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回來了!
真的是她!
他沒有認錯!
就是她!
心臟忽然就起了戰慄,等完全反應過來時,宋以朗發現自己已經再次追了出去,站定在停車場出口的岔道。
雨還在傾盆地下,車來車往的川流不息中,卻是再也尋不到目標的蹤跡。
不知所措地來回張望無果,身後倒是有要出來的車不滿他的擋道,經過他身邊時生氣地怒罵。宋以朗依舊呆呆地愣着,半晌忽然想起了什麼,連忙拿出手機撥通了Joe的電話。
竟是響了許久都沒人接,臨近斷線時才聽到Joe滿是哀怨地喚道:“宋總……”
不知怎的,方纔明明等得幾乎不耐煩,此刻電話接通了,宋以朗反而噎住了,在自己的助理面前難得地噎住了話。
沉默得有些久,自是令Joe察覺到了不妥,重新關心地喚道:“宋總……?”
背景裡傳出宣婷小聲詢問Joe“怎麼了”的聲音,宋以朗頓了頓,恢復了平靜,緩緩地開口:“提醒宣婷,這兩天注意一下,夏曉北可能會聯繫她。”
“……曉北?”怔了一秒後,Joe驚詫地重複了一句,還未多說什麼,手機已經被宣婷搶了過去:“什麼什麼?曉北迴來了?!在哪裡?你怎麼知道?你在哪裡看到她了嗎?那個沒有良心的死女人!她終於回來了!她竟然還敢回來!”
“行了行了,要罵人等見到她人再罵,別耽誤我和宋總談正事兒!”那頭Joe絮絮叨叨地將手機重新搶回去,隨後便傳出宣婷教訓他的動靜。
聽着這對小冤家隔着話筒吵吵鬧鬧,宋以朗不由輕輕地勾了勾脣。
“見笑了!見笑了!”好一會兒Joe的聲音才得以重新傳出,“宋總,你的吩咐她已經聽到了,會注意的,屆時定將及時彙報給你!”
“黑色的豐田越野,車牌號是——”腦中一瞬間閃現她坐在車裡笑着的模樣,宋以朗驀地皺了皺眉,亦止住了話。
沒聽到下文,Joe着急地詢問:“什麼車牌號?是曉北的車嗎?車牌號是多少?需要我去查嗎?”
“沒有,不是,不用了。”少頃,宋以朗看着地上雨水倒映出的霓虹燈火,掛斷了電話。
他想等等看。
他想等等看,她會不會……
……
驀然睜開眼,宋以朗盯着天花板看了一秒,隨即抓過牀頭依舊整夜未關機的電話,再次在短信和來電記錄裡仔仔細細地翻查一遍後,終於有些煩躁地手機丟到身旁。
良久,等他洗漱完穿戴整齊準備去公司時,才忽然想起來,今天是週末。
第五天了,竟然已經是第五天了……距離那日遇見她……
久得他幾乎要懷疑,是否只是自己的錯覺或者眼花。
思及此,心底又是一陣煩躁,他乾脆拿出手機撥通Joe的電話。
“喂,宋總啊……”Joe很隨意地打着長長的呵欠,“今天打算告訴我車牌號是多少了嗎?”
“……”宋以朗的嘴角猛地抽搐兩下,硬是被他堵住了話。
沒聽到迴應,Joe又是打了一個呵欠:“宋總,你要是沒想清楚,那就先這樣了,我約了和宣婷一會兒一起去遊樂園的。”
“我有說今天放你的假嗎……”宋以朗語氣幽幽。
“嘿嘿,”Joe諂媚一笑:“宋總你怎麼會捨得破壞我的約會呢?加班的事,Anne一定很樂意,也比我盡心盡力。”
臨掛電話前,他不忘補充了一句:“對了宋總,你要是又興起想告訴我車牌號,改成發短信可能方便些,否則我怕待會兒無法第一時間接到電話。”
宋以朗怎麼會沒聽出他話中有意無意的調侃,再一次升起了要炒他魷魚的強烈念頭——自從和宣婷混在一起後,他這個助理不僅變得越發賤,甚至漸漸有蹬鼻子上臉的趨勢。
氣悶地將手機隨手一丟,宋以朗重重地坐進沙發裡,鬆了鬆領結,仰面盯着天花板,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驚鴻一瞥的她的笑顏。
笑得那麼開心,她是……
笑得那麼開心,她是……
同一時刻,威廉盯着夏曉北合不攏嘴的樂呵,亦在心底不動聲色地轉動着念頭。
“師傅,來,剛烤好的麪包!”夏曉北甜甜地喚着他,同時恭恭敬敬地雙手捧着盤子遞到他面前。
威廉聳了聳一身的雞皮疙瘩,毫不客氣地拿起一片,坐在了餐桌前。瞥了一眼滿桌豐盛的早餐後,他重新將目光落到她殷勤滿滿的面容上:“說吧。”
聞言,夏曉北迫不及待地把設計稿呈上。
挑了挑眉,威廉接過,一邊咬着麪包,一邊問:“昨晚熬夜了?”
“你先看看合不合格。”顯而易見的事情,所以她並不回答。
威廉卻並不看設計稿,反駁道:“你先說說你要幹什麼,我再決定它合不合格。”
他的態度看似散漫,但夏曉北已經熟知他向來說到做到,於是,只得妥協,如實告知:“想出門。”
自情人節那晚後,就被關在房間裡畫設計圖,日子過得和在巴黎時並無差異,這個樣子,她千辛萬苦回國來的意義何在?
“出門幹嘛?”威廉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鮮榨的橙汁。
“回家一趟。”怕他誤會,夏曉北緊接着解釋道:“去趟臨市。我都回國了,好歹要讓父母知道一下。就剛到法國的時候聯繫過,心裡一直覺得很愧疚……”
“父母嗎……”威廉故意拖着長音,“是他的父母吧……”
夏曉北也不否認,只是強調道:“也是我的父母。”
威廉的藍褐色眸子幽光一閃:“北北,你還是耐不住性子。”
“再耐得住性子的人,也需要喘口氣吧?”夏曉北徹底收起虛僞的恭敬,佯裝沒聽懂他的言外之意,翻了翻白眼道:“難怪你只有我一個徒弟。還有其他人能受得了你的禁閉式苦訓嗎?”
“嘖嘖,”威廉孺子不可教般地搖了搖頭,“回國了就是比在法國有底氣。你這是該有多心不甘情不願,嗯?”
夏曉北傾身對他抿脣一笑:“好啦好啦,我晚上就回來。設計稿有什麼不滿意的,任由你挑毛病,接下來再關上個十天八天修改都不成問題!這樣,行了吧?”
威廉用叉子送了顆聖女果到自己嘴裡,別有意味地應道:“我等着你回來。”
……
沒有工作的日子,在家裡百無聊賴。
宋以朗從地下一樓上來的時候已是中午,才發現丟在沙發裡的手機有來自蔣燕的三通未接電話。
回撥過去,卻是一直無人接聽。本想撥宋家的座機,又擔心接電話的是宋鉦——自從夏曉北沒打招呼跑去法國後,宋鉦便將錯怪在了他頭上,再沒給過他好臉色,差點連家門都不讓他進。
爲避免尷尬,他還是先去廚房煮了點東西,吃完後,再次回撥蔣燕的電話——依舊無人接聽。這下子,宋以朗可就有些不放心了——之前既然連打三通,那該是有急事,怎麼就沒有後續了?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親自回一趟臨市看看情況。
週末路上有些堵,宋以朗回到宋家時約莫四點。
菲傭不知道上哪裡了,宋鉦也不見蹤影,狐疑間,聽到從廚房裡傳出來的水聲,宋以朗脫了外套便朝裡走,“媽,你中午找我什麼——”
尚未說完的話在看到立在洗碗池前的背影時,瞬間戛然而止。
夏曉北的手指亦應聲不可抑制地滯了滯,下一秒,她穩了穩心緒,繼續淡定如初地洗菜,任由那道灼熱的目光緊緊地黏在自己的背上。
接下來的數分鐘裡,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像是一種默契,整個廚房裡只有“嘩嘩譁”的水聲,時間似乎也在這水聲中被拉長得如一個世紀般漫長。
“你……”
一個蘊着猶豫的字眼出來的同一時刻,夏曉北忽地停下了動作,連忙關掉了水龍頭,將漫出去的菜葉撈回來。
宋以朗看不到她在做什麼,只是感覺隨着水聲的消失,他手掌心裡的汗似乎溢得更快了些,喉嚨更是乾澀得厲害,完全將想要說的話堵住了。
準確來說,他的腦袋,竟是空白一片。
他曾無數遍地想過兩人再見面的場景。
假如他得以將她從法國逮回來,那麼他再不管什麼給她自由,定然是要把她牢牢地栓在自己身邊,像以前那樣,哪也不讓她去。
假如她自己垂頭喪氣地從法國回來,那麼除非聽到她痛徹心扉的懺悔道歉,否則他絕不會輕易原諒她的不辭而別。
而隨着她一天接着一天的杳無音訊,哪裡還有那麼多的氣?哪裡還有那麼久的氣?只要她回來,就行了……只要能讓他,看見她……
情人節無意間見到她之後,他也一直在等她。
等她主動聯繫他。
等她眉眼彎彎地對他說:“我回來了!”
等待的時間裡,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亦是每一分鐘都在變動着心思。
可是,眼下,當她當真毫無預兆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和心中預演過的所有場景,都不一樣。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因爲這種猝不及防的不一樣而說不出話來,還是別的其他……
別的其他,又該是什麼……
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看到夏曉北終於轉回身來。
清亮乾淨的眼珠子,就像浸在泉水裡的黑石子一般,頭髮全部紮成馬尾在腦後,溫山軟水般的面容也和以前一模一樣。
但,他的眉頭猛地一跳,驀然明白過來,“別的其他”究竟是什麼了——她很淡然,淡然地與他對視,隨即泛着絲客套的笑,輕輕地點了點頭:“好久不見。”
一瞬間,他的心中升起一絲複雜而微妙的情緒。
有點生氣,有點失望,有點酸楚,有點……澀……
“曉北!快來看看!爸買了好東西回來!”
“好!來了!”聽到宋鉦的喊聲,夏曉北應了一句,然後忙不迭往外走——目不斜視地,熟視無睹地,從他旁側徑直穿過。
宋以朗徹底呆愣在原地,而走出去的夏曉北有意無意地朝身後瞥了一眼,心底暗暗鬆了口氣,才迎上宋鉦:“呀!是大閘蟹!”
“可不是!我挑了好久的!一定和旺季時一樣肥美好吃!”宋鉦得意得喜上眉梢,然後回頭對剛進門提着食材的蔣燕道:“那個什麼,待會兒把老李送給我們的酒也找出來!聽他說蒸蟹特別好用!”
說完,他正欲提着大閘蟹往廚房走,正看見宋以朗從裡面出來,怔了怔,隨即很不高興地問蔣燕道:“不是說了不準找他回來的嗎?!”
“曉北!”轉口間,宋鉦已是神色緊張地攥住夏曉北的手:“你不會就要走了吧?”
夏曉北不禁“噗嗤”一下笑出聲,接過宋鉦手裡的大閘蟹安撫道:“爸,你犯不着這樣,答應了一起吃晚飯,我不會走的。”
“那就好,那就好!”宋鉦稍稍放下心來,睨着她嗔怪道:“還笑?如果不是你一走就走了兩年,我怎麼會風聲鶴唳?”
“好了好了,要聊到一旁聊去,別擋我的道。”許是因爲宋鉦方纔的責罵,蔣燕的聲音有些沒好氣,不明意味地瞥了一眼夏曉北,然後又看了看宋以朗,似有若無地搖了搖頭,兀自進了廚房。
夏曉北趕忙把大閘蟹遞給了要一起進廚房的菲傭,“菜我已經洗完了,提醒媽可以直接用。”
轉頭時,她已是任由宋鉦帶着她往後院走去。
宋以朗依舊一聲不吭地站在原地,並沒有錯過她一瞬間悄然的吐舌,——她做錯事微窘時或者表達歉意的習慣性動作。
和以前,一模一樣。
心中不由微微一動,看着她的身影漸漸遠去,宋以朗略一眯眼,霍然邁開步子跟了上去。
後院裡,宋鉦帶着夏曉北參觀着他近兩年來的新成果,父女倆津津有味地聊着,竟是一致地均將跟在身後的宋以朗忽視。
不過宋以朗似乎也不在意,他們走到哪,他便跟到哪,直到他們參觀完暖房,重新走進廳裡時,已是滿面撲鼻的香氣。
蔣燕和菲傭端着蒸好的大閘蟹和其他飯菜到桌上,見狀,夏曉北忙不迭進廚房裡幫忙拿碗筷,一回頭,正看到宋以朗又跟了進來,目光黑沉地盯着她看。
夏曉北驀地將一疊碗塞到他手裡,“拿出去。”
宋以朗霎時怔住,蹙起眉頭,卻見夏曉北又將一把勺子放進他手中的碗裡:“一起拿出去。”
宋以朗再次一愣,而夏曉北已然抓着一把筷子當先走出了廚房。
他的嘴角終於禁不住抽了抽——她,剛剛是在使喚他?還使喚了兩次?
回到廳裡時,蔣燕看着他喊道:“阿朗,快過來吃飯!”
瞥了一眼已經坐着和宋鉦說話的夏曉北,宋以朗的目光微惻,然後邁步走到餐桌前,坐到了夏曉北的對面,將手裡的東西放到了桌上。
氣力略重,使得碗勺碰撞發出聲響,雖然不大,但足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宋鉦當即不滿地皺了皺眉,似乎要發火,蔣燕立馬將一碗一勺放到夏曉北面前:“多吃點,別浪費了你爸的心意。”
不着痕跡的一句話,一下便將宋鉦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夏曉北身上:“對對對!多吃點!你都兩年沒回來了!國外的食物哪有家裡的好吃!”
說着,他已然把一隻蟹弄進了她的碗裡。
“謝謝爸媽,確實好久沒有嚐到媽的手藝了。”夏曉北彎着眉眼笑了笑,“行了,我又不是客人,你們也一起,別光看着我啊。”
“對對對!”宋鉦一拍腦袋,顯然因爲她的話而更加開懷:“曉北不是客人!都是一家人!”
盯着她的面容,宋以朗的眼眸輕輕一閃。
“吃吧,別看了。”
一隻蟹送進了他的碗裡,宋以朗偏頭看着她,溫和道:“謝謝媽。”
緊接着便聽宋鉦問夏曉北道:“今晚就留下來過夜吧!”
“不行,來的時候不是和您說過了嘛。”夏曉北連忙搖了搖頭,“我還有事,吃完飯就要趕回去。”
“可是——”
“爸……”未及他多說,夏曉北就斂起神色打斷了他,“您要是反悔了,那我以後就不再來了!”
“好好好好!不過夜就不過夜!”威脅很奏效,宋鉦當即妥協。
聞言,宋以朗正準備拿蟹的手滯了滯,然後收了回去。
“怎麼了?”蔣燕奇怪地問。
宋以朗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夏曉北,淡淡地回道:“突然想起我這兩天腸胃不舒服,還是不要吃蟹比較好。”
那邊夏曉北已然恢復一臉笑意安撫他:“我保證,一定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消失,也會盡量抽空來看你們的。”
儘管如此,宋鉦仍忍不住埋怨地嘀咕道:“沒待幾個小時……這麼快就要走了……”
夏曉北只能笑着無奈地搖搖頭,轉回頭來時,與宋以朗的眸光一觸即過,然後垂下眼皮。
一頓晚飯,在宋鉦的盛情難卻之下,硬是吃到了七點過,眼瞧着他還要繼續給她夾菜,夏曉北連忙擺擺手拒絕:“行了,爸,我已經很飽了。時間差不多,我要回去了。”
說着,她儼然不給宋鉦拖延的機會,立刻站起身來:“下次我再來吧,再晚就趕不上車了!”
“還真的不過夜啊……”宋鉦一邊喃喃着,一邊跟着她站起來。
“我送你吧。”
宋以朗冷不防冒出一句,宋鉦和蔣燕均一怔,下意識地去看夏曉北的反應。
卻見夏曉北看了看時間,不甚在意地應道:“好。”
宋鉦倒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眉頭一皺,尚未質疑出口,便聽蔣燕快一步催促道:“要回去就快點走吧!阿朗恰好回南城,你們就一起回去。”
宋以朗應聲點了點,走去沙發拿過外套,當先往外走。
宋鉦和蔣燕將夏曉北送出去時,宋以朗的車已經調好頭在門口等着。
同二老道了別,正準備拉開後座車門時,便聽宋以朗開口提醒:“前些天下雨,後座有些髒,我還沒清理,你還是坐前面來。”
頓了頓,她從善如流地轉而坐上副駕駛座。
車廂裡,依舊是熟悉的檀香味,夏曉北默默地吸了兩口,定定地凝視窗外。
郊區的道路兩旁,要隔上好長一段時間纔會有一盞路燈,且光線昏暗。
宋以朗始終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專心致志地開車。
很安靜,但不知怎的,就是不讓人覺得尷尬。
他覺得,好久沒這麼舒心。
偶爾偏頭去看她,她倒似乎不像以前那樣,一坐車就容易犯困。
一直這樣彼此保持沉默地駛進南城範圍,並漸漸回到市區,藉着紅燈的機會,宋以朗終於問道:“送你到哪裡?”
“君諾大酒店。”
宋以朗的眉頭應聲一蹙:“你住酒店裡?”
“嗯。”又是這種淡淡的語氣,還是簡潔異常的一個字。
宋以朗暗暗地壓下心中的躁意,“你在法國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在餐桌上時,其實宋鉦就問過了。不過,夏曉北似乎並不願多說,要麼輕描淡寫地一帶而過,要麼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宋鉦的目的只是想要知道的她過得好不好,所以看到夏曉北如今的狀態,聽着她說起一些趣事兒時,覺得她開心,就滿意了,也沒有多加計較細節。
但對於宋以朗來說,信息量着實太少了。
“你爲什麼想要知道?”少頃,夏曉北忽然偏過頭來反問。
背光中,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唯獨一對眸子黑若點漆,隱隱蘊着抹光芒,竟是令人看不分明情緒。
宋以朗的心底倏然一突,頓了頓,回道:“你當年招呼不打一聲就出國,近兩年來,電話也只有一通,爸真的很傷心。”
夏曉北的目光輕輕閃了閃,別回頭去掩住眼底劃過的一絲失望,“我知道了。”
口吻再次淡淡,淡得宋以朗的躁意重新升起。
綠燈恰在這時亮起,他腳下一用力,猛地就加速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