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嘯雲轉過身，不知道易軍要說什麼。
結果，易軍的說話對象卻是趙泰來。
“佛爺您說過，現在大家都是嫌疑人，誰都不能走。”易軍說，“那麼，您現在允許楚老兄離開，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佛爺認定了楚老兄沒嫌疑，而所有的嫌疑都在我身上？”
萬家生佛臉色不佳，但易軍的話確實是個現實的問題。既然還在調查過程中，那就別厚此薄彼。
而易軍的意思也很顯然——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別在什麼證據都沒有的情況下分出個三六九等來。
而看到形勢差不多了，易軍此時見縫插針說：“佛爺您也看到了，外頭確實不安穩。楚老兄那邊會出亂子，我那邊也不見得就消停了。所以，我看大家都回去得了。假如佛爺有什麼需要垂詢的，調查之中有什麼需要配合的，我們有時間就趕過來。”
這也算是給了萬家生佛一個下臺階，臉面上好看一些。而昨天劍痕也對萬家生佛說了，易軍應該不是謀殺洪峰的兇手。
考慮到事情確實不能再拖下去，萬家生佛也只能答應了易軍，讓易軍也返回江寧，易軍嘿嘿一樂。
喊上了紅豆，易軍親自開着那輛路虎。臨走之前，萬家生佛還問了問易軍，不知道他對江口楚嘯雲那邊的後續情況有什麼看法。因爲萬家生佛現在很服氣易軍的預斷，認爲這傢伙的腦子是個變態，看問題很準。
結果，易軍又是笑了笑，還是什麼都沒說。這麼一笑，又把萬家生佛笑得渾身發毛，偏偏摸不清緣由。
……
離開星河，已經是冬季的嶽東極其肅殺。天空中，零零散散的碎雪飄落，不一會兒就薄薄的覆蓋了一地。而這雪似乎沒有停下來的跡象，竟然越下越大。
不過，不緊不慢地行駛在這漫天雪花之中，倒很愜意。路旁行人稀少了些，但是孩子們多了。不少身穿羽絨服的小孩子們跑到了路邊兒，追逐玩鬧擲雪球，一片生機盎然。
直到這時候，紅豆這才忍不住問：“軍哥，趙老頭兒（趙泰來、現在易軍身邊的人似乎都不再敬服萬家生佛了）問你對楚嘯雲那邊的看法，你笑啥？”
“哥笑他們當局者迷啊，哈！”易軍樂呵呵的開着車說，“我要是猜不錯陳丹青的話，這妞兒在江口製造的那些亂象肯定都只是遮眼法兒。”
“遮眼法兒？”紅豆不明白。
“嗯，”易軍頓了頓，不再開玩笑，說，“我要是陳丹青，現在會在路上等着楚嘯雲——提着刀等他！”
頓時，紅豆渾身一個小寒顫。當然她也明白了，爲啥陳丹青這娘們兒一路橫衝直撞、所向披靡，偏偏奈何不了軍哥。“我就是個會打架的小女人，其實對這些事情真的看不懂、看不透。一直說是我保護白姐，其實都是她保護着我，就跟老媽一樣，所以我啥也沒考慮過。軍哥，我這樣的保鏢是不是很沒用？”
紅豆忽然覺得，自己的層次跟不上了。當初只和白靜初在江寧那小圈子裡混，很多事情也都淺顯明白。但是現在，好多事都如同霧裡看花，偏偏這大霧之中殺機四伏。
易軍卻搖頭笑了笑：“每個人的定位不同，上天對他/她做出的要求也不同。靜初也好，嵐姐也罷，或者那陳丹青，都是註定要勞心費神一輩子的命。而你不一樣，你就是個不需要費腦子的小開心。說不定，靜初她們還羨慕你呢。”
作爲一個專職打鬥的保鏢，沒腦子比有腦子更好。不過這話有點不好聽，所以易軍換了個說法兒。
紅豆則哈哈一笑：“對對，我就是個沒心沒肺睡的香的，哈哈！咦，你走錯路了。”
紅豆正樂着呢，忽然覺得易軍行駛的方向不對勁。
易軍則笑道：“咱們的車停在星河外頭好幾天，而且趙泰來對我們虎視眈眈意圖不軌，能不防着點兒？我先開到汽修廠去，檢查檢查。”
紅豆想說你也太小心了，但一想到最近這兇險重重的形勢，便又覺得易軍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小心駛得萬年船，細緻一點沒啥壞處。
而結果到了汽修廠之後，在易軍的重點要求下，工作人員當即查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這輛路虎的剎車系統，似乎被人動了些手腳！
易軍看了看漫天的飛雪，又看了看地面上被軋成了冰轍子的路面，輕輕嘆息了一聲——你丫的真狠。
當然，這回紅豆聽得懂。冷風吹來，這妞兒再度一個哆嗦。似乎剛剛在路邊服裝店裡臨時買了件加厚羽絨服，也不能遮擋那股來自心底的寒意。“哥，幸虧是跟着你。要是我自己一個人的話，肯定想不到車子被人動手腳了。”
抽着根菸的易軍笑了笑，拍了拍這丫頭的腦袋：“如果只是你一個人，他們反倒不會在這車上動手腳了。”
紅豆點了點頭。她清楚，值得萬家生佛處心積慮對付的，只有軍哥這樣的人物。一般的人，入不得萬家生佛的法眼。
……
而在星河之中，那個主樓上，那個佛香佛色的房間裡暖氣融融。趙泰來把椅子挪到了窗邊，靜靜看着窗外的飛雪，一言不發。
身後，劍痕大師問：“泰來兄，難得你能想得開，放了易軍一馬。這年輕人不是我們的人，但也不是惹是生非的主兒。惹毛了他，將他徹底推到我們的對立面，並不划算。”
“嗯，難得你瞧得起他。”趙泰來微笑着點了點頭，“其實你我都老了，心性確實該收斂收斂了。易軍這個年輕人雖然狂傲了點，但還是具有不少優點的。”
“安撫住他，那是最好不過了。”劍痕大師也笑了笑，很欣慰，似乎不和易軍正面爲敵，會讓這位地下武道耆宿有些心安。劍痕大師輕輕轉身，飄然離開。
而聽到了細微關門聲之後，趙泰來的嘴角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這雪真好，最好再下大一點。瑞雪兆豐年啊，好兆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