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芷和清平此次聯袂而來無論是偶遇也好,有意爲之也罷,話題始終就一個,那便是爲了西苑燕王側妃的人選而來。
李沅芷提議的是柔娘,理由很簡單,柔娘自福建紅竹山就跟着王爺,這些年侍候在王爺左右,應當被立爲燕王側妃。
而清平公主提議的人選則是大喬,竭力褒獎大喬的性子恬靜,與人無爭,有大家閨秀的風範,是燕王側妃的極佳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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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陳靖元心中,無論是柔娘,還是大喬,哪怕是六月,小喬,其實都是燕王側妃的合適人選。關鍵是側妃位置只有一個人,他立誰都是順了哥情失嫂意,端不平那一碗水。
所以從最初的一拖再拖,到現在的心中糾結苦不堪言,一直拿不定主意。
看着李沅芷的執拗眼神,再看着清平公主的笑意盈盈,看來今天非要說出個子午寅醜來,這兩個女人才能善罷甘休了。
難,做男人難,做個大家大院的一家之主更難。
陳某人現在是深有體會這番痛苦,到底立誰好呢?
突兀,一陣天籟之音從屋外響來,至少在陳靖元聽來有如天籟...
“王爺,屬下李土娃有事稟報。”
山地營都統李土娃在門外沉聲稟報,頓時解了陳靖元的燃眉之急,心中呼喊道,我的好土娃,你來得真是時候。
李土娃在屋外聲音響起的那一霎那,李沅芷頓時鼓着腮幫暗暗地哼了一聲,而清平公主則是微微蹙了一下眉頭,八成李土娃的祖宗十八代都被這兩個女人問候了個遍。
只聽陳靖元對着兩人訕笑道:“兩位夫人,李土娃找本王肯定是有什麼緊急軍務,你們看...”
還能怎麼看?
李沅芷再次哼了一聲,扭身就走。
而清平公主則是欠了下身子對着陳靖元說道:“既然駙馬有軍務要處理,本宮就不過多打擾,還望駙馬能夠抓緊將此事敲定,免得府中那幾位人心浮動,苦壞了我和沅芷妹妹。”
說完,隨着李沅芷的腳步,她也緩緩離去。
看着李沅芷和清平公主前後腳離去,陳靖元抹了一把額頭虛汗,嘆道:“總算走了。”
隨即神情一正,對着門外喊道:“土娃,進來。”
李土娃應聲而進,走路無聲地來到陳靖元跟前,行了一禮。
禮畢,繼而對陳靖元說道:“王爺,此前您不是交代我們山地營負責抄剿端王府,陳宜中府,還有林鎮南府嗎?錢糧地契,屬下已經交付給戶曹王來寶大人了。可現在還有一事較爲棘手,需要王爺來處理。”
陳靖元心道,這錢糧地契都到手了,哪裡還有什麼棘手之事?
於是疑惑地望着李土娃。
李土娃說道:“王爺想必是忘記了,這三家都是一時顯赫的人家,錢糧地契自然無需細說。可還有那些家丁僕役和丫鬟啊,就拿林鎮南府上,光丫鬟僕役就數百人,更別說陳宜中和端王兩府了。之前王爺交代過屬下,將這些人先圈禁起來,可現在已經圈禁許久了,您這邊又沒動靜。不能老是將這麼多人放在咱們山地營吧?那也太耽誤事了。”
臥槽兒,差點就這事忘記了。
好像之前在野狼谷抓的賽鳳凰還有孫尚香也還囚禁在山地營吧?
而且聽賽鳳凰提過,當初端王就是軟禁了她的家人在端王府,這才迫使她效命。既然端王和他那個兒子端郡王已經被貶去高麗了,是該放掉那些被軟禁之人了。
索性放個徹底得了。
隨即對着李土娃說道:“將這三家的僕役丫鬟統統放了吧,還有,將他們的賣身契都還給他們,都是些苦命人,主子犯法與他們無憂,回頭給他們點盤纏,都打發走了吧。”
李土娃點點頭,這一下子放了兩千口人,山地營也不會那麼擁擠吵嚷了,不過王爺還是漏說了賽鳳凰和孫尚香這頭小老虎哩。
於是問道:“那孫尚香和賽鳳凰兩人呢?這兩人曾經可是對王爺欲圖刺殺呢。”
陳靖元唔了一聲,大度地擺擺手,說道:“賽鳳凰當初行刺本王也是因爲家人被軟禁的緣故被端王脅迫,讓她和她的家人團聚吧。至於孫尚香這個小娘皮...”
一說到孫尚香,他也着實頭疼了。
這頭小老虎野性難馴,加上她的兄長孫茂確實是死於自己手中,這個疙瘩還真是不好解。
與其將這個危險因素放逐到外面,不如將她繼續控制在自己手中得了,萬一哪天一不留神,這小老虎又趁着夜色潛入自己燕王府,即便刺殺不成功,也不勝其煩啊。
隨即說道:“歸蝶夫人現在不是住在城外莊園嗎?你從山地營一兩百人將孫尚香押解到莊園去嚴加看管,平日裡讓歸蝶夫人對她好好說教說教。儘量化解她心中的戾氣,待她戾氣盡消的那一天,本王自然會放她離去。”
一念及此,好像真的許久沒有去探望歸蝶夫人了,不知道這個東瀛尤物如今過得可好,也許閒居在城外莊園,不愁吃喝每日看看書對這個東瀛尤物來說,卻是最好的去處。
何止是歸蝶夫人,就連那夜趁着酒性,稀裡糊塗上掉的雅子皇后他陳某人也沒有再去關注過了。
男人,何其薄倖。
李土娃聽着王爺的交代,只要能把這些閒雜人等一干送出山地營比什麼都強,不然這些人老圈禁在山地營中,別說山地營的隱蔽性,就連日常的訓練都成了問題了。
而後抱拳道:“屬下這就去辦。”
隨即轉身一走,立馬離去。
幾番人來人往之後,書房中又陷入了沉寂,唯獨陳靖元一個人走到搖椅邊坐了下來,吱嘎吱嘎地自顧搖晃了起來...
同一時間,左丞相張世傑奉詔進宮前往婉儀殿面見楊太后。
自從端王事發之後,陳宜中、林鎮南等人紛紛落馬,除卻陳系之外,清流系無疑也是受惠其中。
唯獨令他們這些清流們蒙羞的就是出了董謙這麼一號敗類。
張世傑自從接過陸秀夫的擔子成爲清流一號領袖之後,一改以往的剛直性格,凡事都是三思而後行,謹小慎微,這也導致了他的性子愈發的瞻前顧後,戰戰兢兢。
就像人們常說的,想得多了,顧慮就自然多了起來。
走在婉儀殿路上的張世傑不知道楊太后爲何突然要召見他,心中思量,如今端王,陳宜中等一干奸黨被打倒,難道太后想着開始清算舊賬了?
清流系行得直坐得正,不怕楊太后秋後算賬,唯一令他忐忑的就是董謙之事。
也許,太后想借着董謙之事好好敲打一番清流系吧?
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張世傑擡腳進了婉儀殿,衝楊太后行了大禮,然後老實的站到了一邊。
楊太后何等眼光,一眼就看出了張世傑此時的拘謹,不由問道:“張相,你這是怎麼了?哀家傳個旨讓你進宮說說話,你就戰戰兢兢成這樣,你心中擔憂何事?”
張世傑本就是個心裡藏不住話的人,一聽楊太后這麼問起,噗通一聲跪地,自攬罪責,說什麼教管不嚴,查人不明,清流中出了董謙這麼一個敗類云云。
楊太后聽罷,不由莞爾一笑,好個張世傑端的如此小題大做,何故如此?
於是輕笑着打趣道:“如今的張相可不似前些時日在宮中護駕的熱血漢子哩。董謙是董謙,你們是你們,不能混爲一談。董謙這廝包藏禍心,別說你們,就連哀家自己都走了眼。無怪,無怪,張相請起。哀家今日請你來是有其他要事相商。”
張世傑唔了一身,心中總算喘了口大氣,伴君如伴虎,不拘謹不行啊。
楊太后命李敬忠搬來圓凳看座,示意張世傑坐下之後,徑直問道:“遼陽行省被燕王手下大都護何宇所攻下一事,張相是否聽說了。”
遼陽行省再歸大宋版圖,這事張世傑自然知道,整個京都城中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挺進中原,恢復大宋江山的口號喊得此起彼伏,就連大街小巷的婦孺都朗朗上口,能唸叨那麼幾句。
隨即張世傑抱拳道:‘臣聽說了,如今整個大宋朝士氣高漲,都在呼喊着要打進中原去。“
唔...
楊太后含笑點頭,近日來連宮中都傳揚這些口號,聽得她也是熱血沸騰,心情甚佳。
繼而楊太后道出了此次召見張世傑的目的,說道:“燕王答應過哀家,三個月之內定能將前丞相文天祥營救回大宋,眼瞅着快要過掉兩個月。哀家今天找你來是想和你說,屆時文天祥迴歸,他爲右丞相,你仍爲左丞相,由你襄助文丞相處理政務。哀家恐你...”
什麼?
這倒是出乎張世傑的大大意料,陳靖元竟然有辦法將文丞相救回來?
文天祥無論是能力,還是名聲都是與陸秀夫相差無幾,尤其是名聲這一塊,只高不低。
文天祥纔是清流系真正的老大,大哥大。
張世傑怎麼也想不到,陳靖元居然會將文丞相營救回大宋,嘖嘖,瞎子都看得出來,文天祥只要一回歸,指定是清流系的老大,到時候和陳系肯定又是一番死磕。
陳靖元明知搬起石頭會砸自己的腳,卻依然義無反顧,嘶,就衝這份胸襟,張世傑着實佩服。小小年紀,如此氣度,如此格局,難怪陸相一而再,再而三的說此人了不得。
怎麼?
今天太后召見自己說這番話的意思就是怕自己因爲文天祥居右丞相之位,高過自己而心裡不平衡嗎?
嗨,那也太小瞧我張世傑了。
陳靖元一個不足二十的年輕兒郎能夠做到,我張世傑又怎麼會做不到?
隨即對着楊太后盈盈一拜道:“臣定會盡心竭力地襄助文丞相處理朝中政務,務求我大宋蒸蒸日上,國力昌盛。”
“好!”
楊太后身子一傾,重重一擊掌讚道:“張相胸懷果真是坦蕩君子。”
而後,對着殿外的李敬忠喊道:“傳旨,加封太子太傅,左丞相張世傑爲臨山郡公,食邑萬戶,世襲罔替。”
張世傑聞言心中大駭,太后這是典型的打一巴掌再扔一甜棗啊,而且這甜棗的份量還委實不輕。
隨即欣然下跪,山呼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