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顯而易見,金和尚率衆前往桂花樓還是撲了個空,賽鳳凰和孫尚香兩人早已逃之夭夭,不知去往何處。
待得金和尚回報,陳靖元心中懊悔萬分,現在連桂花樓這邊的線索都斷了,早知今日會陷入如此棘手的局面當初就應該直接將孫尚香一干人等直接扣住。嚴刑拷打,威逼利誘,就不信問出個所有然來。
被這件事情這麼一攪局,陳靖元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絲恐懼感和無助感。恐懼感來源於背後有雙眼睛一直躲在暗處死死覬覦着他,而無助感則是他連幕後黑手是何人,是男是女都無從得知。
一向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在朝堂黨爭中如魚得水的陳靖元,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話,人力有時窮。
目前無計可施,他也只能將這件事情暗暗放在心中,通知各地天機府暗中嚴密尋查此事了。更是叮囑金和尚不要將此事泄漏出去,免得引起自己家人和朋友的恐慌。
接下來的日子,整個朝廷的主題只圍繞一個,那便是遷都。
七月十八,皇帝大婚之後正好一個月,也是大宋朝廷上下正式揚帆起航,遷都東瀛京都的大日子。
作爲大宋燕國公,從一品的樞密院副使,兼徵北大都督,陳靖元自然當仁不讓的擔任了此次遷都東瀛的總指揮。
此次隨着帝駕遷都的除了皇親國戚,宮中內侍宮女外,還有三品以上的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僕役。當然,也少不得隨時拱衛皇駕的三萬御林軍和四萬禁軍同行。
就連國舅黨如今唯一一支軍隊,林鎮南之弟林鎮嶽率領的南投三萬馬步軍都隨行遷徙京都。
這茫茫大海上,近千艘大小不一的海船迎風破浪,千艘海船上一一高懸着大宋金黃龍旗迎風招展,端的是雄偉壯觀,令人振奮。
千艘海船中最大的一艘就是皇帝的臨時行宮所在,不僅有小皇帝,萬貴妃,還有楊太后,國舅楊廷玉,新銳國丈翟國秀,左右丞相,樞密院樞密使,六部尚書等人。當然,也少不得負責此次遷都航行的總指揮,燕國公陳靖元。
衆大臣看着浩浩蕩蕩的龐大海船陣容,望着處處飄蕩着的大宋龍旗都不勝唏噓,紛紛稱讚氣勢之雄偉。
小皇帝拉着萬貴妃更是竄上躥下,一副新鮮好奇的模樣。
經過大婚之後的小皇帝貌似較之以前,多了一分成熟,少了一分稚氣,說起話來也是似模似樣,逗得一旁的楊太后咯咯發笑,花枝亂顫。
總之,心情是愉悅的,前景是美好的。
小皇帝趙昺牽着萬貴妃指着一望無際的大海,朗聲道:“愛妃,在很遠很遠的海對面就是咱們大宋中原,等朕長大了,就要挺進中原,驅除韃虜,恢復中原。光復我趙氏祖先的宗廟。”
這話一出,頓時迎來了大臣們絡繹不絕的馬屁之聲。
“官家真是志向遠大啊!”
“我大宋有如此明君,萬民之福也!”
“真是祖宗庇佑,天降明君啊。”
“...
...”
一個馬屁比一個要來得響亮,來得肉麻,聽得陳靖元一陣雞皮疙瘩,真是佩服這些大臣的口才。
而年僅十五歲的萬貴妃則緊緊握住小皇帝的手掌,雙眼滿含愛意與敬畏地看着趙昺,輕聲說道:“臣妾雖爲女流之輩,不能上馬殺敵,但一定好好侍候皇上,做好皇上的賢內助,爲皇上分憂解愁。”
這小丫頭片子的這番話又迎來了大臣們的肯定和恭維,什麼好聽說什麼。一朝得道的國丈翟國秀更是欣慰地看着自己這個最懂事的女兒,不由得心生幾分自豪。
就是因爲這個女兒,自己才身價倍漲晉升國丈,連趾高氣揚的楊廷玉都要給現如今的自己幾分薄面。能有此女,真是老翟家祖墳冒青煙了。
楊太后也是一臉溺愛地看了看小皇帝,又對着萬貴妃不由點了點頭,顯然很滿意這個懂事的小兒媳婦。
而一旁的陳靖元呢?則心中泛起了一絲突突。
很顯然萬貴妃的這番話出自偶然,不是之前有人特意教的。但是如果是即興而言,那這個才十五歲的丫頭可就真不簡單了,背不住幾年之後又是一個楊婉儀楊太后了。
果不其然,萬貴妃用着上位者的眼神看着時常欺負自己父親的陳靖元,不由挑釁道:“燕國公一言未發,是不同意本宮的這番言論啊,還是對於皇上的豪情壯志不屑一顧?”
得,那邊剛猜度完,這邊就這麼快地找上門來了。
陳靖元心中不由苦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個丫頭片子也跟本國公玩起宮心計,不教訓教訓你還真不知道馬王爺長了幾隻眼。
剛想奚落幾句萬貴妃,只聽見陳吊眼和李倫兩人不約而同地咳嗽了起來,似在警告他別得瑟,你打了小的,老的自然會出來護着。
老的,自然是指坐着旁邊準備看戲的嫵媚美人楊太后。
隨即裝作被萬貴妃問住了,一副虛心地神情拱手道:“萬貴妃言重了,只是剛纔海風驟起海浪又嘩嘩作響,委實沒有聽見皇上所說的話,和萬貴妃之言,還望恕罪。”
真是丟份兒,縱橫沙場百戰百勝的燕國公竟然向一個十五歲的丫頭片子低頭。
萬貴妃一聽,頓時像只鬥勝的小母雞一般揚了揚下巴,哼了一聲,不屑地瞥了眼陳靖元,然後瞬間換上一副深情地眼神回頭看着正對着大海耀武揚威的小皇帝。
讓在場諸人不由得產生夫妻和睦,琴瑟和鳴的錯覺。
楊廷玉,陳宜中等人自然是樂得看見陳靖元吃癟,心中大呼過癮。
刑部尚書林鎮南更是暗中朝翟國秀豎起了一個大拇指,贊他生了個好女兒。
翟國秀也是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樣瞅着陳靖元,時至今日,我翟國秀也算是揚眉吐氣,一散胸中那份悶氣啊。
看着氣氛有所尷尬,清流系的新任大佬張世傑站了出來解圍,畢竟讓國舅系佔了風頭,他們也心中不愉。
只聽張世傑呵呵一笑,對着陳靖元說道:“敢問燕國公,如今東瀛國可是下轄七府六十六縣?較之我們琉球還要大上幾分?”
陳靖元一怔,霎時明白人家這是替自己解圍,感激地衝張世傑笑着點點頭,然後道:“正是。”
張世傑又問道:“那如今七府之內,不知燕國公可做過統計,還有多少東瀛人?”
這個問題倒是勾起了楊太后的興趣,因爲如果東瀛人口超過漢人人口過多的話,就委實難以統治,萬一處理不好,就會釀成東瀛人造反的局面。
這個問題陳靖元一早就考慮到了,隨即把昔日與大阪城縣令李淵風商議的幾項政策一一道了出來,最後又對衆人包括楊太后打了一劑強心針,說道:“我大宋未進佔東瀛之前,它的總人口約莫在一千萬左右。不過經過半年來的征戰,基本上東瀛每城都是十戶存三,或存四,再加上東瀛已無可戰之兵。所以諸位莫要擔憂,如今東瀛國內,東瀛人的人口不會超過五百萬,與我們在東瀛國的漢人人數相當。”
嘶...
在場諸人紛紛變色,就連剛纔挑釁陳靖元的萬貴妃都不由打了個寒顫。
戰前人口一千萬,戰後人口驟降五百萬,半年間就屠了人家五百萬人口。
這姓陳的到底還是不是人?還說的如此輕鬆,就像殺了幾頭豬狗牛羊一般的簡單。
屠夫之名,果真不是浪得虛名。
緊接着陳靖元又拋出一句話來:“七府都設有治安警備司,我有嚴令,若發現東瀛人有謀逆的嫌疑,寧枉勿縱,施行連株,大人小孩,只要是東瀛人,一個都不能放過。”
這一番番的血腥之言,聽得楊太后都連連蹙眉,委實聽不下去了,招呼了小皇帝和萬貴妃在太監宮女的簇擁中下了船艙。
這皇帝、太后一走,衆臣說話的尺度就放開了。
張世傑雖然不贊成陳靖元如此的血腥屠殺,但是卻是贊同他和李淵風商議的那幾番政策,戰後之東瀛必須是懷柔爲主,殺戮爲輔。
甲板之上,先是張世傑和陳靖元的溝通,繼而演變到了清流系和陳系雙方官員之間的溝通,而一旁的國舅黨人則集體被無視掉。
楊廷玉看着清流系和陳系如此曖昧,心中膈應,拂袖憤而離去。
緊接着,陳宜中、林鎮南,翟國秀等人也是尾隨離去。
看着他們離開甲板,張世傑這才挑起了正題,低聲問向陳靖元道:“對於此次七府六十六縣的各個衙門署官,燕國公有何看法?”
來了,這纔是張世傑此番的目的,呵呵,倒是有陸秀夫陸丞相的三分味道在裡面。
陳靖元看了眼父親陳吊眼等人,只見幾人對他點了點頭,示意談判條件與籌碼皆由他作主。
領會深意的陳靖元對着張世傑說道:“七府六十六縣的知府縣令,陳系單要東海一府八縣和京畿一帶,其餘六府及下轄五十八縣都由張丞相等人作主安排。至於怎麼安排,我方皆舉雙手贊同。”
什麼?七府六十六縣就要一府八縣和京畿一帶?
如今陳系和清流系,還有國舅黨三足鼎立,誰也不比誰差,陳靖元竟然只要一府八縣,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不僅張世傑傻眼,蘇郭義等清流系官員傻眼,就連陳吊眼,李倫都覺得陳靖元是不是有犯二了?
忽然,張世傑莞爾一笑,問道:“燕國公怎會做賠本的買賣?繼續說...”
陳靖元豎起一個大拇指,讚道:“張丞相果然目光如炬,如今科舉在在琉球已舉行過,但還未放榜,還差殿試這一關。我聽聞士子郭解郭子善才高八斗,文采斐然,有狀元之才;而原新竹府知府郭敬儀爲官一方,造福鄉民,更是琉球少有的大儒,我看遷升京都府尹一職是綽綽有餘嘛。”
張世傑愕然,果然是不會做賠本的買賣,告了個罪與蘇郭義等清流官員退後商議了一番,才緩緩走上前來,對着陳靖元抱拳道:“希望到了朝議之時,燕國公,吏部尚書王大人,還有諸位同僚能夠襄助我等奪得六府五十八縣的官員任命權。”
陳靖元擡手還禮,朗聲大笑道:“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