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沒事了。”王錚想明白後抹了把眼淚,把自己的悲傷留在心裡,他起身走進垛口向下看了看。
“鄧化,你有沒有發現?噠突人今天攻城的做法有點反常?”
城外,噠突大軍號角嗚咽旌旗蔽日,可王錚卻感覺到了不對勁兒。噠突人今天先是一陣猛攻,比昨日更激烈兇狠。可是,也就是一陣兒而已。現在,王錚感到噠突大軍後繼無力,衝向城前的噠突士卒也是越來越少。
“這個···末將買看出來別的,只覺得爬城送死的噠突人不是太多,好像在虛張聲勢。”鄧化看着城外遲疑地說道。
“對,就是虛張聲勢。鄧校尉,馬上讓代老將軍廉老將軍來城門樓議事。”王錚說着話,分別往城門樓的東西兩邊看了看,兩邊的廝殺聲都不是太大。看來,城門樓東西兩側,代老將軍和廉老將軍負責指揮的區域,情況和自己負責的這一段差不多。
“諾。”鄧化答應一聲,連忙派人去通知代老將軍廉老將軍。
不多時,兩位老將軍趕到。
“王將軍,啥事兒?”代老將軍抹着臉上的鮮血問道。他的臉頰被一支羽箭劃了個口子,傷雖不重,可他滿臉鮮血的樣子,看着還挺嚇人。
“我懷疑,噠突人現在只是在虛張聲勢地佯攻,他們另有目的。”王錚皺着眉頭遲疑地說。
現在他還猜不透噠突人到底是什麼目的,他只是懷疑,懷疑噠突人的總指揮狼王馬涵,現在只留了少部分兵力堵住林州的守軍,他的大部的兵力已經不知去向。
至於噠突的大部兵力去了那裡?是回了草原還是另有所圖,王錚還猜不透。
“另有目的?···”廉老將軍問道,王錚不說他還沒有想到,現在仔細一想,也開始覺得不對勁兒。
很反常,噠突人今天的攻勢有點反常,很不對勁兒。
他們今天圍城的兵士就少,只有昨日的一半,大概也就只有一萬多人,參與攻城的就更少,只是數千人一陣兒的猛攻,然後就沒了氣勢,只在城下虛張聲勢地吶喊叫罵,再也不是昨天那樣不要命地猛攻不退。
“是···”王錚肯定地說道:“地圖。”
鄧化連忙拿出軍事地圖張開擺在地下。
“你們看,這是林州,往西二百里是庸州,再往西南三百多裡是信州。現在,爲了林州的這次會戰,信州和庸州的兵力各自都被抽調到了林州大部分,那麼,庸州和信州就會兵力空虛,你們說,假如噠突的狼王馬涵,只留少部兵力拖住林州的十數萬將士,而派大部直撲庸州,就憑庸州現在的八千多守城將士,扛得住噠突大軍八萬人的猛攻嗎?”
地圖太簡單,王錚看的直皺眉。
“嘶···”不管是代老將軍還是廉老將軍,包括王錚身後的鄧化,所有人都發出了牙疼似的吸氣聲。
“假如真是那樣的話?庸州危矣!”代老將軍吸着涼氣皺着眉說道。
“庸州假如真被攻下來,噠突大軍長驅直入數百里,三兩日間就會殺到幷州城下,幷州城不夠高牆不夠厚,更是兵力空虛,也就更難守得住。可幷州是我雁山首府,整個雁山的所有錢糧兵甲,大部都在幷州城外的六座大庫裡存放,則雁山大庫,危矣!噠突的狼王馬涵,莫非就是衝着那幾座大庫去的?”
廉老將軍也皺着眉補充道。
“應該是,今夏草原大旱,噠突人無法過冬,這才南侵殺掠。我覺得,從一開始,咱們鄭軍就中了狼王馬涵的圈套。他擺出決戰之勢的目的,就是把咱們的十數萬大軍困在林州,然後他率軍直撲庸州。可他沒想到,咱們首戰就大敗,他本想趁着咱們軍心不穩,趁勢一舉打下林州,又沒想到昨日的攻城戰那麼艱難。所以又開始執行他們早就定好的計劃,堵住林州佯攻不退,大部兵力直撲庸州。這次大戰,他的真實目標,其實就是庸州的六座大庫。”
“那怎麼辦?出城去庸州馳援倒是最近,只有二百多里路程,可城外還有一兩萬噠突大軍。假如向南順官道先回幷州,然後再從幷州馳援庸州,一千多裡的路程,太遠了,時間上來不及。王將軍是主將,你拿主意吧!”
代老將軍和廉老將軍殷切地看着王錚,希望這個年輕的主將不會讓他們失望。
“我決定,主動出城擊敵,殺潰敵軍馳援庸州。不過是一萬多的跳樑小醜,包他的餃子,全吃了。”王錚惡狠狠地一拳砸在地圖上,雙眼裡的兇光,連代老將軍和廉老將軍這兩個身經百戰的老將,都不禁心裡一激靈。
“好,怎麼打?你下令吧!”代老將軍首先贊成,他太憋屈了,他很想打一個打勝仗一雪前恥。
“請王副總管下令。”廉老將軍也是慷慨激昂地說道。
“請王副總管下令。”其餘諸將齊聲說道。
這時候,敵軍幾乎已不再攻城,只是在城外虛張聲勢。林州城內的主要將領,大部分都在不長的城頭上,看到敵軍攻勢稍緩,大都聚攏到了王錚的附近,看主帥有何指示。
王錚右手摸了摸眉心的傷口,耷拉着左膀子看了看代老將軍和廉老將軍,又在諸位將領臉上掃視了一圈,稍微沉思了下,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然後就拿定了主意,他突然面容一肅沉聲說道。
“大鄭雁山行營副總管王錚令:命,代老將軍率五千騎軍一萬五步卒,趁噠突大軍退兵之際,出城掩殺,只可正面強攻殺敵,不用管側翼,側翼我另有安排。”
“諾。”代老將軍接了將令,沒有二話就轉身去點兵馬。
“廉老將軍聽令。”王錚抓起第二支令箭。
“在。”廉老將軍虎喝一聲拱手聽令。
“廉老將軍率一萬威武輕騎,在代老將軍出擊之後,再率軍出城從西向東掩殺,必須猛衝猛殺,不可使一個噠突人逃向庸州報信。”
“諾。”廉老將軍老當益壯,接令後邁着虎步就下了城牆。
“神武軍薛將軍聽令。”
“末將在。”一個四十多歲的將軍躬身答道。
威武軍和神武軍以及羽林軍,都是皇上從京師帶來的大鄭精銳,無論是盔甲槍械還是胯下戰馬,均比普通的大鄭衛軍稍強,雖說前天打了敗仗死了些將士,但是建制還算比較健全。戰力也比普通衛軍稍高。
王錚此次是想包噠突人的餃子,不得不派出了皇上的親軍。
“令你親率轄下一萬神武軍,在代老將軍出城後,從東向西掩殺,只可向前死戰,不可後退一步,違令者斬。”
“諾。”
“林州牧索大人,林州暫任守將胡將軍聽令,此戰之後,林州城外暫時不會再有大股噠突人出沒,但你二人也不可麻痹大意,必須確保林州不失。”
“諾。”
“雁山中軍司馬曹將軍聽令,令你率雁山左中右三軍所有騎軍,多帶引火之物和火箭,星夜馳援庸州,到達庸州城外後,不管噠突大軍是不是正在攻城,即刻就殺入噠突大營,縱火焚燒所有可燃之物,記住了,即使戰死的就剩你自己,你也必須把噠突大營給我燒個乾淨。”
“諾。”
“另外,如若噠突軍敗退,就聯合庸州守軍乘勢掩殺,如若噠突軍死戰不退,你卻不需死戰,可擇機退入庸州城內參與防守。”
“諾。”
“羽林軍石將軍聽令,令你率轄下所有騎軍繞道向北,直達四十里外噠突軍敗退時的必經之路蒼山河谷,在谷內埋伏,狙殺噠突敗軍,勿使噠突軍一人漏網。”
“諾。”
“雁山右軍高將軍雁山左軍萬將軍聽令,令你二人率林州城外其餘的所有步卒將士,即刻拔營奔赴幷州,以保幷州不失。”
“鄧校尉聽令。”
鄧化一聽大喜,剛纔王錚點到名字接了將令的將軍,最大的就是上柱國代老將軍,最小的職銜也是六品將軍,他沒想到王將軍還會給他這個七品校尉下軍令。鄧化一陣驚喜,他覺得王將軍很看重他。
鄧化想錯了,倒不是王錚很看重他。而是,王錚認識的將軍實在是太少了,即便是認識的,瞭解的也不多,他不敢隨便用人。
而鄧化率五百輕騎,昨日急馳三百多裡,狙殺了那一百多噠突奸細,今天又馬不停蹄地趕回來交令,他的戰鬥意志和軍人的不屈精神,才讓王錚稍微看重,這才把打掃戰場這種活交給了他。
“職下在。”鄧化抱拳拱手越衆而出,大聲應道。
“令:此戰之後,你率兩千軍士打掃戰場救治傷兵,在把傷兵交給林州守將胡將軍後,也去庸州和大隊匯合。”
“諾。”雖然對自己的任務稍有不滿,但是,鄧化現在對王錚已經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他自然不敢不接軍令。
所有接令的將軍都走了,王錚手扶垛口喃喃自語:“噠突人昨晚才分兵去了庸州,希望還能來得及,希望庸州能堅守到天亮。”
當天申時初刻,敵軍號角長鳴,開始收拾攻城的戰械盔甲,準備收兵回營。此時,代老將軍卻看準時機趁勢殺出。
敵軍參與攻城的步卒均沒有騎馬,一看新敗之際失去鬥志,只能龜縮在城內防守的鄭軍,此時居然突然殺了出來,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做法讓噠突軍頓時大亂,有人想要回去騎上戰馬再戰,有人想要馬上回身迎敵,你推我我擠你,還沒聽到號角的指揮,代老將軍就親率五千輕騎在前,已經殺到了跟前。
酉時天色擦黑時分,一萬餘噠突軍在鄭軍四萬人的夾擊下,最終不敵潰退,敵軍大敗,鄭軍追着屁股砍殺,直追出四十里到了蒼山河谷。埋伏在河谷內的石將軍又突然殺出。
此一戰,鄭軍斃敵一萬餘人,只有一千餘噠突人漏網。
戰鬥已基本結束,陸續有將領差人回城報信,王錚就又下達新的軍令。
命所有參與戰鬥的將令不需打掃戰場,即刻拋下傷兵帶領所率其餘騎軍,趁着夜色即刻奔赴庸州,如庸州敵軍被燒了大營正在人心惶惶之時,就趁勢掩殺,如若不然,就佔據有利地形和敵軍對峙,伺機進入庸州城內。
以王錚的估算,四萬多大鄭的輕騎,即便趕到二百里外的庸州時已經人困馬乏,可將士攜大勝之餘威,也可與被燒了大營軍心不穩的噠突大軍一戰。何況,庸州城內還有八千多大鄭將士策應,此戰,即便不能全勝,衝破噠突軍的陣勢,被接應回庸州還是很有可能的。
不得不說,王錚這是在冒險。可兵無常勢水無常法,王錚覺得,憑他來之一千多年後的腦袋想出的戰法,對付現在的那些野蠻落後的噠突人,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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