴妃這樣做,倒是讓劉七巧覺得有些不安心了。
可劉七巧內心裡頭,對樑貴妃又是有着好感的,不說別的,樑家的姑娘,劉七巧都挺喜歡的。王妃的溫婉嫺雅不用說,便是樑家三位姑娘,那也是有個性的大家閨秀,這般陰私的作爲,實在讓劉七巧看不上眼。即便在對付姜梓歆那件事情上頭,樑夫人也是光明磊落的使出殺招,並沒有藏着掖着。
“我對玉器向來沒有什麼研究,也看不出它是不是真的玉枕,只是我前世生活的地方,慣有一些不法商人,把一些類似玉器的石頭做成玉器的模樣,賣給不懂貨的人,而那些石頭,或多或少都是有問題的。”劉七巧也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杜若能不能聽明白,可瞧見杜若那一臉求知慾的份上,她忍不住繼續道:“那些石頭裡面,會放出一些我們眼睛看不見的有害物質,能傷害到人的身體,而很多人卻並不知情,結果最後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杜若擰眉聽者,嘴裡頭卻不斷重複着劉七巧的話語:“眼睛看不見的東西……接近的人卻很容易死。”杜若不愧爲是一代醫學天才,只笑着道:“我明白了,很多我們查不出來的事情,沒準就是因爲有這麼一樣東西,一直在放出那些看不見的有害物,所以造成很多解釋不了的問題。”
“聰明!”劉七巧誇獎了杜若一句,但還是開口道:“不過我只是懷疑而已,沒準跟那個沒關係,如果那是真玉的話,一般不會出現這個問題,除非那個玉枕是假的。”
杜若只想了想,又開口道:“這事情牽扯太多,我們也沒有任何證據,只怕是只能就這樣藏着掖着了。”
劉七巧也跟着嘆息道:“我也是這麼想的,這東西只是我的推斷,並非有理有據,我們也不能找一個孕婦,天天枕着這玉枕,看最後胎兒能不能健康平安,所以這件事情我並不想伸張,連二叔我也不會去說了,如今唯一不放心的,只是那一枚玉枕,若是還留在敏妃的身邊,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一時間兩人之間的氣氛便有些沉悶,杜若知道劉七巧如今也懷着孩子,最看不得胎死腹中這樣的事情,只伸手摟着劉七巧道:“七巧,你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把那個玉枕給弄出來,不說別的,只拿到玉器店裡頭鑑定一下,我們心裡頭也好有個數,宮裡頭的事情太複雜,杜家向來都是中立的,雖不想因此而牽扯進去,但也要心中有數,哪些是好人,哪些是隻會做陰私勾當的惡人。”
劉七巧靠在杜若的懷中,嗅着他身上好聞的氣味,擡起頭蹭了蹭他下頜微微長出來的鬍子,笑道:“相公,你最近越發沉穩了,以前好歹還玩笑幾句,最近倒是越發不苟言笑起來了,怎麼既當了哥哥,又當了爹,覺得肩頭上的責任更重了?”
杜若見劉七巧與他開起了玩笑來,隻身上摸了摸劉七巧的小腹,繼續道:“以後還是少進宮,若是那個玉枕的真有什麼問題,你方纔那樣試探樑貴妃,只怕她必然會對你心存芥蒂的,雖然樑家和我們杜家是世交,但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前年大梁妃難產去世的時候,還不是連累了杜家的一條人命。”
劉七巧低眉想了想,杜若的話還是有道理的,劉七巧自認運氣很好,可也沒必要用運氣去撞一些晦氣。今天的事情,說起來也只能是爛在肚子裡頭了。劉七巧嘆了一口氣,雖然有些不甘心,可是她劉七巧向來是不打沒保證的仗的,所以,只能揭過這一頁了。
兩人各自有些失落,幸好春生的車趕的很穩,稍過了一時,便在外頭笑着道:“大少爺、大少奶奶,飄香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