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英雄落幕

海浪聲嘩嘩的響,海船輕輕地搖。天上有云彩,月亮時隱時現。一個孤單的身影坐在一艘中型漁船的甲板上默默地抽着煙。李強大學畢業到現在已經整整十年了,十年前自己剛走出校門時,還滿腔熱血的想要闖出一番自己的事業,如今卻在這條南海漁業公司的破漁船上當起了漁夫。

好在這工作薪水豐厚,雖說常年不着家,比起那些混的更不好的同學還算幸運,聽說有兩個同班的女生現在在一家超市當促銷,累死累活每月不過千元工資。又有兩個月沒見自己的淑芳了,大學時還能每天在一起,如今真正的生活在一起,反倒相聚的機會越來越少,嫁給自己,也算她的不幸了。

越想心裡越煩,奮力把菸頭扔出了船舷,菸頭上紅色的火頭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又摸出了一支點燃,狠吸一口,透過朦朧的煙霧向下望去,黑乎乎的海面上波浪起伏,偶爾有亮光閃過,那是魚兒躍出水面,被月亮照出的反光。

一個黑乎乎的影子悄悄靠近了泉州十五號的另一邊,李強這邊想着煩心事,一點也沒有發現。

馬達聲忽然想起,在寂靜的夜裡說是比驚雷還響也不爲過。

雪亮的聚光燈在船身上掃來掃去,甲板的另一側響起了咚咚的跑動聲,是水警,還是海軍緝私隊?腦子還沒轉過彎,隨着一陣怪異的喊叫聲,噠噠的槍聲響了起來。孃的,是海盜!

近年南中國海海盜猖獗,屢有我國漁船被海盜劫持,外交部雖說進行了嚴正的抗議,並曾派遣艦隻進行護漁,但是宵小之輩總是冷不丁的想要鑽我們的空子。

李強當然聽說過南海海盜,只是自己公司的漁船一向謹慎,從不離開自己領海,難道是今天晚上因爲自己走神兒,漁船不小心出了領海?今天晚上是李強值夜班,若是漁船駛離領海,導致遭遇海盜,那一切的責任就全都是李強的了。

當然,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李強快速的伏低身體,向着另一側甲板悄悄移動過去,他要去看看海盜們到底有多少人。

槍聲時不時的響起,李強知道,這條船上連他在內總共十六個人,響了這麼多槍,也不知道船上的同事還有活着的沒有。

剛剛走到船艙門口,就見一個傢伙正拿着一把大槍向船艙裡掃射呢!船艙裡面全是自己的同事,他們都是因爲自己的原因才被堵到裡面的,想到這些與自己日夜相處的兄弟、長輩,就這樣被這個傢伙射殺,董宇就感到一股熱血直衝腦門。

心跳得像打鼓一樣,強忍住手臂的顫抖,手裡攥着一把十釐米長的小刀,那是一把掛在鑰匙上的水果刀,李強唯一的武器。

或許是那個海盜射的正爽,也或許是槍聲掩蓋了其它的動靜,當李強的水果刀捅進他的腰眼的時候,這傢伙纔來得及轉了一下頭。伸手奪過打得發熱的衝鋒槍,一股豪氣充滿心胸!一個虎跳,到了另一邊的甲板上。一個黑影正在探着脖子往這邊看,李強擡手就是幾發子彈,“噠噠!”,過癮!這可比打靶時刺激多了。

往前一竄,李強頓時感覺自己有點像銀幕上布魯斯.威力的硬漢形象了。我要憑自己一個人拯救一條船!李強發出了偉大的宣言。

船艙門口槍聲的停止,引起了海盜們的懷疑,一串拗嘴的喊叫聲傳了過來,已經在這艘漁船上混了好幾年的李強當然聽得懂那番話的含義,那是再問一個叫黥面瓜的傢伙出了什麼事。黥面瓜肯定就是剛纔幹掉的那兩個傢伙中的一個,李強雖然能聽得懂這種話,卻不會說。即便會說,現在也不能說,人家都是一起出來冒險、患難與共的戰友,猛然冒出來一個人,換種口音接話,哪會聽不出來?

身子迅速伏地,貓着腰快速跑向船艙門口,船艙裡面有自己的同事和幫手,能多個人幫忙總是好的!

探照燈雪亮的燈光快速地掃過漁船,從船頭照到船尾,來回地掃着,拗嘴的喊話聲聲音越來越大,槍聲卻暫時停了下來,顯然在甲板上的海盜只有這倆,這次來的海盜人數也不會太多,否者的話,一下子衝上來一二十個,李強還不早被打成馬蜂窩了?

船艙門大敞着,裡面沒有一點聲音,黑乎乎一片,看不清裡面到底還有沒有活着的人了。

“有人嗎?還有活的沒有?我是李強!”李強急促而又低沉的衝裡面喊了一聲,這種情況下可不能高聲,夜深人靜的,雖然有海浪聲,喊的聲音大了,還是能被海盜們聽見的!

裡面似乎傳出了人的哼哼聲,還有人活着!李強快步的往裡走去,腳下忽然被絆了一下,這裡應該沒有東西的!李強對進船艙的通道還是很熟悉的,畢竟在這裡混了幾年了嘛。並且絆他的東西好像還有點軟軟的,像是與人在這裡故意伸腳絆他一樣!

蹲下身子伸手一摸,果然是一條人腿!摸出打火機,“啪!”的一聲打着火,一具染滿鮮血的身體斜躺在船艙門口,臉上和胸口上正有幾個窟窿在往外冒着血水,往臉上一照,是大李,船上的一個泉州籍漁夫,顯然是正往外面跑的時候,被剛纔那個用衝鋒槍往船艙裡掃射的傢伙給擊中了。

外面的喊叫聲還在持續,已經能再次聽到有人在甲板上跑動的聲音了,海盜們又有人登船了!

繞過大李的屍體,繼續向船艙裡面走,艙壁上掛着一個兜子,裡面是一隻大號手電,伸手取了出來,一道亮光瞬間照亮了眼前的一切,一層船艙裡面躺着五個人,看樣子全都是船上的船員。也顧不得檢查這些人是不是還有氣兒,李強抓着槍快速的跑向旋梯。

泉州十五號是一艘中型柴油動力漁船,有三層船艙,最下面一層是冷凍艙,裡面凍着漁船這次出海的收穫,第二層是船員休息室,甲板上面一層是活動室、駕駛室以及廚房。挨着門的探頭一看,裡面都是空蕩蕩的。這六個人肯定是晚上不睡覺,在活動室裡喝酒打牌看電視的,海盜們一上船,最先幹掉的就是他們。

現在就是不知道下面一層休息室裡的那些人有沒有事。順着旋梯剛剛下來,迎面一串子彈射了過來,這些海盜的槍法實在差勁,離得又不遠,子彈竟然沒有一發擊中李強,不過倒是把他嚇得不輕,手一抖,槍險些掉了。

李強在大學裡面參加軍訓的時候,射擊成績可是優秀,當時負責訓練他的教官,還想勸他大學畢業之後去參軍呢,早知道社會上打拼這麼難,還不如那時候聽教官的話,現在說不定也混上軍官了。

想着剛纔子彈打過來的方位,不假思索的就摟着了火,“噠噠噠!”子彈帶着一溜火線射了出去,一聲慘叫傳來,海盜被李強這個漁民打中了!

第二層船員休息室共有四間,每間裡面四張上下鋪。其中有三間的房門是開着的,李強經過一看,每一間裡面都有遇難船員的屍體。自己的牀位也在最後那間船艙裡,看樣子裡面還有人在。

“咚!咚!咚!”

用手裡的槍托使勁在門上砸了幾下,“開門,我是李強!”

艙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一條縫,隨即拉大,一股強烈的危險感覺讓李強的頭髮根一下子炸了起來,身子往旁邊一閃,“砰!”一聲槍響,子彈擦着臉頰飛了過去,一陣刺痛傳來,好像是耳朵被擊中了!

混蛋!李強一咬牙,擡槍就射,“噠噠噠!”又是一串子彈射出,這海盜和他的那幾個同伴一樣掛掉了。

順手抄起海盜的槍,一腳踹開門,擡眼望裡面一看,好嘛,自己的三位室友只穿着褲衩,全都被綁着擠在牆角蹲着呢!這三位難兄難弟一看見李強,就好像是看見了大救星一樣,嗷嗷叫着,讓李強趕緊給他們解繩子。這幫傢伙,也不知道先問問其他人怎麼樣了,李強忽然覺得這幾個平時關係還不錯的傢伙,看着有點不順眼了。

鐵質的旋梯那裡發出“咚!咚!咚!”的響聲,登船的海盜已經下來了!

李強根本來不及說話,伸手用小刀幾下割斷了小吳手上的繩子,把刀子往他手裡一塞,把剛纔打了有十幾發子彈的那支槍往房間裡一丟,提着剛撿的那支AK就衝到了房間門口。

“李強,你中彈了!”身後傳來一聲喊叫,還是那個小吳。

你才中彈了!你全家都中彈了!李強恨恨的罵!他真是冤枉了人家小吳,剛纔那一槍把他的耳朵垂給打破了,血流了一脖子,看着挺嚇人的,只不過李強的精神一直在高度集中,除了剛被打中的那會兒疼得很之外,現在已經沒感覺了。

順着旋梯跑下來的海盜有三個,這三個傢伙一下來之後,就看見了旋梯旁邊的同伴屍體,立馬警惕的端着槍四處尋找目標。

“噠噠噠!”海盜們的槍聲響起了,這幾個傢伙也沒看見目標,只是在開槍給自己壯膽。

“砰!砰!砰!”乾淨利索的三個點射,有兩個傢伙應聲而倒,第三個人顯然是隻中了彈,卻沒受什麼致命的傷害,擡起槍就向李強這邊想要發射,李強哪裡會給他機會,再次以一發精準的點射,結束了這個小矮子的生命。

三位室友每人撿了一把槍,不管會不會用,拿着壯膽也是好的嘛。

甲板上面沒有新的海盜上來,海盜船孤零零的停靠在泉州十五號旁邊,這就是一艘鐵殼漁船,船身連泉州十五號一半大也沒有,探照燈還是不依不饒的照着它的獵物,只是現在這個所謂的狩獵者卻是被自己的獵物給幹掉了。

老子真的獨自拯救了一條船!

李強激動萬分,豪情萬丈!英雄今後的人生將會不再相同,海事局、市長、省長,等等領導都會接見自己,從今以後就等着名利雙收!

高傲的挺起胸膛,在等這幾位被拯救者的感激與膜拜,這種感覺真是爽!

“砰!”

就在李強感覺最好的時候,第二個被擊中的那個黑影忽然衝這邊開了一槍,這傢伙也許是臨死前肌肉的痙攣,促使他的手指下意識地扣了一下扳機,總之是,這顆罪惡的子彈,無巧不巧的正好擊中了李強,這個新出爐的英雄的心臟!

除惡務盡啊!早知道挨個兒的給這些海盜一人補上一槍了!我的美好人生,我的淑芳,我的……

靈魂蕩蕩的飄了起來,看着下面的熟悉的人影倒在側舷下,看着那個結束了自己偉大生命的矮小丑陋的海盜,心有恨、而力不足。這一刻,含辛茹苦養育自己長大的爹孃,和自己結婚十年,聚少離多的淑芳,全都像過電影一樣,變成一張張的畫面從眼前閃過。

一道炫目的雪白亮光在前面出現,裡面有熟悉的聲音在呼喚自己的名字,那是早已過世的奶奶。兒時,無比疼愛自己的奶奶在呼喚自己!所有負面情緒頃刻間煙消雲散,滿身心都被濃的化不開的親情包裹着,毫不遲疑的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飄了過去,奶奶,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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