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徑直入了衙署正廳,關羽坐在首座之上,劉毅在下手處坐下,看着空蕩蕩的衙署,關羽強忍着怒氣道:“將那龐統帶來。”
縣尉已經帶着一干人跑去請龐統,關羽耐着性子等了片刻之後,便見那縣尉帶着幾名衙差將一名渾身酒氣熏天的男子擡進了衙署。
劉毅坐在一旁,也不說話,把玩着手中的木雕,饒有興致的看着這位與孔明齊名的人物。
坊間傳言,龐統是個醜男子,如今看來,醜倒是不至於,但很有個性,朝天鼻這種對劉毅來說存在於傳說中的器官,這次是真正見識到了,乍看之下,像個豬鼻子,五官如果不去看鼻子的話,長得還算和諧,至少沒有給人看一眼就吃不下飯的感覺,沒有諸葛亮那麼俊美,一對三角眼,給人很不好相處的感覺,再加上那特立獨行的鼻子,印象上比諸葛亮遜色了不止一籌。
在這個長相也能決定仕途的年代,龐統這般的樣貌再加上那糟糕的脾氣,處處碰壁也就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了。
“縣令醒來,縣令醒來!”縣城看了一眼關羽的臉色,連忙推了推龐統,輕聲喚道。
“別鬧~”龐統揮了揮手,翻了個身,繼續睡。
關羽一張紅臉,要說臉色,也看不出來,但大廳中所有人能夠明顯感覺到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壓抑感。
“縣令醒來,關將軍前來視察縣務。”縣尉有些看不下去了,像縣丞這般溫柔的呼喚,能把人叫醒纔怪了,上前兩步將龐統拽起來,在他耳邊大喝道。
“嘶~”龐統躲了躲,終於清醒過來,睡眼朦朧的看着那縣尉,不滿的道:“叫喚甚!?”
一旁的縣丞拉了拉龐統,低聲道:“縣令,關將軍面前,不可放肆!”
關將軍……
龐統聞言,眯縫着眼睛四周看了看,在劉毅臉上停留片刻後,最終落在關羽身上,雖說沒見過,但關羽的樣貌太過特殊,赤面美髯,很好辨認。
搖搖晃晃的推開那縣丞和縣尉,對着關羽做輯一禮道:“原來是關將軍,統失禮也!”
關羽見他這般態度,更是不滿,摸着長髯道:“吾兄以汝爲耒陽令,汝安敢盡廢縣事?”
“哦?”龐統聞言站直了身體道:“將軍以爲吾廢了縣中何事?”
關羽一拍桌案怒道:“還敢狡辯,你來此已有三月之久,終日沉湎於醉鄉之中,未曾處理過一莊公文,這還不是廢了縣事?”
龐統搖頭道:“百里小縣,些許公務,有何難斷,將軍少歇,待我斷完公案再與將軍理論。”
說完,也不管關羽臉色,直接命縣吏將這三月來的公案盡數取來,圍着龐統跪坐下來,龐統一邊翻看卷宗,一邊聽縣吏彙報,手中筆批判,劉毅起身,拿了幾份竹箋跟關羽看,確實無差。
關羽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之色,隨即卻是皺眉哼道:“雖有才能,卻太過狂傲!”
“那將軍覺得此人做一縣令如何?”劉毅也不回答,只是反問道。
“卻是有餘,只是……”關羽皺眉道,雖然龐統還沒做完,但看他遊刃有餘的樣子,這百日來的公務,怕是用不了多久便能做完,這等處斷速度,便是給個太守都不過分,但這態度也太狂了一些,關羽是很狂,但卻見不得別人狂。
“既有王佐之才,卻被任一小小縣令,換做將軍又當如何?”劉毅反問道。
關羽沒有說話,換做他的話,別說百天,任命下來的時候怕是便要直接走人了。
“皇叔如今正在用人之時,此人有奇才卻不得重用,心中難免有怨懟之意,然卻未走,恐怕心中是向着皇叔的。”劉毅笑道,事實上,就跟自己、孔明一樣,龐統要一展胸中所學,劉備無疑是最適合的,無論曹操還是孫權,可未必能由着龐統的脾氣,畢竟人家手底下並不缺少人才。
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在劉毅看來有些誇張,但這兩人的能力卻絕對稱得上當世頂尖,既然要輔佐劉備一統天下,劉毅要想辦法把龐統保下來。
不到半天的功夫,龐統已經將三月縣事盡數決斷完畢,隨手將手中毛筆一扔,看向關羽傲然道:“所廢之事何在?曹操、孫權,吾視之如帳中紋路,此等小縣,有何難事?”
關羽胸中的火蹭的就上來了,劉毅挑了挑眉,看着龐統道:“先生之能,在下佩服,然你終究誤了我的工事,這又如何論?”
“我方纔已經看過,荊襄五郡,每縣必設四廟,你便是那長沙太守,匠作中郎將?”龐統看向劉毅,皺眉道:“統也好奇,那四廟有何奇妙,竟叫皇叔在此等時候耗費人力物力勞建造這些無用之物?”
“哼!伯淵之能,豈是你可忖度!?”關羽冷聲道。
“是難以忖度,此等計量,行騙愚民尚可,劉毅之能,統早有耳聞,三月下四郡,卻有奇才,卻不思正道。”龐統看向劉毅,不屑道。
“放肆!”關羽聞言大怒,劉備視劉毅爲奇才,頗爲倚重,龐統這麼說,是不是把劉備當做愚民了。
“士元真的如此認爲?”劉毅卻也不怒,拉住關羽,看着龐統,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些。
“非但是我,智者皆如此!”龐統冷笑道:“若皇叔仍舊重用你這等人,統也該考慮另謀他路了。”
“不急,此物你先拿着,貼身佩戴,一日之後,若你還是如此說,我自會向皇叔請辭。”劉毅拿出一方玉盒,讓人遞給龐統。
龐統皺眉打開玉盒,卻見盒中盛放的是一枚木雕,狀如狐而有魚翼,龐統思索片刻後,看向劉毅道:“朱獳?”
“正是,此乃厄獸,能招致災禍。”劉毅看着龐統道:“便看看我是否譁衆取寵之徒,士元可敢與我賭?”
龐統聞言冷笑道:“善,若汝輸,則如你方纔所言,辭官不做。”
“那若你輸了又如何?”劉毅看着龐統微笑着反問道。
龐統想了想道:“若你真有此等神通,統力所能及之內,不違背吾心之事,便應你一件。”
“一言爲定!”劉毅笑了。
龐統依言將那朱獳佩戴在腰間,對着關羽一禮,轉身便要離開,只是轉身的瞬間,腳扭了一下,啪嗒一聲,四仰八叉的趴倒在地上,形狀狼狽。
“士元當心,已經開始了。”劉毅看着龐統狼狽的樣子,親切的提醒道。
“無稽之談!”龐統冷哼一聲,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往門外走去,出門的時候被門檻絆了一下,又倒了,被正要進來的陳二狗一腳踩在腦袋上。
“呃……”陳二狗有些擔憂的將龐統扶起來,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好,這也太湊巧了。
龐統臉色有些發黑,一把推開陳二狗,往前走了兩步,直直的撞在了廊柱之上。
“先生,這人是誰?也太倒黴了吧?”陳二狗嘴角抽搐了一下,進來對着劉毅和關羽一禮,站在劉毅身後小聲道。
“以後見了不可無禮。”劉毅搖了搖頭,沒有多說,龐統太傲,這樣做,也磨磨他的性子。
“伯淵所做之物,竟有這等奇效?”關羽看向劉毅的目光有些詭異,以前劉毅也送給劉備不少物件兒,劉備給了他幾個,那其中不會有類似的邪物吧?
此刻再看劉毅那笑眯眯的表情,關羽下意識的往另一邊挪了挪,雖然兩人並不在一塊兒坐,但還是離得遠一些好。
“獸分正邪,這世間是否真有神仙不得而知,但信的人多了,自有奇力加身,我也不過將此奇力引渡於木雕之上而已,關將軍放心,我送皇叔的,都是瑞獸。”劉毅笑道。
關羽想想,自己大哥這段時間,確實運氣挺好,聞言也放心下來,能看到的敵人他是不怕的,但這種看不見的無形力量,便是關羽,心裡也有些發怵。
“將軍還是派人護着那龐統,免得出了什麼意外。”劉毅笑道,雖然這邪獸配飾本身也只是給人帶來些黴運,但也說不定能觸發小概率事件,比如當初在墨城時劉琦派來的那將軍,得了朱獳一晚,便被人給刺殺了,如今劉毅做出來的物件兒屬性更高,若真有什麼心懷惡意的人在身邊,指不定出事兒呢。
關羽聞言,點點頭道:“也好。”
當下點了兩名親衛去照看龐統,這麼一個人才,真的因爲這個死了那也太窩囊了。
“事情辦好了?”劉毅看向陳二狗,他可沒忘了自己是幹什麼來的。
“東西已經從府庫中搬運出來,至於工匠,明日之前當能準備好。”陳二狗點點頭,龐統雖然把事情都做了絕斷,但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人都集結起來,卻也要花費不少功夫,說到底,那龐統還是誤了劉毅的事情,也是劉毅如今正計劃着在這裡休息兩日,否則的話,這行程便被耽擱了。
“好,讓將士們都去歇息,我們要在這耒陽待上幾日。”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