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齊雲眼中看着的是易軍,心裡頭卻想到了遠在省城那個慈眉善目的佛爺。而現在的易軍,很有些佛爺年輕時候的神韻——小小的頑浮,小小的跋扈,大大的妖孽。
這時候,易軍已經信步走到了桌子邊,不屑地瞧了高威一眼,而後對錢齊雲等人抱拳說:“錢老爺子,各位老大,我這人做事從不過分,也不想丟了一個就要索賠倆。不過高威‘欠我們的賬’還得先擺出來,免得說我一會兒提出的要求不公道。”
於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易軍做出了一個在座各位都目瞪口呆的事情——拿出了一大堆醫療診斷書!
我勒個去,地下世界解決問題,你當是到保險公司索賠,還是到法院打官司啊!
但易軍不管這些,一張張的攤開這些診斷書,說:“我們五個兄弟的傷情都在這裡,我統計了一下,五個人加在一起的話,胳膊骨折兩個,腿骨折一個,肋骨一共斷了六根,胸骨塌陷一個,腦震盪一個,外有各種擦傷就不計較了……”
幾句話,說的一羣人一愣一愣的,而高威也面如死灰。
易軍一邊收拾着診斷書,一邊交給在座的人看,首先遞給了錢齊雲。錢齊雲心中暗歎邢無畏出手確實狠,但表面上還是裝作瞧了一眼,點了點頭,示意旁邊的三姑娘拿去。
錢齊雲得到了白靜初的承諾:不會對高威真的動手。所以,錢齊雲也樂得裝糊塗,任憑易軍怎麼耍。要是這點面子都不給白靜初,那麼他錢齊雲這和事老就不用做了。答應了擺場和事酒,算是給了張子強面子;在酒桌上任憑白靜初的人去耍,算是給了白靜初面子。這個風雨浮沉幾十年的老狐狸,最懂得怎樣纔是刀切豆腐兩面光。
此時,易軍說:“按照各位老大的規矩,我想對方要是首先挑起事端卻又要講和的話,受損一方提出雙倍的要求不過分。那麼,我現在就是打斷高威兩條腿、12根肋骨,也毫不過分。而且,他也沒有四條胳膊讓我掰折。”
高威真的尿褲子了。
易軍搖了搖頭,說:“但我也說了,不會丟了一個就索賠倆。那麼,我現在只要讓他腦震盪一次,掰斷他兩隻胳膊,砸塌他的胸骨,弄斷他一條腿外加六根肋骨,這是合情合理的。公平交易,童叟無欺。”
戳,真狠!要是被弄成了這樣,高威還是個人嗎,估計都成了一堆肉泥了!
但是易軍這個說法真“公道”,一羣人還真無話可說。以往他們都是以錢爲標準來衡量,哪知道人家易軍用骨頭數量當計量單位!
這時候,高龍生忍不住了,“你……欺人太甚!三爺您聽聽,他這算是講和的嗎?這是胡鬧!”
錢齊雲剛要說話,易軍忽然笑了笑:“當然,高威你要是把具體行兇的兇手供出來,那麼這些傷可以由你們兩個平均分攤。那麼一來,你身上的傷可就少了一半。”
高威快嚇懵了,幾乎要脫口說出“邢無畏”三個字,結果卻被高龍生一巴掌拍醒了。開玩笑,這酒場都是錢齊雲主持的。你要是敢把錢齊雲的人供出來,那更是找死。得罪一個白靜初還不夠,難道還想再得罪一個錢齊雲?有些事心裡明白就好,而一旦擺在檯面上,就是一個不可收拾的局面。
本想說話的錢齊雲,也頓時不開口了,理虧。
易軍則大笑着拍了拍手:“真是條漢子,寧死都不出賣朋友啊!那行,既然你自己願意擔下來,那麼我成全了你。”
一開始的時候,白靜初答應錢齊雲,不動高威一手指頭。錢齊雲知道這娘們說話算話,自然也知道易軍說的這些都是嚇唬人,事情最終還是要和平解決。於是,這位大佬乾咳了一聲,說:“易軍是吧?說到底,今天這是場和事酒,不是鴻門宴。我賣了老臉把高家父子喊過來,你也別讓我這老頭子太沒臉。”
頓時,一羣大混子嘰嘰喳喳,說“那是、那是”。畢竟,他們還是瞧不起易軍這個新面孔,總覺得易軍是扯着白靜初的招牌,在這裡不知天高地厚。特別是七哥,看着易軍的時候還忍不住冷哼一聲,嗤之以鼻。
易軍則冷笑道:“那好,既然錢三爺這麼說,我就擺出個章程來。腦震盪不好算,讓高威跪下請罪,磕三個響頭。畢竟我那兄弟董虎還在病牀上昏迷着,這點不過分。”
確實不過分。把一個王牌保鏢打成了腦震盪,下跪都是輕的。
高龍生本來決定丟臉了,但沒想到丟到這個程度。
但回想當初,高威不是也曾讓嵐姐把易軍喊過去,跪下磕三個響頭嗎?高威知道,易軍這是在針鋒相對的報復!
只不過,上次人家易軍可沒跪,但他今天是逃不掉了。
“至於其餘的傷勢,”易軍冷笑着盯着高威和高龍生,說,“一根骨頭一百萬,外加幾杯罰酒,這不算過分吧?高老闆要是覺得令公子的骨頭不值這個價,我可以不要這錢,一根一根的弄斷它也就是了。”
胳膊骨折兩個,腿骨折一個,肋骨一共斷了六根,胸骨塌陷一個,加起來算是十根骨頭。每根一百萬,合在一起就是一千萬!
真狠的傢伙,這是打劫啊!
而要是不給,十根骨頭都給高威弄斷了,不死也是個終生殘廢!
“狂妄!”七哥首先拍案而起了。他和高龍生私交不錯,關鍵還是想趁機賣給高龍生一個臉面,以便趁機交好高龍生和背後的張子強。而且,他也確實瞧不順眼易軍。“有你這麼玩兒的?你算老幾!好,我們大家都看着,有種你就把高威的骨頭弄斷。但是老子警告你,要是敢把傷勢弄重了一分,老子馬上滅了你,不用高家爺們兒動手!”
你說要砸塌高威的胸骨?那行,你弄啊!但要是引發了別的症狀,比如心臟受損什麼的,你試試?!
於是,一羣大混子都點了點頭,心道老七這回還真拿捏住了對方的死穴。哪怕你是個經年打架的好手,誰敢確定自己一出手就保證對方受什麼樣的傷?連情急之下的邢無畏都難以控制住輕重,那麼在這些大混子看來,沒有人能做到。打斷骨頭不是買菜,不可能拿着標尺或彈簧秤去精確計量。
連錢齊雲都覺得,易軍這回是故作聰明,結果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高龍生也頓時冷笑:“七哥說的沒錯。你要是讓小威多傷了一分,那可就不是我得罪了白小姐,而是你替白小姐得罪了我們大家夥兒!”
高龍生死活也要把所有大混子都拉在自己一邊,形成捆綁之勢,好讓易軍不敢輕舉妄動。
但是易軍卻笑了笑,大步走到了高威的面前。所有人眼神一緊,高威則渾身寒顫。因爲剎那間,易軍似乎爆發出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壓。這種感覺玄玄乎乎,但好像真實存在,整個雅間兒的溫度都似乎陡然降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