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去德國的會議雙方就合作事宜已經基本確定下來,此次他們來中國,主要是想參觀一下工廠,宋以朗自是親自作陪,而後又在餐廳愉快地共進了晚餐,才散席。
回到家的時候其實才八點,不過並未看到夏曉北的蹤影。
她不是第一次遲歸,想着可能又是和宣婷或者凌琳在一起,他便也沒太放在心上,兀自去地下一層游泳。然而,直到他洗完澡出浴室,時間已經過了十點,她竟還是沒有回家,宋以朗這才覺得有些異常。
先打了她的電話,卻是關機狀態。
難道是玩得得意忘形,連手機沒電都不知道?
記起跨年夜的不好回憶,心裡再次微微生出莫名的惱意。有過前科,宋以朗認爲十有八九又是這種情況,決定不再管她,自己先上牀關燈睡覺。
然而,閉着眼睛躺在牀上很久,他都無法定下心來。爲了不浪費時間,他乾脆起來看書。
奈何,書沒看進去幾個字,倒是控制不住地一直瞅着鐘錶看。
就這樣於三分煩躁三分氣惱和四分心神不寧中過了十二點,宋以朗霍然放下書,撥通了Joe的電話。
Joe接得很快,聲音也很清楚,聽起來尚未入睡,一開口便是條件反射的“宋總,有什麼吩咐?”
“幫我打電話給宣婷和凌琳,問問她們夏曉北怎麼還沒回來。”
“嗯?”Joe一時沒反應過來,“宣什麼?哪個琳?”
“宣婷,凌琳。”宋以朗隱忍着情緒重複了一遍後,又補充道:“一個是夏曉北雜誌社的同事,另一個是夏曉北的大學同學。”
Joe一愣:“曉北怎麼了嗎?還沒回家嗎?”
“不知道。”宋以朗語氣很是不悅,隨即提醒道:“那個凌琳的電話應該好找些,上次校友會的邀請函就是她發的,好像是南城報社的記者。至於宣婷,她之前和夏曉北一起來RT採訪,公司裡應該還留有她的聯繫方式,實在不行,就打去雜誌社問。”
聞言,電話那一頭的Joe不禁在心裡嘀咕,自己的老婆,爲什麼讓他這個外人打電話找……
不過,嘴上自然是迅速地回道:“好的,宋總,我現在就去辦。”
十幾分鍾之後,宋以朗才接到Joe的回電——這樣的速度,讓他有種想炒他魷魚的衝動。而Joe接下來的話讓他暫時忘記這個念頭:“宋總,凌琳說她拍賣會之後就沒再和曉北聯繫過。而且,曉北下午根本沒去上班。”
“沒去上班?”宋以朗皺了皺眉,冷靜地壓下心底越來越盛的不安,聽Joe繼續報告情況:“宣婷說,大概近兩點的時候接到曉北的電話,匆匆忙忙地交代她幫忙跟主任請假,也沒說具體什麼原因就掛電話了。”
半晌沒有聽到自家老闆的迴音,Joe跟着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小心翼翼地提醒:“宋總,臨市宋家以及敏敏那裡也問一問吧。我這邊再幫着聯繫聯繫曉北的其他同學,不是說上次校友會上有幾個書畫社的朋友嗎?”
“嗯。”少頃,宋以朗應了一個字,聲音裡暫時辨不出情緒。
雖然Joe那麼說,但宋以朗並沒有去問宋鉦和宋銘——一方面,三更半夜給他們打電話,不僅是種驚擾,更會讓他們也跟着擔心;另一方面……下午大家纔剛分開,夏曉北完全沒有理由去找他們……
沉思片刻,宋以朗撥了唐嶽的電話。
之前因爲合作的關係,兩人都存了對方的號碼,但其實從來沒有直接聯絡過,都是通過彼此的秘書。所以,接通後,唐嶽顯然很詫異,“宋總?”
“你現在在幹嘛?”
面對宋以朗直接丟過來的如此莫名其妙的問話,唐嶽一時愣怔住,下意識地回道:“在睡覺。”
然後……電話快速而果決地掐斷了……
宋以朗管不着唐嶽那邊的反應,他只知道,他自己,終於有些無法鎮定了。
……
走進辦公室裡,宋以朗看起來和平日沒什麼兩樣,依舊端坐在桌前看文件。
其實,早上發現他正常來上班時,Joe就已經很驚訝,畢竟,夏曉北至今沒有消息。
察覺到有人進來,未及他說話,宋以朗頭也沒擡,先一步發出命令:“說。”
“宋總……”他的口吻能夠果然有素似沒事人一般,Joe卻做不到,“醫院那邊的監控錄像不讓調出來給我們看,說是除非是公安機關出面……”
“嗯。”宋以朗輕描淡寫地應了一個字,手上動作沒停,時不時在文件上寫幾個字,然後迅速再拿過另一份文件。
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他的下一步指示,Joe幹站在一旁,不知道自己是該走該留時,只見宋以朗突然扔下筆,指了指一摞的文件,對他道:“行了,都拿出去吧。”
Joe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他這是都看完了……
“現在幾點?”宋以朗閉着眼睛靠着椅背,似乎疲憊得連牆上的時鐘都懶得看。
聞言,Joe擡腕看了看錶,“兩點過十分。”
“宣婷說昨天是什麼時候最後一次接到夏曉北的電話?”
“約莫兩點吧。”Joe略微一想,回答道。
“好。”宋以朗接口,語氣淡淡地吩咐:“去報案吧……”
……
報了案,卻依舊無法立案,警察給他做了筆錄後,也是讓他暫且先回家再等等。
一切都是按法律的固定程序來,宋以朗並未有任何異議。
只是回到家時開門的一瞬間,還是沒有看到那張熟悉的眉眼彎彎。他定定地在玄關處站了一會兒,環視着安安靜靜的房子,感覺自己隱約抓住了夏曉北平日的落寞——一個人面對這裡,真的什麼都是空蕩蕩的……
穿過客廳準備上樓時,家裡的固定電話忽然響了。
宋以朗的雙眼驀地一眯,迅速走過去接起電話。
但,和他預想得不一樣,聽筒裡傳出的是一道客氣的女聲:“你好,請問是夏曉北夏小姐嗎?”
沉默了一下,宋以朗才緩聲答道:“她現在不在,我是她丈夫,有什麼事和我說吧。”
那邊的人似乎頓了一下,然後回道:“噢,是這樣的。夏小姐預約了明天早上九點的孕檢,我們想確認一下,可是她的手機打不……喂,你好先生,請問你還在嗎?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