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尊現在要他們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進入通神之地腹地，要不是之前和楚尊定下了協議，柴凌宇幾乎都要懷疑楚尊是存心想要害死他們了。
冷慕也有些驚疑：“你能夠探知這裡的情況？”
楚尊搖搖頭，神情無奈而略帶鬱憤：“我之前說過了吧，這裡的力量是專門設置來剋制我的，因此要是我探出神識，什麼都探測不到。”
冷慕一時之間沒有領會他的意思，柴凌宇卻已經黑着一張臉開口了：“我現在的力量不能用。”
他能夠操縱天地間任何沒有生命的力量，可是不是在自己能量耗竭的情況下。
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他的天賦雖然高，卻是建立在自己的力量正常甚至是充盈的情況下。而他剛剛爲侍衛和柴凌海消除了秦南留下的不好影響，現在讓他使用天賦力量，這是要他的命。
冷慕愣了一下，皺眉，輕聲道：“其實，我感到我體內有一種力量在甦醒，和這裡的環境很呼應。要不……小尊尊你教我怎麼使用，我試試看。”
不知道是不是冷慕和柴凌宇的錯覺，楚尊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隱藏在斗篷之下的狹長雙眼閃過一道亮光，狡黠如常，卻讓人很不舒服。
楚尊側過身子，用右手按在冷慕的額頭，左手按在冷慕的心口——冷慕忍住沒躲，但是看着胸口那隻冠冕堂皇的手還是忍不住嘴角抽搐。
楚尊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男女收受不清這件事，看着冷慕的眼睛，然後緩緩閉上眼睛。
就在此時，冷慕忽然感到從楚尊的手掌中有什麼溫熱的東西順着自己的皮膚，沿着經脈，一點一點地蔓延全身。
溫熱的，卻奇異地帶了點冰涼，讓人不是很舒服。
冷慕本能地想要反抗，就聽楚尊幽幽道：“這種力量是我本體的力量，引導你們這種擁有神力卻不會用的人最爲合適。你不要反抗，要是反抗了，我和你就死定了。”
冷慕咬咬牙，強忍住體內越來越寒冷的感覺，看了閉着眼睛一臉認真的楚尊，也跟着閉上眼睛，順應楚尊力量的引導，爭取早點將那什麼亂七八糟的力量恢復。
也不知道這個過程到底花了多少時間，冷慕只覺得渾身一震，一種難以言喻的冷痛密密麻麻地爬上胸口，讓她分外難受的同時，還有種詭異的舒爽感。
就像是……冷慕很小的時候其實還是很怕鬼的，特別是身邊還有一個喜歡講鬼故事的貼身宮女，她更是怕的不行。
這天，那宮女給冷慕講了個鬼故事，那天晚上白衣飄飄長髮散亂的女鬼就趴在了冷慕寢宮的窗臺上。
她差點沒嚇死，可是那個時候冷日濯並不需許她配備侍衛，冷慕縮在牀上眼睜睜地看着那“女鬼”越過窗臺向子爬過來，緊張過頭的結果就是——她拿着自己牀頭的搗藥棍硬生生將那“女鬼”敲暈了。
嗯，先不說那“女鬼”後來是什麼情況，就說冷慕現在的感覺，和當時那種怕到了極致反而不怕的感覺很是相像。
楚尊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現在你先天之力已經恢復了一半，你看看能不能探查出什麼？”
冷慕慢慢睜開眼睛，隨即就愣了：誰能告訴她，她這是還沒睡醒呢吧？不然爲什麼那些在她剛剛看來是黑黑暗的東西，現在看來卻是一羣密不透風的蟲子！
冷慕揉了揉眼睛，再三確認自己沒有看錯，才僵硬着脖子轉向楚尊，一副要哭不哭的摸樣：“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
柴凌宇難得見她臉都白了，頓時一種揚眉吐氣混合着好奇的感覺就涌上心頭：“你看見什麼了？”
冷慕臉都有些扭曲了：“我看見——”她一指那些看着就濃重得讓人很不舒服的黑暗：“這些根本就不是什麼黑暗，全都是蟲子組成的。”
柴凌宇皺眉：“什麼樣的蟲子？”
“什……麼樣的蟲子？”冷慕翻了個白眼，倒是認真仔細去觀察那些蟲子的樣子了，“他們的翅膀很大，上面似乎有什麼暗色的花紋……嗯，我也看不清楚，總覺得像是骷髏的樣子。”
柴凌宇點了點頭，倒是沒有什麼驚訝的神情：“那是通神之地的鬼頭蟲。可是這種蟲子很脆弱，一般只存在於通神之地的內部。”
冷慕眨眼：“我們現在在外部。”
柴凌宇聳肩：“你沒覺得，剛剛就在楚尊引導你體內的力量的時候，我們周圍的景色變了嗎？”
冷慕瞪起眼睛，轉向楚尊：“你有感覺嗎？”
她倒是不懷疑柴凌宇的話。畢竟看清那些黑暗的真面目的時候，她就覺得有蹊蹺了。
誰沒事弄一堆蟲子在他們三個人周圍啊，還組成了那種密不透風完全看不到外面的黑暗牆。
這不是要圍攻他們就是想要對他們做手腳偏偏還不想他們發現麼。
“我們現在轉移到哪裡了？”冷慕眨眨眼，就在這短短的時間，組成黑暗的蟲子有有了些變化，似乎有盈盈的光一閃而過。
冷慕老老實實地將這種變化對柴凌宇說了，就見這個沉穩的男人真正變了臉色：“我只在神殿的圖鑑上見過這種蟲子——如果你沒看錯的。但是它們只出現在通神之地的腹地中。”
冷慕皺眉：“有人想要我們直接到達腹地？”
楚尊垂下眼瞼，嘴角輕挑：“在我說出要離開的時候，恐怕一直監視我們的人就沉不住氣了。”
“監視？”冷慕看着圍在火光周圍的黑暗，心中隱隱的不爽和些微懼意開始蔓延，“這種地方誰能監視我們三個？神王回來了嗎？”
楚尊沉默了一會兒，輕嘆：“其實他根本就沒有離開。”
冷慕和柴凌宇齊齊瞪大了眼睛。
冷慕是沒有想到楚尊還會在這件事上面騙她，而柴凌宇則是對自己針對神靈的弱點而訓練了十幾年的的情報網徹底失誤而震驚。
他的情報網一旦鎖定目標全面運作起來，像秦南那樣的神靈根本就無處躲藏。
除非……神王經過虛無界的數千年消耗，能量還保持在超過秦南五成的地步。
柴凌宇看着周圍的黑暗，甚至能隱隱聽見蟲子甲殼碰撞發出的那種令人牙酸的聲音，眼神深沉：“不管怎麼說，這些蟲子會不會攻擊我們纔是最重要的。他們有毒。”
冷慕嘴角抽動：“那就要看那個帶我們來這裡的人究竟想要怎麼處置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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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尊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輕嘆一聲：“他估計……也是想要我們毀了轉盤。”
冷慕在這時攤開手：“先別看我，我只知道冷日濯想要毀了這個擾亂太多權貴、人心的東西，但是我真心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玩意兒。更是不知道怎麼才能毀了它。所以別找我。”
“那你來煌曄……”柴凌宇還是有些介懷。
冷慕聳肩，無所謂道：“我想脫離冷日濯的控制啊，順便還想把明諾救出來——哦，神王給我的記憶裡面有一段，很新鮮，你們猜猜是什麼？”
楚尊忽然打了個寒戰：“關於……明諾的。”
冷慕輕笑，笑容中卻有着無限悲涼：“明諾在神王自己的空間裡，依照神王的指示，複製出了一個自己，讓冷日濯帶回去。也許對於明諾來說，這纔是最好的結局吧。”
柴凌宇皺眉不語，驟然間看着如潮水般飛快退去的黑暗，眼神銳利如刀。
即使那些蟲子消失了，外面也還是鋪天蓋地的黑暗，只是這種黑暗，多了點生命自發的光，而顯得溫柔而無害。
冷慕用那雙被先天能量充盈的眼睛掃視四周，最終確定：“呃，雖然很莫名其妙，但是，我們安全了。”
柴凌宇嘴角輕挑：說明帶我們來這裡的人，暫時還不想對我們動手。楚尊看着周圍的環境，掩蓋在寬大帽兜下的臉看不清神情：這裡就是腹地。冷慕有些驚歎地環顧四周。
不愧是被整個大陸傳唱了近千年的通神之地，即使在黑暗中，他們也能看見一些長相怪異卻依舊美好的植物。
以及隨着夜風飄來的、若有若無的甜香味，讓人神清氣爽。
冷慕環顧四周，眼中有淡淡的好奇：“那他要我們幹什麼？還這麼好心地把我們帶到腹地來，就不怕我們不按照他設想的做？”
柴凌宇輕笑一聲，指了指樹影搖曳間的黑影，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那些黑影和我們曾經見到的夜光石的光是一樣的東西。”
冷慕嘴角抽動：夜光石的光可以隨時變成藤蔓吸乾生命，難道這些黑影也是同樣兇殘的存在？
楚尊道：“光影本來就是相互依偎的存在，沒有光何來的暗，沒有暗怎麼能感知光？”
冷慕攤開手，很是無奈：“那我們要做什麼？那個帶我們來這裡的人，你一路護送我們安全到達了，難道就不想給點提示什麼的？本姑娘可沒有太多時間陪你耗在這裡啊。”
她微微側着頭，視線落在虛無的半空中，就像是漫無目的地在巡視四周一樣。
但冷慕知道，就在那片區域，空氣微微扭曲，就像是有什麼即將要破空而出一樣，帶着難言的壓力和熟悉感。
但什麼也沒有發生。
似乎被冷慕這一聲給嚇到了，那個扭曲的空間詭異地靜止了一下，然後有螺旋着消失了。
“……”冷慕囧着一張臉轉過頭，聳肩道，“所以我們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去毀了那個轉盤？”
楚尊道：“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見轉盤的。史家繼承人原本是最好的選擇。”
冷慕笑道：“我知道啊，史家繼承人的血是轉盤的剋星，因爲史家是所有命格中最早也是最成功地被神靈脫出命運轉盤的家族。但是我也不差啊，起碼現在我的力量覺醒了……”
“是覺醒了一半。”楚尊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你現在的能力能夠讓你召喚史家繼承人進來而不會傷害到自己。”
“啊……”冷慕撇嘴，“還有這種好事。”
柴凌宇微微垂下眼瞼，掩去眼中太多的嫉妒和失落：“冷慕不捨得的。楚尊，就憑我們兩個人的力量，想要毀了轉盤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楚尊輕嘆一聲：“毀了轉盤當然沒有問題，可是之後的歷史該怎麼記載呢？”
冷慕和柴凌宇都有些不解。
“我們的歷史，一開始就是按照設定好的規律運行的，無規矩不成方圓。但是一旦轉盤被毀，史家卻沒有擁有第一手資料，之後的歷史轉變，史家該怎麼適應呢？”楚尊解釋道。
冷慕詫異道：“你爲什麼這麼關心史家？”
而依照楚尊剛剛的提議，如果冷慕沒有猜錯，那是叫越來送死啊。
楚尊抿了抿嘴，轉頭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