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慶並不知道後面的情況,他依舊揮舞他那柄巨大的狼牙棒,沿着直通服遠門的大街不斷向前……
踏着遍地的死屍和鮮血向前。
沒有什麼能擋住全力開動的他,那橫掃而過的狼牙棒將他前方所有敢於阻擋的敵人都在瞬間砸成爛肉,無論人還是戰馬都一樣,就連清軍推過來阻擋他的盾車都被瞬間砸得粉碎。他就像史前霸王龍般亂入了現代塞倫蓋蒂大草原,什麼獅子花豹斑鬣狗統統都是渣,犀牛大象也一樣在他那醒目的獠牙前倉皇逃躥……
誰能與其爭鋒?
而在他身後劉芳亮率領的順軍精銳清洗他經過的所有街巷。
向着兩旁分流開的兇悍老兵們就像頂入河口的潮水般,頂着頑抗的清軍淹沒每一條街巷每一座宅院,陣亡的同時也不斷砍下一顆顆帶着鼠尾巴的頭顱,而楊慶就是他們的旗幟,他們的鋒刃,他們所仰望的方向……
實際上楊慶背後也的確和倭國武士一樣插了一面旗幟。
一面紅色旗幟。
不要看倭國古代戰爭電影中一堆人背後插着旗子很搞笑,實際在戰場上這是極其有效的創意,這對於將領的指揮調動非常有利,在沒有望遠鏡的時代,沒有什麼能比這種方式更一目瞭然地掌握戰場情況了。
當然,楊慶就純屬裝逼了。
他這和薛仁貴在戰場上穿一身白袍一個性質。
像他這樣如蒼蠅羣裡一隻知了般耀眼的大將,怎麼可能像王思政一樣專門穿破衣敝甲,讓自己淹沒在人海,然後打了敗仗死人堆裡都沒敵人稀罕割腦袋,他要學就得如薛仁貴般讓所有人都看見。那面醒目的紅色旗幟插在背後,讓他以一種無比招搖的方式在大街上帶着順軍精銳們殺戮向前,而在兩旁的城牆上,高一功和高第所部同樣不斷向前,同吳三桂那些最忠心的家奴還有清軍瘋狂地廝殺着。而他們身後的鎮東門城樓和兩邊與長城連接處的牧營樓,臨閭樓等處各種火炮,更是瘋狂地對着服遠門轟擊,甚至就連幾門紅夷大炮級別的重炮都推到了城牆上加入炮擊行列。
它們硬生生轟塌城門堵死出城的通道。
“殺,殺回去!”
服遠門前艾度禮調轉馬頭吼道。
他前方的服遠門完全被坍塌的城磚和夯土堵死,一羣試圖清理開通道的清軍瞬間被炮彈打成碎塊。
他們已經走不了了。
這是他們離開這座要塞的唯一通道。
其實就算服遠門沒塌也走不了,劉宗敏當然不可能不管後背,城外還有五千順軍在列陣等待,如果沒有後面的順軍粘着,他和吳三桂以騎兵列陣於內然後殺出,是有可能衝開劉宗敏的攔截逃出生天的,但現在根本沒戲,他已經被順軍牢牢粘住,那些正在和順軍激戰的部下,只要一掉頭轉眼就會被淹沒。
吳三桂那裡同樣如此,他在城牆上同樣苦苦支撐,根本沒有能力幹別的。
既然這樣索性拼了。
“殺,死也要拉着這個狗賊!”
他看着那面越來越近的紅色旗幟吼道。
緊接着他催馬直衝楊慶。
在他身後原本準備衝出城的至少三百清軍騎兵,同樣帶着決死的信念衝向楊慶,既然他們已經不可能活着離開,那就拉着這個五馬分屍阿濟格活剮鰲拜的惡魔一起下地獄。
他們的衝鋒讓前方清軍立刻避開。
三百騎兵就這樣在可以容超過十匹馬並行的街道上,帶着馬蹄踐踏石板的響聲,如同帶着岩石的山洪般撞向他們的敵人,雖然他們還不知道這個敵人血洗了他們的老家,把他們的親人和家園燒成灰燼……
他們是錦州駐軍。
但僅憑阿濟格和鰲拜的仇恨也足夠。
“你不會拋棄我吧?”
楊慶看着決死衝鋒的艾度禮,對他身旁一名順軍將領說。
因爲這樣的街道混戰並不適合騎兵,所以跟隨着他沿大街向前的全是順軍的步兵,實際上拼死抵抗的清軍也絕大多數沒騎馬,在這樣的環境騎馬作戰隨便幾輛大車就能堵死,相反步兵可以最大限度在前鋒佈置更多人,然後以更大的密度作戰。
結果現在反而麻煩了。
雖然艾度禮反殺是不可能了。
這時候楊慶背後街道上密密麻麻全都是順軍,超過兩萬順軍跟着他涌入這座不大的城堡,別說是街道上了,就連兩旁的小巷和宅院內,都涌入大批順軍清洗潰逃到裡面的清軍。三百騎兵的決死衝鋒最多也就是撞開正面這些,然後會被順軍的海洋淹沒,對於實際戰局不會有任何影響,不過楊慶會倒黴的,因爲他是在最前面的,要是身旁這些順軍步兵像明軍拋棄順軍一樣拋棄他,那他可就真得悲劇了,三百狂奔的騎兵會在瞬間把他淹沒。
“我們不是官軍!”
後者鄙夷地說。
“那我就放心了!”
楊慶滿意地說。
很顯然順軍對於明軍這時候撤走也充滿不齒,話說之前並肩作戰時候多少還有點感情培養,但現在又徹底沒了,不過這關頭屁事,他就像打棒球一樣,雙手橫握那柄已經變成血紅色的巨型狼牙棒一動不動等待着,而在他身旁的順軍同樣支起了密密麻麻的長矛,和他一樣一動不動地等待衝擊。
“你叫什麼?”
楊慶突然像話嘮的小賤賤一樣問道。
“閉嘴吧!”
那將領抓狂一樣咆哮着。
幾乎同時清軍騎兵的洪流到了不足五丈外,緊緊靠在一起的戰馬恍如騎牆衝鋒般,馬蹄的急劇起落中鋪路石板發出悶雷般的響聲,一支支伸向前方的長矛反射寒光,馬背上決死衝鋒的八旗精銳發出一往無前地吶喊聲,冷兵器時代最令人望而生畏的一幕就這樣急速拉近,下一刻將是生與死鐵與血的撞擊……
“來吧,殺個痛快!”
楊慶亢奮地吼叫着。
他身後密密麻麻支起長矛的順軍同樣發出了亢奮地吼聲。
下一刻……
三匹並排向前的戰馬驟然從不足十米外的巷口衝出,依靠着近五十公里的時速瞬間撞穿這道原本一往無前的洪流,後面止不住的清軍騎兵不斷撞得人仰馬翻,然後在那巷口全身重甲的騎兵源源不斷衝出,撞進一片混亂的清軍中用他們的馬刀瘋狂砍殺。不僅僅是這處巷口,在這街道兩側所有巷口,所有宅院的大門處,同樣的騎兵源源不斷衝出硬生生撞進清軍,就像一柄柄斬落的刀般將清軍騎兵的洪流斬成互不相連的一段段,並且迅速將其淹沒在流淌的鮮血中。
真正衝向楊慶的只有包括艾度禮在內二十騎,他們在順軍的長矛林前不足兩米處停住了。
艾度禮愕然地回頭。
他傻了般看着自己瞬間就消失了的鐵騎洪流……
“交給你了!”
已經擺好造型的楊慶,說完笑咪咪地放下狼牙棒,將這件恐怖的武器斜支在地上,然後趴在柄端看着茫然失措的艾度禮,而他身旁那順軍將領毫不猶豫地一揮手,長矛的叢林在楊慶兩旁分開,緊接着合攏向前。艾度禮苦笑着回過頭,下一刻至少三支長矛同時刺進了他的身體,他胯下戰馬嘶鳴一聲立起,然後他被長矛推落馬下,緊接着一名順軍上前割下他的頭顱,而他的那十九名部下,同樣轉眼間被移動的長矛叢林淹沒。
這時候數十騎在楊慶旁邊一處院門內出現。
“將軍,末將奉黎公之名帥關寧軍前來聽候將軍調遣。”
剛纔黎玉田身邊那軍官,走到楊慶跟前畢恭畢敬地說道。
“你叫什麼?”
楊慶趴在狼牙棒柄端問道。
關寧軍的參戰在他預料之中,像黎玉田那麼精明的人是肯定不會做出錯誤選擇的,關寧軍也不僅僅是這些士兵,他們身後還有近三十萬內遷的家人,這些人全都在山海關,他們必須爲自己的妻兒考慮,他們必須得做最保險的選擇。之前跟着吳三桂也是如此,在那時候他們和清軍聯合是最保險的選擇,這一點必須得承認,儘管對民族是犯罪,但吳三桂在山海關投降清軍是他和他這個軍事集團的最合理選擇。
但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就算關寧軍重新再倒戈一次,跑出去幫多爾袞也並不能保證穩贏,畢竟還有數量比他們更多的明軍還沒有參戰,而且他們剛剛殺了大堆清軍,以後也很難避免不會被秋後算賬,哪怕吳三桂會饒過他們,也同樣很難保證以後會不會想起來再借其他理由算賬。
這樣做危險性太大了。
但他們加入戰場打清軍,那麼不論是以順軍名義還是明軍名義,都是可以確保穩贏的。
這個選擇題並不難做。
“末將高得捷。”
那軍官畢恭畢敬地說。
“去,告訴吳三桂,我給他留一個全屍,他自己了斷吧,還有,李自成還沒殺他爹,我會勸李自成以後也留着他家人性命的,順便也再告訴他一聲,圓圓在我那裡,我會替他好好照顧的!”
楊慶揮了揮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