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信詢問這兩份文件的來歷,朱副部長本可以說是某人從羅星河辦公室弄出來的,也無所謂。*/*但是,爲了同時妥善處理好馮鐵夫事件,這話就要拐着彎說了。
朱副部長嘆道:“這是在馮鐵夫處長的辦公室裡發現的,而此前他也已經向我們公安部彙報過這件事,說是找到了重大線索。馮處長彙報的同時,還想繼續深挖線索,哪知道卻……卻被滅口了!”
按照易軍教給他的套路,朱副部長說的感慨萬千。他說,在雞女出租房裡被殺的那個黑旗營總教官,其實已經叛變了黑旗營,因爲他看不慣羅星河的飛揚跋扈,認爲羅星河這樣統治下去肯定會出大事。所以,那個總教官就偷偷把這兩份文件,交給了華夏派駐在這裡的警方代表馮鐵夫。
馮鐵夫得到消息之後大驚,於是請那個總教官繼續潛伏偵查,同時馮鐵夫本人也會加緊行動,爭取讓羅星河落入法網。
但是沒想到,馮鐵夫被人滅口了,連那個黑旗營總教官也被滅口了。至於怎麼下的毒,那就只能“慢慢”調查了。其實,這根本調查不出什麼,就像是一個解不開的謎案。
我勒個去的,這麼一說合情合理,以至於馮鐵夫和那個總教官都成了立功者,也是被匪徒暗害的受害者。但是如此一來,黑旗營的羅星河可就更加十惡不赦了。
而如此一來,馮鐵夫也就成了一個警界的悲劇英雄,自然不會影響華夏的形象。
“事實”擺在眼前,泰邦警察總監達信也有些暈乎——完了,這回不但羅星河完了,甚至把泰邦政府也給拖下了水。再怎麼說,黑旗營也是泰邦的正規軍之一,如今被人家抓到了把柄,這支正規軍不但保護毒梟,甚至還一手策劃了兩年前那場驚人的湄公河慘案,如今更爲了滅口而暗殺了華夏的高級警官。
事情演變到這一步,泰邦政府怎麼向華夏方面交待?且不說什麼大國小國,就算大家是平等的,我的人在這裡被你軍方暗殺了,你也要給我個說法對不對?
達信面容沉悶,說:“這兩份文件事關重大,等我們先確認了是羅星河的親筆再說。而且,我也要把這件事報告給我們總理。”
朱副部長心道,這兩份文件都是羅星河辦公室裡弄出來的,你還折騰個毛,無非就是爲了拖延時間,緩和一下矛盾,同時利用這段時間多做協調罷了。但是對方態度誠懇,並沒有抵賴,所以朱副部長也沒說什麼。
實際上朱副部長也有所瞭解,知道泰邦的政府、特別是警方,對於羅星河和黑旗營也是怨聲載道。
羅星河帶着黑旗營禍害一方,但政府卻又挾制不住他。結果,黑旗營在這裡單是禍害百姓的事情就不知道發生了多少起,但百姓每次向警方報案,警方又管不住,搞得百姓對警方的意見也很大。
而這時候,易軍來到了達信的身邊,沉聲說道:“達信總監,我倒是有個簡單的意見,談談?”
大使館的參贊翻譯了易軍的話,這讓達信有些驚訝。達信知道,眼前這個人雖然年輕,但卻是華夏軍方代表。不過聽易軍的語氣,卻又好像是民間“私了”的意思。私了?這事兒……可以嗎?
達信轉眼看了看朱副部長,結果朱副部長也點了點頭。現在,朱副部長的基本目標(也就是不把馮鐵夫醜聞公開)早就已經達到,現在還在和對方警方的交往之中佔據了道德優勢,他早就滿意了。所以,隨便易軍怎麼處理。
於是,大家各自讓手下離開,房間裡就剩下四個人——易軍、朱副部長、達信和大使館那位參贊。至於這位參贊,主要是充當翻譯。不過易軍相信這個長於外交的人員,不會泄露今天的機密。參贊,這是僅次於大使級別的老外交官了,知道該怎麼維護本國利益。
隨後,易軍就說出了自己的那點“想法兒”——
“達信總監,馮鐵夫處長的這件案子,幾乎不用追查,就知道和羅星河的黑旗營有關。至於驗證筆跡什麼的,也無非是一個時間問題。其實您自己心裡面,也應該已經確信了這件事,無非缺少驗證筆跡這個環節罷了,對不對?”
“可是您想過沒有,這件事一旦撕扯大了,對於貴國政府的形象,會是何等惡劣的影響?堂堂國家正規軍,一方面保護毒品產業,一方面燒殺搶掠,同時還暗殺別國警官……這些事情一旦公之於衆,泰邦政府在國際上的形象就太不好了。”
“而且,假如真的公開解決了,我國政府也就不能掖着藏着了,到時候想低調處理都不行。畢竟您也知道,馮處長雖然級別不是太高,但終究是我國警方在這裡的代表。”
“這位代表被人暗殺了,要是公事公辦的話,我國政府則必須向貴國政府提出嚴正交涉,並且要求貴國政府交出兇手——羅星河。但是,貴國政府能把羅星河繩之以法並移交給我方嗎?那時候,貴我雙方都進退兩難,兩國之間的關係就搞僵了。”
“我也接到了上級的指示,說是咱們華泰兩國是友好鄰邦,傳統友誼深厚,而未來合作發展的前景也更加廣闊。特別是那大湄公河開發戰略已經步入實質性階段,在這個關鍵時刻不能影響兩國邦交大局。爲了這樣一件事而影響了兩國邦交,實在有些得不償失,也不符合和平與發展的主題。”
易軍說的真靠譜兒,虧這傢伙的大道理能說得跟外交工作者一樣,連一旁的朱副部長都覺得,這貨越看越像是個人才,必須想辦法再弄回公安部。而那個參贊更樂了,因爲易軍的發言簡直太官方了,而這種語言是最容易翻譯的,這個參贊幾乎張口就來,順溜的很。
於是,達信總監當即點頭說:“夏將軍說的是,確實是這樣!我們兩國一直是友好鄰邦,千萬不要因爲這些事而影響大局。羅星河這個人,可能貴方也已經初步調查了,本就是個桀驁不馴的人物。爲了這樣一個渾人而影響兩國邦交,實在不值得。那麼,將軍您的意思是……?”
易軍笑了笑,心道對方終於上道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