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的身體完全沒有問題,能抓賊能教訓人,除了臉上的紗布還有些膈應人,基本上就好全了啊。但這話她可不敢在林雨明面前說。
也不知道這個小家碧玉一般的女子怎麼就學了冷慕那傢伙話嘮的毛病,只要她稍微做出不利於身體康復的事情,林雨明就開始唸叨,最長記錄達到兩個時辰!還不帶重樣的,聽得她頭暈腦脹,最後只好舉手投降。
林雨明接收到林綠言徵求的目光,再看看眼前目光還有些渾濁的美人,點了點頭,同時不忘囑咐道:“但是不能太累。”
林綠言一捋袖子,滿臉興奮:“行!”
自從那倒黴催的丟臉至極的受傷之後,她先是被蕭溟當做是貴重易碎物品關在一個詭異的空間,稍微好一點,又被林雨明關在房間裡,還被姚天秦焰輪流看管……
靠啊!就算在摩機宿延的皇宮她也沒有這麼嬌貴過啊!這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
以前她還期待着受傷什麼的,因爲那個時候姚天基本上是任調戲不反抗的,但現在……看這架勢,林綠言將有相當長的時間極力避免受傷了,哪怕是假裝的!
那些美人被差役帶到一間稍微遠一點的房間,秦焰也跟過去。林綠言爲他們解除迷魂術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而她重傷剛好,需要保護。
蕭溟斜靠在亭子那硃紅的柱子上,笑得滿滿是不懷好意:“還請問十三皇子,你還有時間跟我們耗嗎?”
冷銘自從被他們帶回衙門之後,臉色一直不好,這會兒更是直接變成鐵青:“賤民!膽敢冒犯皇族,你就等着千刀萬剮吧!”
姚天正因爲自己跟秦焰猜拳輸了不能陪着林綠言而心情不好,聽見這種話直接就甩出一句:“你還是擔心一下,要是陛下發現你的所作所爲會有什麼反應吧!”
冷銘的臉色白了白,咬緊牙關轉到一邊,以沉默表示反抗。
劉陽很是爲難。不管怎麼說,在做的這些人要不是比他有權勢,要不就比他有能力,他是哪個都不能得罪。斟酌半晌,這個五十歲的男子還是決定保持沉默。
林雨明看着冷銘的臉色,柔聲道:“小小年紀思慮過度,思慮傷脾,你氣機的升降出入和水谷運化都受到了一定影響。因此,你身體羸弱也不是你刻意裝出來的。你應該……很痛恨這樣的身體,渴望做些什麼讓人們正視你的能力,而不是以貌取人。但是你在事情完成之前又不想被人知道,只好一直掩飾。”
隨着林雨明的話,冷銘的眼中迅速聚集起了淚水,轉向她,抽噎着不說話,只是不停搖頭。
林雨明有些心疼地上前。她想好好安慰一下這個令人心疼的孩子。
然而就在她靠近他時,冷銘忽然暴起一把拉過她,指縫之間伸出一根閃着墨綠色澤的銀針,目光森冷地掃視衆人:“備馬,讓我走!”
蕭溟很沒形象地掏了掏耳朵,將長長的指甲置於脣前,輕輕一吹,神態漫不經心。
姚天好心地解釋道:“雖然你醒來的時候我們礙於你的身份沒有搜你的身,但是你以爲你昏迷的時候我們就不會嗎?別傻了。”
蕭溟笑眯眯地補充道:“你手上的針啊,只是塗了綠色墨水而已,沒有任何毒性哦。”
“……”冷銘氣得渾身發抖。
林雨明輕嘆一聲:“我真希望你剛纔的悔恨是真的。”話音剛落,她指尖的銀針就順勢刺入了冷銘架着她的那隻胳膊的手三裡穴,一瞬間就讓冷銘疼得滿身冷汗,叫都叫不出來。
姚天瞅準時機,飛快上前飛起一腳,將冷銘踹倒在地,很是解氣地踩了一腳,道:“你一個皇子來鳳來郡,小小年紀的,不至於爲了選妃吧。”
蕭溟看了眼明顯要明哲保身的劉陽,冷笑一聲,道:“讓我來猜猜,你的計劃吧。”
“樑雅蘭先潛入鳳來郡勾結畫師製造混亂,然後用美人的離奇失蹤又莫名回來製造噱頭,讓這次的選美大賽先有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氛圍。之後你們散步流言,爲之後的騷亂做準備。然後就是風煙樓製造的爆炸,還有美人的刺殺……嗯,我想想,流言說的是什麼?”
姚天笑眯眯地提醒:“選美大賽混入了不應該存在的人,天罰要降臨了。”
“對。”蕭溟滿意點頭,“那個‘不應該存在的人’究竟是誰呢?啊,我想想,好像只要有小慕慕出現的地方,就回出現騷亂耶。”
“那不就是說冷慕是罪魁禍首了。”林雨明勉強插了一句。別以爲她沒脾氣,好好的去關心人竟然還被挾持,她真是傷心透了!
姚天讚賞地看了她一眼,道:“嗯,就在這時十三皇子在京城做的好事終於傳到鳳來郡了。兩相對比,哎喲,真是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冷銘冷笑一聲:“哼,你們說的,不是流言,而是事實!民心所向,天意所歸罷了。”
姚天俯下身,在他耳邊輕語:“什麼都不知道的人,你可真是天真地可愛!”
冷銘劇烈地掙扎,神情恍惚,就像陷入了某種不可抑制的癲狂之中:“你們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那個賤種搶走了我的一切!名譽、寵愛、僕人……那些都應該是我的!都是我的……”
“也就是說你承認了?”蕭溟走上前,蹲下身,問,“你們做的這些,除了爲母蠱現世做準備,還有什麼目的呢?”
冷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帶着稚嫩的臉龐上有驚人的怨毒之色:“所有與神作對的人,都將遭到天譴!”
林雨明皺眉,問:“你所說的天譴,是不是跟鳳來郡的傳說有關?”
冷銘卻緊閉着眼睛,一句話也不打算說了。
蕭溟聳聳肩,對劉陽道:“等林綠言出來之後這件事就算完結了。還請郡守大人將十三皇子和單陽白一同送往京城,等候陛下發落。”
劉陽張口結舌:怎麼最後最難辦的差事還是落到了他的頭上!
姚天有些疲憊地站起來,道:“我會護送他們回京。郡守大人不必擔心。”
就在這時,秦焰推開門,扶着冷汗淋漓的林綠言出來了。
林雨明當即衝上前去,面色難看:“不是讓你量力而行嗎?你還說你會注意身體,結果呢?你身上你頭上究竟是什麼?怎麼一點自覺都沒有啊你,傷纔剛剛好,現在不好好養着,要是以後留下什麼後遺症該怎麼辦啊?秦焰你也是,怎麼都不勸勸她?你進去是當啞巴的啊……巴拉巴拉巴拉……”
林綠言一個頭兩個大,跟姚天眼神交流之後,道:“我會留在這裡繼續養傷,小天天回京報告之後還會回來。這期間就拜託雨明神醫照顧我了。”
林雨明這才滿意地點頭:“不負重託!”
蕭溟笑眯眯地走上來,拍拍林雨明的肩膀:“既然事情都解決了,我就先會洛州城。”
“路上小心。”姚天和秦焰一一跟他擊掌告別。
一天之後,林綠言在林雨明的陪同之下,檢查了所有幸存的美人的精神狀態,確認無誤。
姚天帶着幾個秦焰的侍衛和差役,押送着單陽白和冷銘回京。至此,鳳來郡的案子纔算真正結束。
冷慕是在連接鳳來郡和樓煥郡的官道驛站之中醒來的,但是驛站裡面一個人都沒有,像是有人事先安排好了讓她體驗一把孤身一人的感覺似的。
她所在的是驛站之中最簡陋的房間,破舊的窗戶根本起不到擋風的作用,透過斑駁的窗紙可以看見熹微的晨光。
冷慕從簡陋的木牀上爬起來,有些嫌惡地看了眼牀上溼冷的被子,棕褐色的被套還散發着陣陣怪異的酸臭味。
根據她失去意識之前的記憶,她在這裡應該睡了半個時辰左右,整個身子都是僵的!
一想到這種東西竟然在她身上蓋過,冷慕倒抽一口冷氣,憤憤咬牙,邊往外走,嘴裡不住唸叨着:“好你個紅璇璣,小氣死了!本姑娘不就是拆了你的房間麼,至於這樣報復我!”
冷慕的前腳才踏出驛站一步,一個輕盈的身影就落在她的身邊,笑意盈盈,道:“冷丫頭,這一路我陪你過去吧。”
冷慕瞥了他一眼,轉身向驛站後院的馬房走去,邊道:“看天色應該是寅時四刻左右,我雖然是路癡,但基本的方向和腳程判斷是沒有問題的。按照驛站之中車馬的補給,我用他們的馬,從這裡到樓煥郡,最多隻要四個時辰。那個時候天剛擦黑。親愛的二師父,您覺得本姑娘需要護送麼?”
楚藍一撇嘴,道:“你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啊!”
“那還真是對不起您吶。”冷慕沒有理他,從後院中牽出一匹她看得順眼的馬,檢查完馬鞍和馬的身體狀況之後,就要翻身上馬。
“等等!”楚藍拉住繮繩,輕嘆一聲,道,“你就一點都不想知道在鳳來郡發生了什麼?”
冷慕緩緩低下頭來,清晨些微的陽光在她背後形成光暈,反而把她眼中的情緒給掩蓋住了:“你怎麼知道紅璇璣沒有將鳳來郡的事情告訴我?”
楚藍張了張嘴,沒說什麼。
“因爲你知道。”冷慕逼視他,“你知道這幾天我發生了什麼。你的奇門遁甲之術在師兄之上,在千里之外窺伺一個和你有關係的人不算太難吧?”
楚藍聳了聳肩,笑意清淺:“只不過幾天不見,你就變得更加咄咄逼人的啊。小慕兒,是不是在我沒注意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呢?我……很好奇。”
冷慕揚起馬鞭:“你認爲我能不能用馬鞭打到你?”
楚藍一愣,似乎沒有想到冷慕會在這個時候發飆,手一鬆,繮繩的控制權瞬間被冷慕奪回。雙腿一夾馬腹,嘴裡輕叱一聲,冷慕催動垮下的馬飛奔而去。
楚藍看着冷慕裹挾着滾滾紅塵的背影,眉頭微皺,雙手交叉結印,隔空對準冷慕的腦袋用力按下。
“啊!”毫無防備中,一股尖銳的疼痛在腦中炸開,冷慕幾乎掌握不住身體的平衡,雙手下意識地翻轉幾圈,緊緊纏繞着繮繩,纔沒有失控掉下去。
“鳳歌在鳳來郡毒發身亡,我將她的屍體帶走了。我能夠提取任何人的記憶,並且是最真實的。要是日後有疑問,你知道怎麼找我。”就在冷慕終於能夠集中注意力對抗腦中的疼痛時,那種幾乎令人痛不欲生的感覺變成了一個清幽空靈的聲音直接響在腦中。
冷慕恨恨閉眼,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反身朝後對着驛站的方向豎起了中指:“滾你丫的!”
老孃難道就沒有自己的情報來源嗎?老孃難道就沒有可以威脅你的東西嗎?老孃……老孃就算最後一定要求助你,難道不會拉上蕭溟和白竹山人嗎?你當老孃是傻的啊!任你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