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午夜,西港城內外宵禁森嚴,不少人家已熄了油燈早早入睡。而城主府內卻是燈火通明,議事大殿內更是衆將雲集,李倫高高坐於大殿首座之上。
李倫聽完李績興的詳實敘述,不禁也爲陳靖元的這一次突襲反攻大讚溢美之詞。
只見李倫捋須道:“真是少年出英雄啊!先是佯攻假裝不敵撤退,將林李大軍引入埋伏之地,再派一支奇兵擾亂我們李家的李家鎮引得離此最近的績興前去回援,然後趁機奪了嘉義城,再兩邊合圍將林家叔侄困於城外。哈哈,這林家叔侄倒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竟然壯士斷腕,不僅放棄了嘉義城,還捨棄那幾千刀盾兵,嘖嘖!”
大殿下的李績興一頭霧水,怎的城主還能笑得出來?
而連夜從李家鎮跑回西港的李固更是匍匐在地上,一邊摸着鼻涕一邊哭:“城主啊,那陳家都是些土匪啊,不僅燒了咱們幾百畝甘蔗園還把鎮上洗劫一空,嗚嗚,您得給我做主啊!”
李倫心中還是有些不忿,這陳家小兒這手段還是忒狠辣,爲了引出李績興竟然想到這麼個歪招,氣死老夫了。
忽然李倫也覺得好笑,兩方本來就是敵我雙方,自己還派軍協助林家剿滅陳家呢,自己怎會被一乳臭味乾的小兒打亂了陣腳,也算這小兒識相,只是搶劫錢財而未傷及鎮上百姓與李家佃戶。
李倫看着自己大殿上的諸人,悠悠嘆道:“兒子都如此詭計多端,那他的父親陳吊眼又如何呢?有子如此,他陳吊眼當真是睡覺都會醒了!”
衆人包括李固,李績興等人錯愕萬方,城主怎麼不僅不罵陳賊反而還誇起了他們父子呢?
也有個別人出來分析着陳靖元與林李家這次戰役的優劣,一個身穿青灰長衫頭戴學士巾的三十五六歲男子站起身子對着李倫道:“李城主,聽完李將軍的訴述,聽完諸位的分析,我覺得陳家這位年輕人除了在謀略上技高一籌之外,還有一點恐怕在場之人都沒法比擬!”
不少人面露不忿,呸,太狂妄了吧?那是林家叔侄無能,你讓他來攻西港城試試看。
眼前起身說話的長衫男子並不是土生土長的琉
球人,而是兩年前到的琉球,姓文名雨廷,字叔孫。當時文雨廷孤身一人孑然一身來到西港城,正巧李府正僱傭會寫字的帳房先生,他便進了李府。平時爲人有些傲氣但是卻不乏才氣,一次醉酒之後,更是對着旁邊諸人分析琉球時局一針見血,頭頭是道深得李倫之心。
李倫愛惜文雨廷的才氣便招了他做府中幕僚,這一當便是兩年。
李倫深知文雨廷這人不怎麼輕易贊人,但是今天卻很是突然的誇讚起陳家小兒來,頓時來了興趣,問道:“叔孫說說看這小兒還有何本事能值你如此褒揚?”
文雨廷謙恭地朝李倫鞠了一禮,道:“他這一連串的計謀確實絕妙,但是隻要帶兵之人熟讀兵書,我想也能想出一二計,不足爲奇。令我驚訝的這少年竟然對人性把握的如此通透!”
人性把握的通透?李倫覺得有點意思了,忙問道:“怎麼講?”
文雨廷道:“城主,按照李將軍所說,林家叔侄聽聞可以捉拿陳家少年,便開始爲了爭功搶着出城去追捕。他怎麼就敢篤定佯攻假裝撤退之後,林家叔侄會一起追出!如果林家叔侄兩人只有留一人一半兵馬守於城中,他又怎能輕易拿的嘉義城?那一連串的計劃不就都被打破了嗎?”
李倫有點明白過來,道:“叔孫的意思陳家小兒一早便知這林家叔侄不和?肯定會爲了爭功彼此牽制對方,是嗎?”
文雨廷點頭道:“是的!”
李倫搖頭道:“這不可能,林家叔侄不和,就連我們李家也是今年才知道的,他一個外來戶從何知道,瞎貓碰着死耗子罷了!不足爲奇。”
文雨廷輕輕一笑,反問李倫道:“城主覺得這世上有這麼巧的瞎貓嗎?其實還有一個辦法能得知林家的一切消息!說不定我們今日在這兒的談話內容,明日便到了那少年手中,呵呵,真乃少年梟雄啊!”
衆人被這文雨廷的危言聳聽驚得猛抽了一口冷氣,四處虎視眈眈的張望。
而遠在嘉義城中的陳靖元此時正拿着張遷侯的情報道:“你說李倫兩個時辰前正召集部下在大殿中議事?”
張遷侯點頭道:“正是!可惜我
們的人無法進入大殿侍候茶水糕點,不然就能知道他們到底談什麼。最好是能在茶水糕點中下點毒,嘿嘿!”
張遷侯陰測測地冷笑了起來。
陳靖元莞爾一笑,道:“哪裡那麼容易,像李家這種地方何等的近衛森嚴,別說侍候糕點茶水的僕人了,便是種植花草的普通僕人都是精挑細選的,怎會那麼容易?能打聽到他們商議大事就已經非常不錯了。天機府交由你手中,我非常滿意。”
張遷侯稍稍低身,謙遜道:“謝少將軍誇獎!”
陳靖元起身看着天色已經微亮,嘆道:“唉,一宿沒睡,真是累的要死!對了,昨晚城裡還算安寧嗎?”
張遷侯道:“除了兩千泰雅士兵與齊盛齊指揮使的兩千步軍駐紮在竹山縣外,剩餘的馬步軍與北洋的兩營水師都駐紮在嘉義城,倒是安寧。”
陳靖元點點頭道:“嗯,猴子哥你也辛苦了,去眯上一覺吧!”
張遷侯頷首走了出去。
說完對門口的楊煥朋叫道:“煥朋,我先休息兩個時辰,到時候叫我!順便通知各軍各營指揮使,三個時辰後來我這兒議事!”
楊煥朋道:“是!”
說完,交代完身邊的李土娃替少將軍把好房門,去通知各軍各營長官去了。
而遠在數百里外的南投城此時狂風大作,呼呼作響,路上大樹被颳得東倒西歪,枝葉莎莎作響。
城主府內更是一股冷風盤旋在大殿之上,令在場諸人都感覺冷的刺骨。此風不同城外狂風,因爲這股冷風的源頭便是城主林鎮南。
只見林鎮南冷着臉子,不時喘着粗氣死死盯着下面的林鬥和林鎮嶽,那眼神如九幽深處的殺神一般,恨不得生吞活嚥了他們。
兩萬大軍竟然損兵折將多大一萬五千餘人,更不可饒恕得是丟了嘉義城,那裡是林家的半壁江山啊,下轄六鎮二十四鄉,這幫廢物!
聽完林鬥與林鎮嶽在路上對照數遍無懈可擊的說詞,林鎮嶽走下首座,抓起茶几上的一個茶杯,望向西港李家的方向猛地一摔,猙獰吼道:“李倫,你這個棺材瓤子,我不報此仇誓不爲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