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崖拍拍他的腦袋,笑道:“要是他們發現原本只是想要把你一個人抓起來,但是牢中卻不知不覺多了某些個不相干的人士,會怎麼樣呢?”
鄭青淵止不住地緊張,道:“大哥,這麼冒險的事我怎麼可以讓你……”
“難道你還保護不了我?”鄭崖板起臉,道,“要是這樣,你可真令我失望!”
鄭青淵急的都要結巴了,他慌慌張張地拉着鄭崖的袖子,道:“大哥不要生氣!我這幾年在外闖蕩自然是積攢了一些經驗,只是對方的目的是什麼我們都不知道,無端端地就讓大哥陪着我在這裡受罪,我實在是不忍心啊!”
鄭崖笑道:“有什麼不忍心的,要是老子受不了了,你再護送着我出去不就好了。反正牢房的守衛這麼空虛,不就是爲了引誘人來劫獄的嗎。”
他轉向牢門之外,對着洞開的地牢大門的方向,運足力氣,道:“以郡守大人來看,是這樣嗎?”
一個人影逆光出現,面孔淹沒在一片陰影之中,讓人看不清楚,只是那帶着點輕佻和得意的嗓音讓人不會認錯,他道:“要是我沒有出現,崖公子就要陰差陽錯地贏了。真是可惜。”
那人顯然是張衍行。
鄭崖輕嘆一聲,面上卻帶上了笑意,道:“不然我應該叫誰呢?同樣是傀儡,雷郡守好歹懂得避其鋒芒,而你卻急功近利,難道還怕死得不夠快嗎。”
逆光的地方,張衍行面上的神情看不清楚,但環繞在他周身的氣壓一下子低了下來。
鄭青淵小心地將鄭崖護在身後,銳利的目光緊緊盯着眼前這個男子。
不知道爲什麼,他對於他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在很久之前就見過他,並且兩人的關係還非同一般。只是不知道這是非同一般的好還是非同一般的壞。
現在看來,鄭青淵小小地撇了撇嘴,想到,應該是非同一般的壞吧。那待會兒要是動起手來,他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張衍行像是明白鄭青淵在想什麼,看着他的眼神帶着奇異的光,還有某種莫名的炙熱。
此時他心中是狂喜的。因爲鄭青淵那比女人還要精緻美麗的美容,帶着某個女人深深的烙印,那個女人是給了他生命的人。
鄭崖看着張衍行,那種眼神他見過,只不過是落霄坊的嫖客看見蕭溟之後會露出的眼神,帶着赤裸裸的佔有慾和某些不可言說的火熱。現在張衍行拿這樣的眼神來看青淵?鄭崖表示這樣都不炸毛他就妄爲人兄!
他一把將鄭青淵拉到身後,怒道:“你丫給老子把那對招子放亮一點!老子的人也是你能肖想的?就你那猥瑣得自成一派的摸樣,我真怕任何靠近你方圓一米的人都會被你污染啊!”
張衍行嘴角微抽,向前走了兩步,整個身子才暴露在陽光下,只不過幾個時辰不見,他的面容卻更像是幾日幾夜得不到休息無端蒼老了好幾歲的樣子。
鄭崖嚇了一跳,正要說什麼,卻聽見張衍行熱切地看着鄭青淵,道:“你是我弟弟。”
“……”鄭崖表示,自家弟弟太優秀惹人惦記也是一種煩惱啊。
“……”鄭青淵表示,難道他已經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到了這種地步?但是不行啊,他是有節操的人,一輩子只能有一個哥哥的!
見鄭青淵沒有一點表示,依舊木着一張臉,張衍行有些急了,上前一步道:“你真的是我弟弟,什麼都不用說,你那張臉就是證據了!”
他朝着門外招呼了一聲,很快就有兩名衙役捧着一張卷軸進來,恭恭敬敬地給張衍行鞠了個躬,然後轉向他們兩人,“呼啦”一聲將卷軸打開,上面赫然是一個身着清逸紗裙的女子。
只是那服裝顯然輕浮了點,露出大片欺霜賽雪的皮膚,蜂腰翹臀身材火辣,只是那一張精緻的臉上卻有着不符合其動作衣着的淡淡哀愁。
那一張臉,若是將眉毛描粗,再將眉眼之間添上一點英氣,不用其他的修改,活脫脫就是一個成熟了的鄭青淵。
鄭崖和鄭青淵一眼就看清了這張畫像上女子的臉,兩人卻都沒有任何表示。原因無他,鄭青淵的便宜老爹,著名的醫聖大人,在將鄭青淵丟給鄭崖照顧的時候,也就是他一年難得呆在家中的那幾天,無時無刻不在炫耀着把孩子給他的那個女子是多麼的美麗多麼的睿智。
那段時間裡,鄭崖的家都快要被那女子各式各樣的畫像給淹了。
沒辦法,誰讓醫聖大人除了一手獨步天下的醫術,最出名的就是他那畫神化鬼皆能能其形的丹青妙技。
好,不說那自戀又不靠譜的傢伙,話題從新正回來!
鄭崖看着張衍行因爲他們無動於衷而有些氣急敗壞的表情,淡淡道:“難道你想說,這個女人是你的母親。”他頓了一下,看着張衍行露出贊同的神色後,又補充了一句,“然而你一點都沒有繼承她的容貌優點嗎?”
“……”張衍行登時想要爆發,眼角一掃,卻像是看見了什麼駭人的東西,話鋒一轉,語調也變得恭敬而哀婉起來,道,“青淵,我真的是你同母異父的哥哥。當時我爹對不起母親,害得你從小就沒有過過好日子。大哥無時無刻不在找你,我對天發誓,只要能找到你,讓我付出再多也沒關係!你願意給大哥一個補償你的機會嗎?”
鄭崖跳着腳罵道:“老子纔是青淵的大哥!你丫一個半路出家的找到一幅畫像就是別人的大哥啦?告訴你。沒這麼便宜的事!你小子要是再敢打青淵的主意,小心老子再給你下毒,這次下個沒有解藥的毒,讓你受盡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劍拔弩張的兩人,都沒有注意到,站在鄭崖身後看着兩人的鄭青淵,聽着他們之間的爭吵,眼中有着什麼一閃而過,片刻的時間,他就已經下定了決心。
冷慕沒有回客棧,而是和蘇溯越肩並肩地在熱鬧而溫馨的街上漫無目的地逛着。她知道柴凌宇的話一定會對蘇溯越產生影響,只是不知道這個沉默的男子什麼時候纔會將他的感情自然地表露出來。
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柴凌海是一個運籌帷幄把什麼都算計好的人,既然他出現在樓煥郡,那就說明,樓煥郡一定有他想要的東西,而且還是非他出馬不可的東西。
冷慕排除了一下,天底下會出現在摩國,還需要柴凌海親自出面的東西,估計只有那一樣。那也是他們必須要找到的東西——母蠱。
傳說中的母蠱現世會迎來腥風血雨,也許蘇家就是一個很好的示警。
想通了這一點,原本因爲雷郡守的參和而變得心情不好的冷慕,還是決定繼續跟進蘇家滅門案。
兩人不知不覺就繞了一圈又回到了港口,蘇溯越看着眼前波瀾起伏的近海,看着漁民們還沒有完全收起的漁網之類的東西,道:“我們去找那位老人吧。”
冷慕有些詫異:“你不問問我……”
蘇溯越看着她的眼睛,道:“主子要是願意,我就聽。”
不知道爲什麼,冷慕一點傾訴的慾望都沒有了。她有些難過,蘇溯越永遠是這樣理智剋制的摸樣,除了在鳳來郡他稍微失控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到他那麼鮮活的樣子。
冷慕輕嘆一聲,算了,反正要是他不在意的話,只要到了煌曄國,他們的關係自然而然就回終止了。恐怕到時候他也會是這樣一幅不疼不癢的表情吧。
蘇溯越忽然伸手握住了冷慕的左手,微微垂下眼瞼,有些躊躇道:“我不想慕兒有任何不開心,柴凌海已經讓你不舒服了。我想知道的話,可以讓風煙樓的人去查,也可以去逼問柴凌海,慕兒不要擔心。”
聽了這類似於解釋的話,冷慕並沒有多開心,她的神情有些怪異,道:“你狠信任風煙樓?”
蘇溯越道:“管家值得我相信。”
百里流拓的名聲是江湖上的一塊金字招牌,更何況他還和白竹山人是舊識。要知道白竹山人那種說好聽是灑脫說不好聽是淡漠的性子,能夠成爲他的就是,那多不容易啊。
而且白竹山人雖不至於嫉惡如仇,但對於信譽卻是一等一的看中。要不然也不會教出一個像鄭青淵一樣將行俠仗義嚴肅認真的徒弟了。
呃,雖然這個徒弟在性格方面有點自學成才的意思。
冷慕咬了咬下脣,剛想說什麼,眼前一艘有些破舊的漁船上就跳出來一個少年,看見他們兩人眼睛都亮了,歡快地笑着招呼他們道:“貴客!貴客,在這裡!”
冷慕:“……”貴客?他們沒做什麼吧?怎麼就成了貴客?無功不受祿啊,被這麼歡欣鼓舞地歡迎她有些慫。
蘇溯越倒是信心滿滿,或者說他什麼時候都是天下盡在掌握的氣定神閒的摸樣,牽着冷慕的手,他點頭道:“你爺爺在嗎?”
那少年正是小吃攤的小攤主。
兩人越走越近,纔看見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娃娃,長得是粉雕玉砌,跟個麪粉糰子似的,超級可愛。
小糰子正扯着小攤主的衣角怯怯地看着他們,一雙圓圓的大眼睛裡滿是好奇和驚訝。她從來都沒有見過比那玄衣青年更好看的人了!
冷慕笑眯眯地上前想要逗弄她,卻見那小孩放開小攤主的衣角,撒丫子衝他們跑過來。冷慕還沒來得及驚喜,就見那小孩掠過她,一頭扎到蘇溯越的大腿上。
“……”冷慕面無表情地整整衣服站起來。
“……”蘇溯越回視她的目光有點無辜。
那小孩抱着蘇溯越的大腿,費力地仰着臉看着蘇溯越,軟軟糯糯的嗓音響起:“神仙哥哥,你終於來了。”
兩人皆有些詫異。
蘇溯越是很英俊很完美,但是他的容貌和氣質絕對不具備傳說中“神”的潛質。因爲他的氣質太過冷峻,而不是清靜無爲,更何況他的執念也太深,即使是冷慕,有時候面對蘇溯越這種悶聲不吭做事的性格,心中也會有隱隱的擔憂。
要不是知道這個青年是絕對忠於自己的,冷慕恐怕會在第一時間就殺了他。艱難地活了這麼些年,她不想再受傷了。
她喜歡美人沒有錯,但那是在美人沒有威脅到自己的前提下。
八歲以後,冷日濯對於她的關注前所未有的高漲這也讓她被暗殺被監視的可能性無上限地上升。她只好摸索着找出一條自保的路。酒色賭毒,好像除了色,其他的都會傷身啊。於是冷慕在冥思苦想一整天之後,一拍手,好!老孃以後就好色了!
於是,她小小年紀就榮獲皇城第一色女的稱號。皇兄皇姐皇妃們,更是投其所好地送來一堆的美人。冷慕統統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