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我們的話?”
毛利秀就扶着刀柄愕然道。
“我說過我不懂你們的話嗎?你們覺得我們的將軍,會派一個不懂你們語言的使者嗎?你們自己一開始就說朝鮮話,那我就只能讓我的家奴與你們交談了!重新介紹一下,鄙人羅烈,大明北洋水師參謀處參謀,鄙人母親長崎人,當然,她是穢多,所以我們就不必繼續討論這個問題。
我們討論一點實際的。”
某個鄭芝龍手下老海盜在長崎買的穢多女人生的海盜二代,現在的大明北洋水師少校參謀羅烈,說話間徑直走到客位上跽坐。
毛利秀就很懂事地一揮手,那些平均身高一米四的武士們迅速收刀重新侍立兩旁,而他退回自己的主位上坐下,陰沉臉看着羅烈。實際上羅烈坐在他的席上就已經是一種羞辱,畢竟其母是一個穢多,當然,就像羅烈說的,現在不必繼續討論這個,還是討論些實際的吧!
“大名,請恕我們冒昧!”
羅烈很坦誠地說。
“冒昧,這就是你們的冒昧?”
毛利秀就指着外面塌了半邊的天守閣咬着牙說道。
“大名,我們作爲軍人,必須依照上級命令,而我們接到的命令,是對倭國沿海所有城市進行打擊,而萩城只是第一站,當然,我們都統閣下知道大名是無辜的,但是……”
羅烈頓了。
“請原諒,他也是軍人!”
然後他把頭一低滿含歉意地說道。
毛利秀就當然知道他所說的都統是誰,鄭芝龍的兒子成爲大明在北方的海軍統帥,這又不是新聞,鄭成功已經在黃海上橫行多年了。雖然倭國這個稱呼還是令他很不愉快,但此時這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迅速聽出羅烈的意思,明軍並不是只爲欺負他而來,明軍欺負的對象是整個倭國……
那你們趕緊走啊!
我們又沒攔你們,我們也不會打擾你們,你們趕緊去轟別的地方,向北有石見天領,向南有黑田家的福岡城,你們前面有一堆目標,沒必要在我這裡浪費太多炮彈。
“武士的確必須服從命令!”
毛利秀就頷首說道。
“您真是一個開明豁達,真正值得尊敬的長者!既然您能夠理解我們的難處,那麼請您務必原諒我們接下來要做的……”
羅烈感動地說。
“你們還要做什麼?”
毛利秀就帶着頭上冒出的冷汗說道。
“那個,按照大都督府命令,我們需要登陸,並對倭國內陸進行縱深攻擊,包括佔領海岸城市,以便於後續援軍的到達。很抱歉,萩城是一個很適合的目標,請大名一定原諒我們的冒犯,我們將佔領您的城市!”
羅烈一臉歉意地低頭說道。
那些武士們瞬間一片怒吼,緊接着他們又拔刀跳出來。
然後他們頭頂驀然一聲怪異地呼嘯劃落,緊接着在一片瞠目結舌的注視下,外面優雅的庭院裡,一個黑影瞬間劃落,在地面帶着飛濺的泥土彈起然後再次落下,帶着向外冒着的淡淡煙跡滾到了櫻花樹下。然後它一下子化作爆炸的火焰,爆炸的巨響混合着硝煙塵埃碎木和花瓣,就像夏季裡暴雨前的狂風般撞進來。整個房間裡一片驚恐的尖叫,幾個忠心耿耿的武士立刻撲到毛利秀就身上,在這彷彿末日的混亂中,只有羅烈保持着正坐的姿態一動不動……
“大名,其實我們還有一個選擇!”
他拂去身上花瓣說道。
毛利秀就從壓在身上的武士們下面掙扎出來,戰戰兢兢地看着被炸斷了的櫻花樹。
“請,請講!”
他深吸一口氣說道。
“其實大都督府的命令是要我們自己選擇這次登陸地點,萩城的確很合適,誰讓你們離我們最近呢!我們從釜山出發第一站只能是萩城。但萩城也不是唯一的,如果大名能幫我們選一個更合適的,並且支付我們這次浪費的炮彈錢,然後爲我們的士兵提供一些慰勞,那麼我們可以考慮換一個登陸地。”
羅烈說道。
“你們想要多少?”
毛利秀就迅速清醒,他毫不猶豫地說道。
“兩萬慶長小判!”
羅烈說道。
“不行,如此寧可一戰!”
毛利秀就那個家臣說道。
慶長小判就是金幣,一枚不到十八克,兩萬慶長小判對於一個大名來說也是一筆真正的鉅款,要知道長州藩石高才三十七萬,也就是說整個長州藩一年的產出,注意是產出,而不是財政收入,這就才三十七萬。扣除老百姓吃喝,扣除家臣武士消耗,扣除給幕府的必要貢獻,最終落在大名手中的幾乎就沒了,江戶時代大名借貸度日毫不稀罕。
而兩萬小判金可以購買至少六萬多石米……
其實也不多。
對老百姓狠一點,基本上一年就能搜刮出來,當然,能搜刮出來和實際操作還是有差距的,畢竟長州藩的農民喜歡搞事情,這個在倭國內部也是出了名的。
“那就太令人遺憾了!”
羅烈說道。
“尊敬的大名,我想您不得不眼睜睜看着萩城的毀滅了,您父親的在天之靈恐怕無法安息了!”
他站起身補充道。
說完他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
毛利秀就突然喊道。
羅烈回過頭。
“我可以掏這筆錢,另外贈送你們一些魚和米,你們必須遵守承諾立刻離開這裡。”
毛利秀就說道。
“您還沒告訴我們該去哪兒呢?”
羅烈說道。
“你們願意去哪兒就去哪兒!”
毛利秀就咬着牙說。
“不,不,您不告訴我們去哪兒我們是不會離開萩城的,我們對倭國根本不瞭解,如果沒有您的指點我們怎麼會知道攻擊那裡才能讓貴國統治者屈服呢?”
羅烈說道。
“那就去福岡!”
毛利秀就惡狠狠地說道。
“不,去福岡需要掉頭,對於我們的航向不利,再說福岡的黑田家與我們還有些交情,我們也不好跑去轟擊他們的城市。”
羅烈說道。
“那就去石見,石見城,鞆浦,石見銀山,哪一個都行,你們不是要懲罰日本嗎?那就去懲罰德川家,只要你們打下鞆浦向銀山柵欄內進攻,只要你們打下石見城,矢瀧城,德川家會向你們屈服的!”
毛利秀就抓狂般吼道。
“啊,非常感謝您的提醒,我們一定會上報大都督府,爲您向監國請功,您爲明倭之間的和平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羅烈說完心滿意足地離開。
“主公,德川家光一定會找主公麻煩的,他們會故意宣傳是您教他們進攻石見的!”
那家臣惶恐地說。
“德川家光?他以後恐怕沒功夫找別人麻煩了,難道你們還不明白明人想做什麼?爲了幾船大米而發動戰爭?這樣的藉口你們信嗎?他們只不過是欲加之罪而已,這只是開始,以後倭國將永無寧日,至於德川家光先把明人的貪婪解決吧!至於咱們,看看熱鬧就好了,記住我的父親是毛利輝元,毛利家不是德川家臣,毛利家曾經臣服的是豐臣秀吉而不是德川家康!”
毛利秀就冷笑道。
“把這個賤民要的東西都給他,給他兩萬小判,給他們糧食,魚,這些明人吃肉的,那就多給他們肉,找個人想辦法混到他們船上,給他們帶路去鞆浦,我倒想看看德川家光接下來如何面對石見銀山失守!”
他緊接着說道。
然後他得意地笑了幾聲,不過看着遠處塌了半邊的天守閣,他的笑容還是很快消失了。
三天後,收穫滿滿的北洋水師離開萩城,兩天後他們在一名倭奸帶領下突襲鞆浦,奪取剛剛裝滿的四艘運銀船,一舉繳獲五萬枚慶長丁銀。緊接着隨行的海軍陸戰隊攻破石見銀山代官所,但遭到矢瀧城等守軍和銀山礦工的反擊,山間缺乏足夠立足空間的明軍撤離鞆浦……
畢竟石見銀山有二十萬礦工。
幾百明軍的登陸,面對着幾乎漫山遍野的礦工還是很無奈的。
另外這裡的地形也不適合。
石見銀山是真正的山區,包括石見城在內三座山城守護一個圈起來的巨大柵欄,這個柵欄圍住了整個銀礦區,近二十萬礦工就在三城的守軍監督下開採白銀和黃金。而這片區域總共才幾十裡方圓,非常便於軍隊調動和人員組織,同樣作爲德川幕府的經濟命脈,這裡駐守的也都是精銳,小股明軍的確很難討到便宜。
但這並不重要。
因爲明軍的計劃本來就不是用幾百陸戰隊攻陷石見銀山。
緊接着明軍就北上佔領了幾乎沒有任何防禦力量的隱岐島,然後整整一個旅的海軍陸戰隊從釜山啓程到達隱岐島,並且在隱岐島以重金招募當地倭國人修築堡壘。同時明軍艦隊封鎖石見,出雲等地海岸,對一切駛出船隻進行炮擊,就連倭國的漁船都成爲他們的炮擊目標。另外小股明軍不斷在海岸登陸,並從沿海村莊搶走糧食和牲畜,甚至就連人都抓,從能登到石見整個沿海一片恐慌。
更重要的是……
石見銀山的糧食供應也被切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