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城唐記?”烏子真眼睛都快要發出光來,“這荷城唐記現在還有嗎?好像沒有叫做荷城唐記的金店啊。會不會改了名字?又或者是搬到其他地方去。”
“肯定沒有了,這都兩百年前的事情了。”邵成龍說。兩百年間滄海桑田,朝代更迭,什麼鋪子都沒用,何況還是金銀鋪子,誰不盯着搶一把。就算這麼多年都沒事,到解放後公私合營,哪還有得剩下。
“那我告訴小玉,叫她幫你留意一下。”烏子真說,“小玉家裡很有錢的,玩古董玩了好多代,對這些最熟悉不過。”
“好啊。”邵成龍說。
這些東西不會是假的吧,也許是烏子真偷偷拿進來,讓邵成龍拿出去賣,然後就說邵成龍盜賣國寶,把邵成龍抓起來。
想到這裡,邵成龍連忙說:“這個元寶不是普通元寶,是陪葬品,很多人有忌諱。還是先不要告訴小玉吧。”
“陪葬品有什麼啊。”烏子真說,“那些古董玉石,有血沁價格還高呢,血沁哪裡來的,不就是地下埋的東西被人挖了出來。這有什麼好怕的,喜歡的人多得是。”
“我就怕這是……那什麼。”邵成龍說。
“法律問題也不用擔心啊,古董怕什麼,你就說是你們家祖傳下來的。”烏子真說,“本來就是你們家祖傳下來的。現在賣出去有什麼問題?就算是挖墳掘墓,那也是好幾十年前的事,現在的法律管不着。沒證據其實也不一定要賣,自己辦個博物館什麼的,可以收門票,更加長遠。”
是啊,邵成龍可以不賣,那就沒有違法事實。
過了一會兒,玉蓉總算是出來了,“不好意思,補妝時間長了點,等得不耐煩了吧。”
“沒有,我們在聊天呢。”烏子真拿出銀元寶來給玉蓉看,“你看這是什麼。”
“這個?”玉蓉接過來看了看,“是個晚明的私窯銀元寶,還是陪葬的呢。保存完好,字跡清晰,荷城本地的產品,具有很高的歷史價值和研究價值。好東西,從哪裡弄來的?”
“是阿龍的。”烏子真說。
“你是買的還是祖傳的?”玉蓉問。
“祖傳的。”邵成龍說。
“那好好保存。”玉蓉說,“輕易不要賣,這種東西時間越久越值錢,比投資什麼都好。”
“你找人看看這東西能值多少錢。”烏子真說。
“這個可說不定,要是有喜歡的,會出大價錢。要是普通這麼賣的話,一般也就是兩三萬四五萬。官方鑄造的和不是官方的價格相差很遠。要是能找到這個唐家的後人,他們又很有錢的話,說不定願意出幾十萬來買呢。”
“這不是一個的,是好多個的呢。”烏子真說。
“那就更加值錢了。”玉蓉說,“晚明的時候,銀兩從國外大量輸入,已經變成了通用貨幣,不過捨得用這麼多錢來陪葬的,肯定不是小戶人家,只要查一查地方誌,應該可以查出來究竟是誰。然後去找這戶人家,說不定也能賣個高價。”
“這不太好吧。”邵成龍說,找到那家人,然後跟人家說我這裡有一堆你家祖墳挖出來的銀元寶,你要不要高價買回去?人家不立即拿刀出來也得去報警吧。
“都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誰還會在乎。”玉蓉說,“不過有一件事情,倒是很有趣來着。”
“什麼事?”邵成龍問。
“在解放前,唐家是做金銀鋪的,據說傳承了很久。是荷城首屈一指的大鋪子。”玉蓉說,“後來他們家被潰兵搶了,差點家破人亡,這才投身革命。”
“你是說這個唐記是唐家的金銀鋪子?”邵成龍問。
“應該沒這麼巧吧。”玉蓉說,“他們家的金銀鋪子傳承再久,也不太可能追到明朝去。”
“不一定是明朝吧,也有可能是清朝。”邵成龍說。
“這是晚明的風格,不是早清。”玉蓉確定的說。
“區別很明顯嗎?”邵成龍問,他對古董什麼是一點都不清楚,不過明朝接着就是清朝,人還是那些人,工匠還是那些工匠,工具也還是那些工具,能分得清楚?
“有些特徵是晚明特有的。”玉蓉說,“改朝換代,最重要的就是避諱不同,清朝有清朝的避諱,明朝有明朝的避諱。你看這裡這個唐字,有缺筆,就是一種避諱。”
所謂的避諱,是華夏封建社會特有的現象。對於君主和尊長的名字,必須避免直接說出或寫出,要麼用其他字代替,非寫不可,也要缺筆,少一兩個比劃。
“沒聽說哪一個朝代會避諱唐字的。”邵成龍說。
“不是全國性的,是地方性的,明朝萬曆年荷城這邊的巡撫叫做何峰唐,所以唐字需要避諱。”玉蓉說,“凡是避諱唐字的,都是何峰唐在任時期。”
“玉小姐可真清楚。”邵成龍說。
“我過來這邊,其中一個任務就是收購荷城的古董,這些事情當然要查清楚。”玉蓉說,“不過我的目標主要是漆器,兼顧玉石和瓷器,倒是沒有想過要收元寶之類的東西。”
“如果是晚明的話,是唐家的可能性不大?”邵成龍問。
“這我怎麼知道,按照常例來推斷,可能性不會太大。”玉蓉說,“但如果碰上了,那可就好玩了。不知道唐家願不願意買回去。話說唐正明不會想謀你手裡的元寶,所以纔對付你吧?”
“他應該不知道這事。”邵成龍說。
“小玉,你幫忙問問,看有沒有人喜歡這東西。”烏子真說。
“應該有。”玉蓉說,“不過這種事情可急不來。”
“沒關係,我也不一定會賣。”邵成龍說,要是有人要的話,能賣還是賣了吧,現在邵成龍可是處於缺錢的狀態種。
“我幫你問問。”玉蓉說,“養胃宴準備好了沒有?不要幹說話啊,我肚子真是餓了,胃不好,可不能餓着。”
“已經準備好了。”邵成龍說,“這邊請。”
“現在就算是白飯我都能吃三碗。”玉蓉說。
“白飯?你能吃一碗就不錯了。”烏子真撇嘴說。
“小看我啊!”玉蓉說。
“我們一起吃飯,你哪一次不是點一大堆,吃一點就剩下,搞得我只好打包回去。明明胃不好,就不要這麼亂點東西嘛。”烏子真說,“不過這次你可以好好吃一頓,養胃宴真很好的。”
“有這麼厲害嗎?”玉蓉很是懷疑。
“就是這麼厲害,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烏子真說。
這一次是在邵成龍的屋子裡舉行宴會,李思文設計了這麼久,總不能讓人家白做工。一進到邵家祖屋裡,玉蓉就吃了一驚,看似隨意擺放的花草樹木實則經過精心設計,一步一景,剛進去是綠葉蔥蔥,走兩步又變成了花香處處。用的雖然不是什麼名貴樹種,可是這份心思實在非同小可。
“這是哪裡的設計師?”玉蓉問,“專門請來的嗎?”
“是我們荷城本地的設計師,荷城設計院的青年設計名家。”邵成龍朝着裡面招招手,“李小姐。”
李思文正在裡面迎接,聽到邵成龍叫她,趕緊上前來。
“這就是我的設計師李思文李小姐。”邵成龍給玉蓉介紹說。
“李小姐好。”玉蓉和李思文握了握手,“這裡是你設計的?”
“只是一點不成熟的想法,請這位小姐多指教。”李思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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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計得真不錯,尤其難得的是,用的都是本地山上的花草樹木,完全融入了環境之中。”玉蓉說,“真是好設計,我找了京城的著名設計師來設計餐廳,都沒有這裡設計得好。”
其實是因爲只能從本地挖出來花草樹木,根本沒有買名貴樹種得預算。邵成龍自己看看,也覺得很漂亮。老舊的房屋襯托着生機勃勃的樹木,更是顯得幽靜深遠。
“謝謝誇獎。”李思文說。
“原來李設計師這麼厲害的。”烏子真說,“早知道就請你去幫我設計房子了。我現在那房子,真是……算了不說了。還說是著名設計師呢,建得亂七八糟的,又漏水又不舒服。”
“內部裝飾和房屋設計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範疇。”玉蓉說。
“我在這裡主要是給阿龍設計別墅。”李思文說。
“連設計房子你都會?”玉蓉很是吃驚。
“我主要是設計房子,屋內裝飾是副業。”李思文說。
“荷城可真是藏龍臥虎啊。”玉蓉感嘆說。
越走到裡面,玉蓉就越覺得李思文不簡單,到了餐廳,看到那幾個樹墩子,玉蓉簡直就要鼓掌致意了,簡直就是神來之筆——其實這些樹墩子就是邵成龍院子裡的幾棵雜木,按照規劃要清理掉,李思文廢物利用把樹墩子擺了上來。
至於中間那個大樹墩,倒不是邵成龍院子裡的,是外頭一棵枯死的老樹,反正也沒用,連根挖了出來弄平整,當成桌子使用。
“邵老闆。”玉蓉越看越是喜歡,忍不住說,“看到這樣的設計,讓我對你的養胃宴的期望提高了好幾個檔次,希望你的養胃宴能夠對得起李小姐的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