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流氓不可怕,但是一個流氓能夠衣冠楚楚、出入任何高檔消費場所的時候,就值得警惕了。
特別是這個流氓還帶着金燦燦的勞力士,手裡抓着一個價值不低於萬把塊的男士手包、而且那手包裡面鼓囊囊不下兩萬塊零花錢的時候。
沈靜宜也算是上流圈子裡的人,一眼就看出了這個流氓的不太一般。打量了一下這個個頭中等、面色略顯兇悍的短髮男人,沈靜宜沒有直接針對他,而是對那酒店大堂經理說:“怎麼,你們就是這樣招待客人的?”
那個大堂經理看到事情有點複雜化的態勢,當即腆着臉對那個大流氓說:“康哥,您給咱們小店一個面子,來的都是客。”
一聽這個大堂經理提出了“小店”二字,這個大流氓這纔沒有繼續糾纏。因爲這個“小店”的老闆,是大姐大陳丹青。不過這大流氓還是邪邪的看了看沈靜宜,笑了句:“這妞兒氣質不賴嘛,比單純的花瓶兒女人強得多。”
說着,這個大流氓就要離開。沒錯,這裡是青姐(陳丹青)的場子,他不能太放肆。不過對於沈靜宜的那股子輕薄,還是讓沈靜宜一口毒氣不出。
但是,這個大流氓剛剛往前走了兩步,尚未和沈靜宜擦肩而過,臉色頓時大變!
對面,是剛剛走過來的易軍。
“軍……軍哥!”這大流氓臉色變化得可真快,剛纔的囂張跋扈頃刻間蕩然無存,一臉的笑容有點欠抽的感覺,“真巧啊,竟然遇到軍哥了!您在哪個間兒?一會兒兄弟去給您敬兩杯酒去,嘿!”
戳!沈靜宜幾乎有點暈厥的感覺。
而易軍剛纔已經遠遠聽到了事情的大概,故意笑道:“我就在三樓的靜雅軒,一會兒要是敢不去,老子踢爆你的卵。”
啊?!這回不僅僅是這大流氓,就連大堂經理和前臺都震驚了。特別是那個大堂經理,由於身份稍微高了點,自然知道“軍哥”這兩個字意味着什麼。不過,他可不敢隨便喊“軍哥”,畢竟易軍都不認識他。於是這大堂經理一頭大汗,瞪着眼珠子訕笑:“軍爺您好,小弟瞎了眼了,沒注意您來了。怎麼,這位女士是要和您吃飯?”
“哦,怎麼,不行?”易軍笑了笑,故意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行行,誰敢說不行,開啥玩笑。”那大流氓倒是首先開口了!這傢伙怕啊,他就怕剛纔那檔子事情惹毛了易軍,於是主動獻媚:“軍哥您先上去,兄弟我一會兒就過去。”
隨後,這流氓立刻轉身,對那個前臺服務生說:“丫頭,給哥換一間,房間大小無所謂,儘量小一點兒的。”
如此前倨後恭,沈靜宜已經漸漸明白了——我勒個去,感情這個易軍是江寧的大混子呀!雖然不確定到底有多大,但至少是地位極高的那種。
那麼,這個大流氓是誰呢?正是開明區的大混子康子!這傢伙,和齙牙強、李天賜等人是一個級數的。要不然,能在陳丹青的場子裡這麼囂張?因爲在目前陳丹青的派系之爭,他算是一個重量級的手下,至少比華泰酒店的經理更牛掰一些。
當然,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華泰大酒店剛上任的這個經理才特意給康子面子,提前把那個靜雅軒轉訂給了康子。
當初易軍和陳丹青劃分陣營,最終只有慄雲、七哥和這個康子跟着陳丹青。慄雲出事進監獄之後,更是隻剩下了他和七哥兩個。
後來陳丹青倒是跟易軍握手言和了,但是康子和七哥卻知道,恐怕軍哥以後瞧不起他們。如今,一不小心得罪了軍哥的朋友,康子能不擔心?戳啊,連大姐大陳丹青都接連栽在軍哥手裡了,最終還不得已握手言和,他康子何德何能,敢於忤逆軍哥?軍哥不主動找他的麻煩,就足夠他謝天謝地燒高香了!
一邊訕訕笑着,康子一邊把一根九五之尊遞給了易軍,恭恭敬敬的點燃了火兒。這才轉過身來,對着沈靜宜笑道:“這位姐,剛纔兄弟給您開了個小玩笑,您別見怪。”
易軍同樣假裝不知道,“開玩笑?什麼玩笑?”
易軍知道,假如要是問清楚了緣由,他少不得要替沈靜宜出頭,呵斥康子幾句。但是易軍不想惹出更多的事情,畢竟康子是陳丹青的人,而易軍答應了陳丹青,不會在她東征西討的時候給她在江寧添亂。至於沈靜宜,目前只是一面之緣的朋友,還不至於到了因爲一句話就幫她出頭平事兒的那層親密關係。
康子則趕緊笑道:“沒啥,就是個小玩笑而已,嘿嘿。一會兒,一會兒兄弟也給這位姐敬兩杯酒,也算咱們認識認識。”
沈靜宜算是服氣了。她是個聰明女人,知道能量級的大體順序。雖然不知道華泰大酒店屬於誰,但她知道能開這家酒店,那麼在江寧的能量肯定不低。但是這家酒店要給這康子不少的面子,那麼這個康子的能量更不低。至於易軍,那就不用說了。
考慮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自己又不是易軍的小弟小妹、更不是他的女人,沈靜宜這才恢復了一點職業化的笑容:“沒什麼。”
沈靜宜現在已經確信,易軍要是真的去追討債務,說不定還真有幾分把握追討回來不少呢,因爲這個易軍的地下能量看似極大。
而事實上,並非簡單的如此。
這時候,易軍笑問:“康子你請誰呢,還得讓你這個當大哥的侯在這裡乾巴巴等着。”
康子笑道:“兄弟在市中區準備搞點小生意,這不請了咱們市中區的王區長,有點事情說一說。”
沈靜宜聽到了,知道這個康子所說的王區長,就是這市中區的二把手、正區長王友豪。難怪康子這個大流氓剛纔氣場十足的,竟然能和這個級別的領導幹部把酒言歡,果然能量不低。
而就在此時,酒店大門又走過來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一個秘書模樣的西裝青年幫他提着包兒,拿着外面的大衣,謹慎的跑前跑後。這個大腹便便的胖子來到面前的時候,還說了句:“還等別的人?”
康子笑道:“沒有,這不遇到軍哥了,說幾句話。王區長,我給您介紹介紹,這位軍哥……”
“啊啊……我知道我知道!”王友豪當即笑容滿面,彷彿失散多年的兒子遇到了親爹,“軍哥,易老闆!在下市中區區政府的王友豪,幸會幸會!”
說着,王友豪把一雙手都伸了過去。易軍笑着伸出手,和他簡單的握了握。“久仰,一會兒請王區長好好喝兩杯。”
“一定一定!”王友豪爽快的笑着。
實際上,現在易軍在江寧官場上的威名,一點不比地下圈子裡弱。王友豪級別不低了,實權派的正縣級,更加清楚裡面的門道兒。他至少知道,易軍這人進出市委書記家中如履平地,出入市委市府兩大院暢通無阻,去哪個常委、副市長那裡只需一個電話。
這一下子,徹底把沈靜宜驚呆了。她當然聽得出,易軍此前和這個王友豪並不認識。但是僅僅一個萍水相逢,就能讓這個大區長恭恭敬敬的來套近乎,那麼這易軍在江寧官場上的能量更加不可忽視。
所以對於追討債務這件事,假如她剛纔還對易軍只有五分把握的話,現在一下子飆升到了九分以上!
這時候,康子和王友豪已經不住笑着走了,康子甚至因爲調戲沈靜宜卻沒有惹怒易軍而感到如蒙大赦一般,臨走前還不忘給沈靜宜再度陪了個笑臉兒。
現在的沈靜宜不僅僅是驚奇,更已經有了些忐忑。乖乖,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認識了這個男人,沒想到竟是撞到了一尊大菩薩!
“沈主任,走吧。”易軍笑着說了句,又對旁邊滿心忐忑的大堂經理說,“小兄弟,以後看人下菜譜兒可不行,咱們做生意的講究一個信譽。當初晚秋在這裡做老總的時候,可沒聽說出過這種事。”
那個大堂經理一聽這語氣,似乎易軍沒準備找麻煩,當即大鬆一口氣:“那是那是,莊總當初管得嚴,要不然也不會被您老人家瞧上眼。說實在的,莊總跟着您走了,我們都挺想她的呢。”
“嗯,回頭可以到我那裡去耍耍嘛,也能順便和晚秋見一見。”易軍笑道,“我說這些,也是爲你們好。丹青那性子你們知道,眼裡面揉不進沙子。誰要是壞了她的生意,她這頭母老虎會吃人的,呵呵。”
“玩笑玩笑,放眼整個江寧,也就您敢這麼說我們青姐,不過小弟可什麼都沒聽到啊。”這個大堂經理不輕不重地拍了拍易軍的馬屁,恰到火候爐火純青,隨即趕緊老老實實的前頭帶路。
一個經理親自當引路的服務生,開了靜雅軒的房間門不算,還得親自把易軍的椅子都輕輕拉出來擺正,隨即又滿是殷勤地爲沈靜宜服務了一番。直到易軍說要談點事情,這個眼力勁兒極歡的大堂經理才笑呵呵的走了出去。連走出去的時候,都是彎腰倒着出門的。
房間裡就剩下易軍兩人,心潮起伏的沈靜宜這才搖頭嘆道:“好傢伙,我是有眼不識金鑲玉啊。”
易軍笑了笑,說“喝酒喝酒”。
爲了表現牛bi,世人皆愛裝bi,但是裝bi容易遭雷劈。只有軍哥這樣的不裝之bi,纔是真牛bi。
好拗口的說法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