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被林春的這一嗓子喊得回過神。
她強迫自己笑着,但那個笑容怎麼看都假的很。
“我沒事!大哥!我們以後啊,肯定越來越好!”
林春有些擔心的看着笑的輕飄飄的妹妹,自責的說:“都怪我!你這剛好點,我就說那麼多!你是不是累了!小夏!你躺會兒!等待會兒小秋整好飯了我叫你!”
林夏這次沒有反對,她順着大哥的手,躺到了炕頭還沒有疊起來的被窩裡。
蓋上被子她覺得好多了,看着眼前還活着的大哥,自己的重活一回,還有什麼不可能改變的?
林夏頓時渾身都有了力氣,她怕大哥太自責,連忙緊握住林春的大手跟他說:“大哥!你別怪自己!只要我們兄弟姐妹幾個心齊,沒有過不去的……”
這時,忽然聽見大門外有人喊:“林夏在家嗎?”
因爲過去的日子實在是太久,所以林夏還真沒聽出這道聲音是誰!
可在廚房整飯的林秋立刻笑了,她眼睛一亮,大聲的哎了一聲:“在家!金嬸你快進屋!”
金嬸?!
林夏記得這個嬸子,隔壁鄰居是個熱心腸,曾經沒少照應他們幾個。
可那時候她性子懦弱,在被錢春麗給摔摔打打的罵過幾次以後,她怕給人家添麻煩,所以慢慢的也就不太來往了。
林春往外走去,林夏也正準備跟着下地去看看,只聽腳步聲和說話聲越來越近,有人推門進來。
先進來的是金嬸!
過耳的短髮,鐵絲帶齒的髮箍把劉海和小碎髮都梳到了耳後,大圓臉盤帶着和善的笑,穿着藍色的滌卡上衣,裡面白色襯衫領,黑色的褲子和黑布鞋。
一看到站在門口的林春有些驚訝:“呀!林春今天沒上班?”
林春連忙笑着說:“上班了!我惦記林夏所以早回來一會兒!金嬸你快進屋!”
“還得是親哥哥啊!”金嬸說着話走到炕邊關心的問:“林夏好點沒有啊?”
“金嬸!我好多了!你快坐!”林夏連忙想起身。
金嬸笑呵呵的按住她:“你這孩子都病了起來幹啥!我坐炕沿就行!”
身後跟着的林秋和林春也都滿臉笑容的。
林春連忙指使:“小秋,給金嬸倒水!”
“好咧!”林秋高興的應着,手腳麻利的去拿暖瓶和杯子,倒好之後笑着端到了金嬸跟前:“金嬸!你喝水!”
金嬸笑着招呼:“別忙活啦!林秋啊,好孩子,你坐下,林春你也坐下,我就是聽說林夏病了,過來看看!”
“好!”林秋坐在了林夏的旁邊。
“行!金嬸你喝水!”林春沒有坐到炕沿這裡,而是坐在了長條板凳上。
金嬸隨意的看眼這屋裡,破頭齒爛的還什麼都沒有,眼底閃過同情,拉着林夏的手溫和的說:“林夏啊,你昨天這一病啊,可把你哥和弟弟妹妹急壞了。
以後可學奸點,別那麼實在!到什麼時候你們幾個纔是那親生的,你爸也是一時糊塗,沒繞過彎來!”
要說林夏這孩子,能幹,實在,長的也挺好看,就是命不好。
攤上個這樣的家庭,原來她那個媽活着的時候還能好些,至少能護着點這幾個孩子。
可她媽一走,那林愛國沒隔多長時間就弄回來個寡婦做媳婦,還帶着那麼大的一兒一女兩個拖油瓶。
更可恨的是,對那不是親生的崽子好的不行,而前面留下的幾個親生兒女,卻不是打就是罵!
這前街后街的老鄰居,哪個不在背後悄悄講究他林愛國?怎麼能這麼糊塗!
但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他們這外人也不好插嘴說太多。
林春聽得暗暗點頭,他覺得金嬸說的在理。
林秋側過臉偷偷撇嘴,她可不信。
林夏面上默默的點頭,心裡卻知道不可能,家跟前兒的鄰居,都以爲那虎毒不食子,她爸林愛國一時糊塗。
等過了那個勁兒,沒準就看清了到啥時候還得是那親生的。
但,只有經歷過一切的她知道,林愛國他不是糊塗,而是揣着明白裝糊塗。
她跟弟弟妹妹的所有遭遇,難道全都是那錢春麗一個人鼓搗出來的?
從小,她就知道,在林愛國的眼裡,她們幾個連那小貓小狗都不如。
看不順眼,張嘴就罵,動手就打,就算是這年頭做爸的都這樣,但她家這樣的還真是頭一份兒!
金嬸看出來她說的這些話,眼前的林夏和林秋都不愛聽,只有林春聽了進去,在心裡嘆了口氣。
這事不怪兩孩子!
“你們都在,我也不繞彎子!今天來啊,是跟你們說件事,這不馬上開始動員徵兵了嗎?我家你金叔啊在武裝部有認識人,想讓我家保全去。
我跟你金叔就合計着,林春啊也正相當,你們幾個也確實是不容易,都說遠親不如近鄰,隔壁鄰居的住着,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不過我家你金叔就幫一把手,最後定兵的時候到底能不能走成這個可不保準!還得看林春自己!”
林春聽完低下了頭沒吱聲,他很矛盾。
林夏聽得心臟砰砰的快速跳了好幾下,她終於想起來了,前世她是後來才聽說的這事。
可那時候知道的時候早已經晚了,真是黃花菜都涼了。
這一次,她無論如何也要抓住這機會!
如果大哥去當兵,是不是就不會死?
林夏激動的不行,她緊緊的握住金嬸放在炕沿上的手,無比感激的說:“金嬸!真謝謝你!虛頭巴腦的話我也不說了,不管我們幾個裡以後誰有出息的那一天,都會報答你們這份情!”
“我哥也能去當解放軍!金嬸!你跟金叔咋都那好呢!就是走不成我們也感謝你們一輩子!”
林秋激動夠嗆,嘴脣顫抖的都不知道該說啥感謝的話好了,只能一個勁兒的捂着嘴樂。
金嬸抿嘴笑,“你看你們這些孩子,就是實誠!我們幫你們也不圖啥回報,以後啊多幫着家裡乾點活就行!”
林秋只差拍胸脯保證,“金嬸,你家以後啥活我都幫你幹,織毛衣做棉褲,我全包圓兒了!”
金嬸笑呵呵的看着林秋:“那敢情好!金嬸可知道你手巧!”
這話說的林秋有些抹不開的臉紅:“金嬸!你再這樣說我都不好意思了!手巧什麼呀?要說手巧我姐可比我做的好!”
金嬸拍拍林夏瘦弱的肩膀:“你們這姐妹啊都是那手巧的人。”
三個女人一臺戲,她們說的熱鬧,可當事人一聲不響。
林夏着了急:“大哥!你到底咋想的!說個痛快話啊!”
現在當兵回來還給分配正式工作,可比他在單位當個小青年合同制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