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強嘆息着說:“原本以爲龍生只是存在些行賄、暴力拆遷之類的問題——這些都沒啥。但是我找那個易軍打聽了一下,那個易軍竟然稀裡糊塗的說,他掌握着有關龍生的大問題。彷彿龍生當年曾因爲生意的糾葛,把人給弄了。”
“弄了?”黃法洪當即心頭一緊,“什麼意思?”
“至少是終身殘廢,甚至有可能……”張子強悶悶的拿着一隻手,在自己脖子上做出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這個手勢,直接把黃法洪給震撼的不行。殺人了?這是死罪!黃法洪身爲政法委書記,掌管整個司法程序,焉能不知這裡面的輕重?這種事要是能隱藏下去,或許還有得救。可是……可是連那個易軍都掌握住了,高龍生能隱瞞什麼?早晚要爆發!這個膿包,早晚會被擠破!
而那時候,要是黃家和高家繼續聯姻,會是什麼樣的形勢?主管公檢法的堂堂政法委書記,其親家卻是一個殺人犯,這事兒太恐怖了,不知道會有多少流言蜚語爆發出來。到時候,黃法洪可就慘了。
“究竟是什麼案子?”作爲政法系統的領導,黃法洪當即問道。
張子強卻苦笑一聲:“黃書記,易軍不小心吐露這一句,已經自覺失言了,他怎麼可能說更多、更仔細。這是他拿捏龍生的把柄啊,要是搞得滿城風雨盡人皆知,那就不叫把柄了。”
黃法洪點了點頭,知道這句話有道理。
而張子強又補充到:“還有件事,龍生把他那恆泰房地產公司,‘轉讓’給白靜初了。黃書記您是知道的,地下圈子裡這種所謂轉讓,哎……”
“轉讓?!是了!”黃法洪肯定的說,“這必然是被人抓到可怕的把柄了,否則怎會把近億資產拋出去,這是買命啊!萬幸,這樁婚事萬幸沒有成了。子強,感謝你直言相告。”
“領導對我一直這麼照顧,我這只是盡點本分。”張子強老老實實的說。“不過,領導準備處理這件事?解除婚約是必然的,至於龍生這個案子……”
其實張子強也清楚,只要給老奸巨猾的黃法洪稍稍考慮一下,黃法洪就不會追究高龍生的案件。因爲假如要追究,這案子就是個鐵定的死罪。到時候高龍生要是自知必死,鬼知道他會不會像瘋狗一樣亂咬?別的不說,哪怕只咬出了他送給黃法洪的那一棟郊區別墅,這就是大事兒!
“算了!”黃法洪擺了擺手,似乎滿是同情的說,“龍生也不容易,目前更處在多事之秋。此外我們好歹有些緣分,甚至差點成了親家,我黃法洪怎麼能做落井下石的事情?”
其實,明知殺人案而假裝看不到,黃法洪這個政法委書記是極其失職的。但是,人家卻說得冠冕堂皇,彷彿心善如菩薩。
“哎,是啊。”張子強嘆道,“這是領導對龍生的照顧,想必他也會感激的。作爲龍生的老同學、老戰友,我先代他謝謝領導的厚愛了。”
真不要臉……
“不要說什麼感激,這件事……”黃法洪也知道,知道案子線索卻不查辦是失職、甚至是包庇,於是說,“這件事,我壓根兒就不知道,你也沒說過。”
“是是,其實我也真的不知道,就是一些流言蜚語而已。”張子強點頭起身,告辭。
於是當天,高龍生就接到了張子強的電話。其實張子強真不好面對自己這個老把兄弟了,畢竟將他騙到便捷酒店那一次,就已經徹底寒了心。但是沒辦法,黃法洪還一直以爲張子強和高龍生關係不錯,委託張子強把這樁婚事給推辭掉。
一接張子強的電話,高龍生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他等張子強給自己解釋,等了好長時間了,甚至把臭罵張子強的話都準備了一肚子。“你還有臉給我打電話?老同學,老戰友,老兄弟?”
“龍生你別這麼說,其實有不少誤會的……”
但是不等張子強說完,高龍生就在電話上罵了一通,說張子強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甚至,把張子強從他手中得到多少錢、多少女人那些破事兒,都給抖落了出來。貪官最忌諱聽這些,搞得張子強頭皮發麻、心煩意亂。“夠了!多少年的破事兒,你說來說去有什麼勁!”
“呵,到現在了,你反倒成了乾淨人兒?!”高龍生更怒。
張子強冷哼一聲:“算了,我聽不懂你說的是什麼。你說的那些事,我也不知道!”
一推六二五,來了個吃完抹嘴不認賬。他當然不敢認賬,哪件事不會要了他的命啊,至少是政治生命。
“張子強!”高龍生咬牙切齒,“是,我高龍生瞎了眼,一直把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當兄弟。不過你也別得意,黃書記是我親家,你早晚還有用到我高龍生的時候!你等着……”
張子強心中冷笑,但語氣卻淡淡的說:“好吧,給你打電話,主要就是說這件事。黃書記託我轉告你,你們兩家的婚事,還是免談。”
“你……”高龍生腮幫子一紅,眼珠子一瞪,說不出話來。這層尚未產生法律效力的婚姻關係,是高龍生最後的依仗!
張子強則抱着息事寧人的態度說:“龍生老弟,你也聽老哥一聲勸,別折騰了,真的別折騰了!還有,黃書記那邊你也不用打電話問了,給領導留點空間,也不至於把事情逼進死角。”
“他想拍屁股一走了之?他還……”高龍生本想說“他還拿了我一套別墅”。但是沒等他說完,張子強就打斷了這話,說:“實話告訴你,連黃書記都風聞了你不少的事情——大事!考慮到舊情,他這纔不準備查辦你的事,這已經是格外開恩了,你還想怎麼樣?假如真鬧大發了,他無非把你送的什麼別墅當訂婚禮退回去——無非這訂婚禮超標了點、貴重了點,但人家一樣能擺平。可是你呢?惹毛了黃書記,他鐵了心要查辦你,公檢法一套程序滾一邊,你不死也得脫層皮!”
高龍生啞然,眼睛瞪得彷彿死金魚。
而當張子強的電話在那邊扣掉,高龍生再也壓不住一腔的窩囊、悲憤和恐懼,“哇”的一聲吐血了。這回不是形容,是真的吐血,鮮紅的血跡染透了胸前的睡衣,隨即軟綿綿倒了下去。
而在白靜初的計劃裡,這只是對高龍生的“第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