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溯越只覺得額頭青筋直跳,掃了下,“主子,屬下並不反對你和戲子交往,但是相信我,他們的那一套說辭不適合我們,真的。”他分外誠懇地正睜了眼睛。
那時冷慕十歲,皇城中正是流行春喜班的崑劇,當年皇帝陛下爲了討自家賢內助大人的歡心,一聲令下,讓春喜班在宮中住了小半年。
而春喜班的臺柱子是當時名動天下的美人之一,年幼的冷慕自然是整天粘着他,由此學來了一套戲子的習慣。比如這時不時地深沉扮相正是其中之一。
而冷慕則認真地回看他,發現蘇溯越那雙清冷的眼此刻正努力隱藏一份無力,有點得意地笑,“溯越,本公子有個重大發現!”
蘇溯越配合地做出好奇的樣子,“啊,真的啊!那屬下一定要知道!”
兩人同時打了個冷戰。冷慕拍着他的肩,語重心長道,“小越子,本公子明白你的心意了,但是吧……你真的不適合做出這種表情啊……”掩面。
一個面容冷峻、眉目清冷的美青年,硬是要做出好奇寶寶的表情,怎麼看怎麼……驚悚!
兩人一起回了客棧,扎堆在鄭崖的客房裡,坐在桌子旁圍成一圈討論冷慕剛纔發現的驚天之舉。
“今晚誰都不準睡!”冷慕難得嚴肅地看着對面兩個大老爺們兒,“就靠你了,溯越!”
“喂喂,你到底是有多麼瞧不起我啊?”鄭崖不滿。
冷慕和蘇溯越同時鄙夷,“你能自保就不錯了。”
鄭崖氣結,無語凝噎,蹲在一旁捧心流淚:乖弟弟,快點回來呀,大哥被欺負了……
“你們應該都沒有注意到剛纔從我們身邊走過的轎子吧?”冷慕皺眉,一向含笑的桃花眼罕見地染上了凝重,“那個姑娘受到了侵犯,而且採花賊手段相當下三濫!”
“主子,你……”
冷慕揮揮手,示意他們聽自己講完,“我聞到采薇香了,雖然只是一點點的殘留。而且轎上的簾子被風吹起,我瞄了一眼,那個姑娘臉色蒼白卻眼睛微紅……”
“也許是遇到什麼傷心事呢?”鄭崖表示懷疑。
“一般女子傷心時應該是眼睛紅腫吧?主子看到的是眼白微紅嗎?”
冷慕抿嘴,“對。”
她喜歡美人。因此對所有和美人有關東西都會去涉獵,其中不乏採花賊的常用道具。一般採花賊用的是迷香,或者是春藥,卻很少人用采薇香。采薇原是一種草藥,用以治療寒毒,但經過歷代醫家的實踐,卻漸漸發現了一個要不得的副作用——燃魂。
采薇經過特殊煉製可以提純出一種特殊的香味,淡雅悠長,留香持久,初見頗有令人驚豔的感覺。然而這樣一種香,卻是專門用於引起燃魂之毒的致命誘惑。
燃魂之說是白竹提出的,在此之前大家就這種詭異悽慘的症狀說法不一。燃魂——中毒者在頭十二個時辰全身發熱、如同受寒發熱,此時全無中毒的跡象,接下來的七天,身體處於極度敏感和亢奮的狀態,從此離不開魚水之歡,若是勉強抵抗毒性,則會全身發軟、面色發白、眼白充血、等到了此時,已是藥石無效,待七日之期一過,中毒者就慢慢精力衰竭而死,沒有人能察覺出他曾經中毒。
“難怪……”鄭崖若有所思,“我在洛州城裡才住了小半個月,就遇見一回出殯一回女子偷情……我還在想,是不是我來的時機不對,盡碰上這些事情呢。”
“已經有兩家了……”蘇溯越皺眉,“采薇香並不是容易得到的東西,歹人不應該這麼輕易地使用纔是……”
“崖大哥,你知道出殯的那位葬在哪裡,偷情的姑娘又被如何處置了嗎?”冷慕拉着鄭崖的手,摸摸,流光水滑,用來平復激憤的心情真好。
鄭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趕緊抽出手,把蘇溯越的手拿來,塞進冷慕的魔抓裡,“死的那個是樑員外的閨女,豆蔻之年,婚約已定,還未成親,傳說是生的傾國傾城,可惜天妒紅顏。葬在自己的祖墳裡。至於那個偷情的……這就好玩了,偷情的姑娘也是樑家的,樑家三小姐,閨名樑雅蘭,聽說她嫉妒自己的姐姐,主動勾引自己的姐夫,哦,就是張太守的公子張希林,兩人被捉姦在牀的時候,聽傳聞吶,那個樑三小姐,真真是個妖嬈妖精樣的人物呢!樑員外一下子受不了那麼大的刺激,暈過去了,現在正臥牀呢,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樑家是亂成一團,樑雅蘭也被軟禁在偏院裡了。”
“這倒是個奇聞了。那採花賊,還就只中意樑家姑娘不成?還有……偷情,難道採花賊是爲他人做嫁衣?”蘇溯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冷慕拍案而起,一錘定音,“崖大哥,我記得你醫術很是不錯吧,那你就負責今晚屍檢樑家小姐。我在剛纔那位姑娘身上下了追蹤香,今晚我們去監視她,一定要抓住那個該死的採花賊!”
鄭崖弱弱地開口,“丫頭,是不是應該讓溯越和我一起去啊,你看我這麼個文弱書生……”
蘇溯越果斷拒絕,“明顯是主子這邊比較危險。鄭崖你就知足吧,死人是沒有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