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被抓了嗎?”毛廣利看了唐正明一眼,有些吃驚。
“不過是一些誤會罷了。”唐正明說,“車又不是我開的,撞車和我也沒關係。”他轉過頭對邵成龍說,“在我車上放麪粉,也虧你想得出來。”
“你說什麼呢。”邵成龍當然裝不知道。
“你以爲煽動輿論,我就出不來嗎?”唐正明兇狠的瞪着邵成龍,“你這個傻瓜,那些謠言算個屁。”
“謠言?什麼謠言?”邵成龍問,“難道你沒吃穿山甲?”
“我吃了,那又怎麼樣?”唐正明說,“不但我吃了,很多人也吃了,包括抓我的那幾個,全都吃了,誰還沒吃過穿山甲?就算被發現了,也不過是罰款,你這傢伙居然想陷害我藏毒!”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邵成龍說。
“阿龍。”唐昊站出來說,“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設下這個陷阱,以爲沒人能夠查到真相嗎?露出馬腳的地方太多了。”
邵成龍可從來沒想着能夠永遠隱藏着,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永遠瞞着人呢。露出馬腳,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問題就在唐昊回來得太快了,本來邵成龍還以爲最早也得明天才能從京城回來,然後再花一兩天才能把唐正明撈出來。
沒想到唐正明剛進去沒幾個小時,唐正明就回來了。荷城沒有飛機場,搭飛機要去省城,從省城回來還要兩個多小時。也就是說,唐正明剛被抓起來,唐昊就收到了消息,然後剛好有一班飛機可以飛回來,從飛機場直接開車回來,馬上去撈人,馬上撈了出來。這行動力,未免也太厲害。
“阿龍,我兒子趁着我不在胡作非爲,這是他不對。”唐昊說,“可是你設下陷阱,直接陷害我兒子進監獄,這是你不對。就好像他只是偷你的錢,你卻想要他的命!”
“哦?”邵成龍說,“原來在我家裡下毒,在我車上做手腳,只是想偷我的錢啊。”
“你別胡說,他下的只是瀉藥罷了。”唐昊說,“在你車上不過是弄壞了發動機,又不是裝炸彈。”
“我下的也只是瀉藥啊。”邵成龍說,“在他車上放的,也不過是麪粉,一報還一報,我覺得很公平啊。”
“公平?我兒子被警察抓了!你一點事都沒有。”唐昊說。
“是嗎,只有我能被警察抓,被人搶生意,要反擊,還得小心翼翼,決不能讓唐家的兒子被警察抓,要是把他弄傷了當然更加不行,是這個意思吧?”邵成龍說。
“我們要打你殺你,你早就死了!”唐昊說。
“所以我還應該感恩戴德嗎。”邵成龍說。
“阿龍,看來你還沒有明白。”唐昊說,“鬥爭不是這樣鬥法,必須有禮有節。你不願意把山韭菜讓出來,完全可以談嘛,既然你出手這麼重,我也不得不教訓你一下。”
邵成龍看了看唐正明背後那幾個警察,忽然醒悟過來,“其實唐公子現在還是監視居住吧?”
“你!”唐正明臉上青一陣轟一陣。
“那你還不趕緊回家去,可別爲難人家警察啊。”邵成龍說。
果然,就算是唐昊親自出面,警察也不可能無視公衆輿論,直接把唐正明放出來。所以現在唐正明還處在警方羈押當中,只不過不是關在看守所,而是關在家裡。現在唐正明跑到金牛鄉,嚴格來說也是不行的,也不知道他找了哪一條規定。要是樂瑤在,也許就清楚了。可惜樂瑤還沒回來呢。
“毛書記。”唐昊不管邵成龍,對毛廣利說話,“好久不見了,這一陣子可好?”
“老爺子。”毛廣利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身體一直不好。”
“身體不好不要緊慢慢養也就是了。”唐昊說,“貝鄉長年富力強,身體比較好,毛書記不妨讓他多幹點。”
毛廣利一聽,哪裡還不明白怎麼回事,長久以來的官場歷練讓他的身體充滿力量,說話頓時順暢了,“唐老爺子,貝鄉長幹活有衝勁,這是好的,但有時候未免顧前不顧後,我還得給他把把關。”
這是不給面子啊,唐昊皺起眉頭:“只要符合法律法規的事情,全都可以幹。”
“符合法規,可不一定符合人民羣衆的需求。”毛廣利說。
“人民羣衆的需求是會變化的。”唐昊說,“尤其是人民羣衆的範圍,那也是會變得。”
石頭村原來的村民不過是八九十個,只要移民一百幾十人進去,石頭村的人民羣衆就變成以移民爲主體了嘛。就好像被偉人畫了一個圈的南方城市一樣,原來不過是個小漁村,後來各地移民涌入,總不能說還是漁民的村子把?
“人民羣衆就是人民羣衆。”毛廣利說。
“你思想太僵化了。”唐昊說。
“有時候思想僵化也不一定是壞事。”毛廣利說。
“毛書記,你根本就不明白。”唐昊說。
“我年紀已經大了,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我只知道以金牛鄉人民羣衆的利益爲最高宗旨。”毛廣利大義凌然的說,“有人想用不正常的手段影響金牛鄉人民羣衆的選舉權和被選舉權,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要是事情鬧了出來,毛廣利絕對是吃不了兜着走。
“這件事我扛下來。”唐昊說,“一切後果都由我扛下來。”
“這事和您沒什麼關係。”毛廣利說。
唐昊有些生氣了,他好歹是個廳級幹部,比毛廣利不知道高哪裡去了。就算退休,回到荷城,也是到處都受人奉承,就算是荷城的市長書記,也要給唐昊面子。沒想到這個毛廣利,居然一點面子都不給。他以爲他是誰啊,不過是個科級幹部罷了,調到市裡,科級連自己的獨立辦公室都沒有。要是到省裡,科級不過就是處長們的跑腿,到了中央,連跑腿都說不上,只能是幫閒。
“我勸你這幾天還是多休息一下。”唐正明說。
“這幾天我的感覺很好,身體沒問題。”毛廣利說,“我會親自處理金牛鄉的事務。”
“你這小子。”唐昊看着邵成龍搖了搖頭,“到底給我們毛書記灌了什麼迷湯?”
毛廣利只不過是個快要退休的鄉鎮書記罷了,就算石頭村的選舉出了什麼問題,只要他自己沒收錢,上頭就不會太過苛責,頂多讓他提前退休。他應該很清楚,唐家絕對會給他人情。但要是違抗了唐家,就金牛鄉這種地方,能使壞的方式多得很,要牽連到毛廣利身上也容易得很。
“我並沒有被灌什麼迷湯。”毛廣利說。
他的想法和唐昊並不一樣,再怎麼說,唐昊也已經退休了。就算是退休之前,他也不是荷城本地的官員,而是在中央任職。也就是說,本地沒有他的派系,他要做什麼,只能用錢,用利益驅使。
如果唐昊只是用自己的面子去賺錢,不造成什麼問題,不帶來麻煩,那當然大家都願意幫忙,所謂花花轎子人擡人,就是這麼回事。可現在唐昊做的是會得罪人的事。
石頭村很小,但也是個正經的行政單位,用手段把石頭村的領導權奪過來,不論合法手段還是非法手段,都是一種侵犯。官場就好像森林一樣,越高級的公務員,就處在食物鏈的越上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勢力範圍,跑到別的猛獸的勢力範圍內,就會發生戰鬥。
毛廣利的級別的確很低,但他也有自己的勢力範圍,就是金牛鄉。他年紀大了,願意把勢力範圍交給別人暫時看管是一回事,唐昊不聲不響踩進來就不行!
再說他已經快要退休了,只要不犯錯,堅持按照法律法規做事,不貪污受賄,不拿好處,退休金就不會跑,他就可以舒舒服服的過下半輩子。
可要是聽了唐昊的話,放任貝樂水把人塞進去石頭村的戶口裡,選出一個完全聽貝樂水命令的村委會主任,其他村民能罷休嗎?以後肯定會鬧出大事來。
唐家現在有頭有臉,還很有錢,可是以後呢?他們能堅持多久?唐昊畢竟已經退休了,他們現在是獵物,而不是獵人。把希望寄託在他們身上,太蠢了。
“我會一個一個審查遷入石頭村的申請,有問題的申請我會一律回絕!”毛廣利說,“就算沒有問題,我也會暫時停止遷入程序,免得干擾石頭村的選舉!”
“毛書記……”貝樂水想說些什麼。
“貝鄉長,你去年報銷了三萬七千費用。”毛廣利說,“這裡面有很多是沒有發票的。”
“所以呢?”貝樂水問。
“我覺得這個數字太高了。”毛廣利說,“你回去寫一份說明,把你去年爲什麼花了這麼多錢的理由寫清楚,尤其是那些沒有發票的,每一筆都要寫清楚!”
貝樂水報銷了這麼多錢,很多都是一百幾十塊的小筆數額,也就是這些沒有發票。好像出差在外地在小飯館吃頓飯啊,按個摩啊,玩個女人啊。要一筆一筆解釋,談何容易。毛光裡這麼說,擺明了就是要打擊報復。
“我……”貝樂水咬咬牙,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會好好寫的。”
【作者題外話】:今天還是隻有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