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天氣已經開始變冷,對於墨城的人來說,清早的這段時間,更多的人會瑟縮在被子裡,反正自曹軍沒有再來之後,墨城中最大的事情,恐怕也就是下月初八,劉毅和呂玲綺之間的婚事。
的確算是好事,不過跟平頭百姓也沒什麼關係,墨城的生活節奏也漸漸放緩,畢竟在這年代,寒冬臘月裡是沒什麼事情做的,大都縮在家裡過着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當然,這年月還沒炕。
劉毅起的很早,墨城沒有再受到襲擊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情,城池恢復了平靜,但對於劉毅來說,這段時間是很忙的。
自己的庭院要改造一番,這可是人生大事,所以自送走趙雲他們之後,劉毅幾乎每天都帶着一幫匠人在爲自己未來塑**巢。
呂玲綺喜歡練武,劉毅喜歡看書,佔地面積不算太大的情況下,要兼顧兩人的興趣愛好,劉毅專門設計了一座健身房,還有屬於自己的靜室,此外還要有讓人心情愉悅的環境,主臥也必須費一番功夫,這段時間劉毅將鄧艾留下來的山海經翻了一個遍。
“伯淵,你這庭院是準備拆了重建吶!?”魏越帶着魏延過來,看着庭院裡忙着指揮匠人們拆除舊的建築,重新挖掘地基的劉毅,不禁打趣道。
“這大清早的,兩位來的倒是早。”劉毅跟魏延點頭打了聲招呼,微笑道。
“沒辦法,現在的年輕人太厲害了。”魏越嘆了口氣,拍了拍魏延的肩膀,有些感慨道。
當日魏延能夠戰平樂進,他還有些不信,這段時間交手下來,就算魏延收着力,魏越都感覺有些吃受不住,他已經快五十了,就算校場有突破極限的能力,對他來說,也只是延長他的武將生涯,讓他的實力更接近巔峰期而已,但也抵不住歲月的蹉跎,尤其是看着魏延在校場之中越來越強,就讓魏越有種不得不服老的感覺。
劉毅點點頭:“文長確實不錯,留在墨城這彈丸之地,有些屈才了。”
“先生言重了。”魏延連忙躬身道:“延在墨城過得很舒心,若先生不棄,延願一直留在墨城。”
“你還年輕,若是願意的話,待過段時間,我或許會出仕,到時候,你可跟在我身邊。”劉毅倒沒想到魏延會這麼說,在他的印象裡,魏延是個功利心很重的人,有着極強的表現欲。
“延願追隨先生,不求名利。”魏延抱拳道。
“我是墨家傳人,不興儒家那一套,我等出來做事,爲人出謀劃策、征戰沙場,名利是我等該得的。”劉毅擺了擺手,將手中的竹簡放下,對着魏延笑道:“若有人只跟我談前途,談未來,卻不跟我談名利,那我絕不會出仕於他,人活在這世上,總該有自己的價值,該爭的,必須爭。”
劉毅這番話,卻是頗合魏延胃口,聞言拱手一禮道:“先生之言,延受教。”
“去吧,你還有潛力,多在校場中練練,對你有好處!”劉毅對着魏延揮了揮手道。
“伯淵,你這般說話,可是說我沒有潛力?”魏越有些不爽的看向劉毅。
“得服老啊!”劉毅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溜溜達達的往隔壁鄧家走去,雖然婚前按規矩不能再見,但自己現在沒地兒吃飯,得去鄧母那裡蹭頓飯,又不需要見面。
“呵~”魏越有些無語,自跟劉毅混熟了以後,這私下裡劉毅堵起人來,可真不含糊,偏偏對方說的,自己還無法反駁,這服老是自己之前說的。
跟魏越、魏延告別之後,剩下挖地基的事情交給工匠去做,劉毅則溜溜達達的去了鄧母的院子裡,那邊已經升起了爐竈,梟梟炊煙飄蕩在上空,好像是個暗號一般,每天這個時候,劉毅都會準點兒來,搞得跟地下特務接頭一般,明明沒啥虧心事。
呂玲綺的倩影一閃而逝,劉毅有些無語。
“先生,過了這個月,玲綺妹妹就是你的人了,何必這般心急?”鄧母端着一釜肉湯擋住了劉毅的視線,搖頭笑道。
“這過來用早食麼,我那邊如今正在動工呢。”劉毅矢口否認道。
“飯食妾身給您送去便是。”鄧母嗔了他一眼道。
“這多不好,讓你每日做飯,還要送過去,旁人看到了,如何看我?”劉毅颯然搖頭道。
說來也怪,明明知道自己每天會來,但每天總能看到呂玲綺那一閃而逝的身影,這丫頭,記性不咋樣吶。
……
墨城和劉毅的生活恢復了平靜,但荊州的局勢卻並不似墨城這般平靜,反而暗流洶涌,曹操在這段時間裡也沒閒着,先是釋放了韓嵩,請他點評荊襄士人,曹操量才錄用,又開始在江陵整頓兵馬,從諸葛亮那邊傳來的消息來看,江東已經開始與劉備接觸,情況與歷史漸漸開始吻合,雖然具體情況不太清楚,但一場大仗已經開始醞釀。
夏口,劉備的臨時住所。
諸葛亮看着童子幫自己給那七妙香車蓄力,摸索着骸下長髯。
“孔明在想何事?”劉備從屋裡出來,這段時間,君臣二人吃同席,睡同榻,搞得關羽和張飛對此頗有怨言。
“主公,亮在想伯淵之事。”諸葛亮微笑道。
“此人三退曹軍,確實有些本事,而且天工坊所鑄之兵甲,也確實精良。”劉備聞言也來了興致,他早想將劉毅收歸麾下,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提及,如今諸葛亮主動提及此事,劉備自然接下。
“這段時日,我與伯淵多有書信往來,雖然未曾提及,但亮能感覺到,伯淵對於主公頗有欽慕之心。”諸葛亮看着手中的羽扇,微笑道。
“如此,備親往請之如何?”劉備聞言目光一亮:“下月初八,便是伯淵先生婚宴之時,備正好親自前去拜會。”
“關鍵並不在此。”諸葛亮搖了搖頭。
“孔明何不明言?”劉備意外道。
“伯淵心憂雙結,若這心結不解,恐怕不會出仕。”諸葛亮笑道。
“卻不知是何心結?”劉備詢問道。
“一者,他乃墨家傳人,不融於儒,若前來相投,他日必備其餘臣子排斥,此其一也。”諸葛亮看着劉備道。
“墨家……”劉備皺眉道,這確實是個問題,但隨即劉備擡頭看向諸葛亮道:“孔明亦是儒,爲何能與伯淵相交?”
諸葛亮搖了搖羽扇,寒風扶動長髯,微笑道:“一者,伯淵雖爲墨家傳人,但其思想卻並未完全遵循墨家,其更信奉事物本質,是以伯淵見事極明,再者,亮之所學,確有儒學,但更多的是法學、兵家之學乃至農家都有涉獵,儒在此亂戰之時,並無大用。”
劉備聞言恍然,點頭道:“此事孔明可有破解之法?”
諸葛亮點頭道:“我觀伯淵行事,更加務實,於名並不重卻重利,若歸於主公,主公可誠心結交,日後若能成事,可令其務實,而不必過多與諸君接觸,自可減少矛盾,此外待他日有了基業,可許諾伯淵傳承墨學。”
要因爲一人,而摒棄儒家不可能,因爲這世上九成九的士人,都是儒家的擁護者,所以將雙方分開,降低矛盾的源頭,問題自然也就解決了,至於徹底根除,那不可能,最終如何用劉毅,那還是要看劉備的手段。
劉備覺得頗有道理,點頭道:“此事卻是不難。”
就算按照諸葛亮的計策,拿下荊州,經過曹操這麼一鬧,荊州也是百廢待興之局,正適合劉毅發揮作用,這點倒不必太過擔心。
劉備看着諸葛亮道:“那孔明所言,伯淵先生的第二個心結又是何事?”
“這就關乎主公了,能否請他出仕,便在這一點之上。”諸葛亮笑道:“主公可知,伯淵即將迎娶的妻室,與主公頗有淵源。”
“這……”劉備腦子裡仔細回想了一遍,也不知道劉毅的女人跟自己怎麼扯上關係了?自己這些年忙着跑路,老婆也就這麼兩個,劉毅不會是看上哪個了吧?看着諸葛亮道:“孔明可否明言?”
這也就是劉備,換做曹操的話,這麼說一半留一半的,直接翻臉。
“主公可還記得呂布其人?”諸葛亮微笑道。
“自然記得。”劉備點點頭,當年他們兄弟三人揚名之戰,便是三人戰呂布,雖然現在回想起來,仨人打人一個,算不得什麼光彩,但呂布在劉備的人生之中,重要性可不低。
“伯淵迎娶之人,便是當年那呂奉先之女。”諸葛亮看向劉備,沒有繼續說下去,話到這裡,劉毅的意思已經表達清楚了,剩下的,是劉備如何絕斷的問題,他不便再出謀,這得考慮劉備的心裡。
“原來是奉先之女。”劉備聞言,卻是沒太大反應,摸索着下巴道:“算起來,當年備與奉先也頗有交情,只可惜,誤中了那曹賊離間之計,既是故人之後,備當親自前往,當年備與奉先兄弟相稱,也算此女半個長輩,再者也去祭拜奉先兄一番。”
諸葛亮:“……”
看來是自己白操心了,這也是諸葛亮跟隨劉備不久,還沒有完全摸透劉備的性格,這種事兒,劉備怎會記在心上?而且拉關係這事情,那是劉備最擅長的。
“亮也有許久未曾見過伯淵,此番便與主公同往,或許可以直接請伯淵前來爲主公效力。”諸葛亮愣了片刻後,微笑着對劉備道,劉毅書信中陰晦提到的兩件事情,現在算是都擺平了,接下來有些事情,他得先跟劉毅通通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